商呈玉轻缓松开她,又是霁月清风的温润模样,目光沉沉,“容小姐,我跟商载道讲过,如果再婚,我的第二任妻子也只会是你。”
容向熙同样温和回,“那很不幸了,我马上就要开始新生活了。”
她会答应郁小瑛的要求,尽快开始相亲,开始一段新的健康的阳光下的感情。
第81章 因果 我会是你人生中最后的归宿。
容逢卿并没有在[露华浓]住太久, 李云骞亲自来[露华浓]接她,不到三次,她便软了语气, 答应跟李云骞回李家备婚领证。
临走前, 她特意约容向熙在坤泰大厦对面的咖啡馆见面。
容向熙刚好有事到咖啡馆, 应了她的约。
容逢卿依旧是骄矜的小公主模样, 慢吞吞搅弄着杯底的咖啡,“姐姐,我想过了, 我可以折服他, 别的女人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做到。”
她还是决定嫁给李云骞。
她相信可以让李云骞死心塌地爱上他。
这是她在情场上无往不胜的战绩带给她的自信。
容向熙挑了挑眉。
她穿着一袭雪青色长裙,并不算深沉的颜色, 但她穿起来,依旧带一股高高在上清冷疏离感。
容逢卿依旧厌恶容向熙这股子高傲劲儿。
容逢卿永远无法忘记,她还在城中村朝不保夕只能做一个阴暗躲藏的私生女时, 容向熙却众星捧月如公主。
那是一个雪夜。
容向熙穿着轻盈的公主裙,被容韶山从加长豪华轿车上抱下来。
容韶山一手抱着容向熙, 另一手去牵郁小瑛的手, “烟花秀就要开始了, 昭昭想看多久的烟花?”
“半小时?”
“不,应该时间更长一点。”他语调温润, 明明在跟容向熙说话,漆黑深邃的眼睛却望向郁小瑛。
那种专注而温柔的眼神, 容逢卿从未在容韶山脸上见过。
尽管母亲三请四请带他来到城中村那间布置得温馨而干净的小家,他的脸上也总是淡漠的冰冷。
母亲是她见过最美的女人,无论是怎样的男人, 只要她招招手,他们就像失去魂魄的木偶一样乖乖跟她进房,之后她就能听见那间不大的卧室里传出来的暧昧而压抑的声响。
可是,她实际上的父亲容韶山却从未进入过那间小卧室,即使母亲在他面前眸垂清泪极尽诱惑褪去衣物。
他也是只用那种冷淡厌恶的表情看着母亲。
那种表情,深深刺痛了容逢卿心。
尤其是,跟此情此景对比起来。
“啊!”容逢卿不小心踩到石子,崴到脚,痛苦惊呼。
这声音惊扰到不远处温馨亲密的一家人。
容向熙蹦蹦跳跳走过来,像一只不谙世事的麋鹿。
离近了,容逢卿才看清容向熙身上裙子的颜色。
原来是雪青色的,但远远看过去,是漂亮纯净的银白色,在雪夜里,流动着点点银光。
“你怎么了?”容向熙眼眸莹润澄净,饱含善意。
“你需要医生吗?我们后面的车上就有医生,我们可以帮你。”她礼貌说。
容逢卿低头没说话,心底被无尽的痛苦不甘淹没。
凭什么呢?明明都留着一样的血,容向熙却这样高贵又美丽。
“昭昭。”容韶山身着黑色礼服西装,身形高大挺拔,他一把将容向熙抱起来,眼睛看也没看容逢卿一眼。
他对女儿谆谆教诲,“不要对随便一个人都给予你的善心,不是每个人都值得。”
“可她很可怜,好像扭伤了脚。”
容韶山抱着她渐离渐远,声音远远透过绵密雪花飘落,“宝贝,天下可怜的人多了,你哪里可怜得过来?”
他们毫不留情走了,只留下又冷又饿脚踝又痛的她。
饥肠辘辘回到那个家,房间里推门出来一个陌生男人。
容逢卿已经习惯了,麻木看着母亲亲亲热热送那个男人离开。
屋子里残存着未散的旖旎气息。
容向熙那个小公主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这种味道象征着什么,可她却在这种味道里长大。
母亲脸色潮红,眼眸却很亮,她握住容逢卿的手,“卿卿,我们很快就能搬离这个鬼地方了。”
当时,容逢卿并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直到几天后,她在电视机上陪着母亲看财经新闻。
电视上,容韶山正在回答记者关于新一轮经济形势的问询,他的话简洁有力,有条不紊,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优雅稳重的魅力。
容逢卿的视线却没有停留在令她仰慕的父亲身上。
她看向容韶山身边那个陪伴身侧、穿着黑色西服的高大男人。
轻轻捏住指尖。
——他是这几天频繁出入他们小家的男人。
过一个月,母亲怀孕。
母亲简直欣喜若狂,却不敢声张。
直到生下先天性不足的弟弟,母亲虚弱的脸上才重新焕发出光辉。
她紧紧攥着她的手,“卿卿,我们可以去容家了,以后,你会是堂堂正正的容家小小姐!”
可惜,容韶山并不承认弟弟的存在,并且拒绝去验DNA。
不验DNA,便没有办法证明弟弟是容家的血脉。
母亲铤而走险,找到容家老爷子。
母亲这步棋走了。
老爷子亲自命人去验DNA。
检验结果出来,弟弟确实是父亲的儿子。
可父亲也没有生出让他们认祖归宗的念头,他手段冷硬惩处那名负责他一切饮食起居的贴身助理,并以盗窃罪的名义将贴身助理送入牢中。
母亲几次带着她去父亲上下班的地方堵人,跪倒在地求他给他们母子一个活路。
冬天那么冷,母亲拉着她跪在父亲下班的必经之路上。
无数次,那辆豪华雍容的黑色劳斯莱斯从她们身边疾速开过,没有半刻停顿。
母亲走投无路,只好铤而走险,吞了大量安眠药,给弟弟也喂了药,拉着她的手,殷殷切切说:“去找你爷爷,如果他不派人过来,明天他就会见到两具尸体!”
她没有办法,哭着跌跌撞撞跑向老爷子静养的景山。
但她根本不知道路,冻得麻木缩在地上,一辆黑色豪华的车停在她冻得僵硬的身体旁。
车门打开,昏迷前,她望见一位矜贵漂亮像天使一样的小哥哥。
他声音也很好听,清凉像泉水,“问她去哪里,送她一程。”
容逢卿回神,看向容向熙,心底的怨恨弥漫。
这多年过去,她这位姐姐再没有雪夜中天真娇憨的模样了。
但比起她,容向熙吃得那点苦又算什么呢?
“姐姐,你知道吗?我一直嫉妒你。”
容向熙说:“不知道,毕竟你在几月前,还曾经义正言辞告诉我,你从没有嫉妒过我。”
容逢卿攥紧手指,脸色有点难堪。
她很快振作起来,抿唇,“爸爸的书房里摆着的照片从来都是你跟大太太的合影,他的书房里用来待客的茶叶永远是玉露茶,甚至在我跟妈妈住着的小院里,他也要强硬引活水种荷花,这一切都是因为大太太喜欢——”
容向熙含笑打断她,“卿卿,你在向容韶山要尊重吗?”
容逢卿脸色涨红,“为什么不!明明都是女儿,建国都这么久了,难道还要以出身论尊卑吗!”
容向熙轻轻说:“但你就是私生女啊,你的妈妈用不光彩的手段生下你跟你弟弟,你们就是没有地位,任何人都可以唾弃你们,你跟你的妈妈和弟弟之所以在容家顺风顺水过了这么多年,不是因为你们多么有本事,是我的母亲仁慈宽厚。”
“况且,卿卿,尊重是靠自己争取的,不是靠旁人施舍。”容向熙淡淡说:“你跟你的母亲这么多年做得事情,桩桩件件,哪一件值得人尊重?”
“你看不起我。”容逢卿轻轻颤抖着。
容向熙不解问:“我为什么要看得起你?我为什么要看得起一个小三的女儿、一个故意勾引姐夫的小姨子、一个明抢别人未婚夫的女人?”
容向熙淡淡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
容逢卿牙齿都在颤抖,过一会儿,她刻意风轻云淡说:“你跟姐夫还真像,他在我拒绝跟他结婚的时候,也这样说过。”
她以为这样可以刺激到容向熙。
容向熙心平气和说:“所以他做到了,我也会做到。”
容逢卿冷静说:“容向熙,其实我这辈子一直很不幸,但最幸运的是遇到商呈玉,二十年前,他发善心把我带到景山见到爷爷,从此给了我跟我母亲进门的机会,后来,他又做了我男朋友,因为他这个平台,我得到了无数贵公子的青睐,由此,我认识了李云骞,他会是我白头偕老的丈夫。”
她直勾勾看着容向熙,说:“商呈玉不爱我怎么样,但他给了我能给的一切。”
容向熙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他帮你去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