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喜欢你。”他的声音弥漫浅淡的醉意, 眼神却沉静而锐利,“你给我的感觉像一束清冷的月光。”
没有男人不想把这样的女人拥在怀里, 深深占有。
他问:“我有机会,得到我的月光吗?”
如果是其他人, 这样被他拥在怀里,会脸红心跳,羞答答的点头。
容向熙却截然相反。
她厌恶他灼热的气息, 厌恶他过烫的体温,厌恶他克制不住的生理性本能。
这让她觉得,眼圈这位衣冠楚楚、西装革履的精英,不过是一个没有进化完全的野蛮人。
容向熙轻轻说:“你就这样亵渎你的月光吗?”
方清梧不以为意,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有生理反应不是可耻的事。
“昭昭,你对这种事似乎并不热切,是商先生没有给你好的感受么?”
或许是因为酒精,或许是因为格外昏沉的夜,又或者因为眼前的女人太过诱人,他忍不住说了深埋于心底的话。
“你生涩得,似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他微笑说。
容向熙此时正确的做法该是祸水东引,反问他有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对这种事有没有好的感受。
容向熙清清冷冷看着他。
她目光中的冷意使他的情潮渐渐退却,眼神中的懊恼一闪而过。
“不是生涩,是因为我不喜欢你。”她直白说。
如同他直白得讲“我要吻你”一般。
方清梧徐徐松开手,“不喜欢为什么要相亲。”
容向熙说:“我想,在我们这种家庭里,组成一桩婚姻最不需要的因素就是感情。”
他们需要门当户对,需要势均力敌,但最不需要感情。
“如果你需要感情,不该来找我。”容向熙平静望他的眼,“我这样的女人,最匮乏得就是感情。”
她第一次将里冷厉的一面展示给方清梧。
方清梧显然震了震。
不过,她冷然的一面并没有折损她的美貌,反而使他更加动情。
在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中,女孩儿是必须要爱护的,至于自己的妻子,更是要尊重和保护。
他会像父亲爱护母亲一般爱护容向熙,自然,也会支持她的事业。
“昭昭,是因为你没有得到过爱,所以你不会爱。”他语气温缓目光怜惜。
他看向容向熙的眼神,像看一只生气了朝他挠爪子的小猫。
他不觉愠怒,只觉得可爱。
容向熙没有继续多讲。
她知道跟方清梧说不通。
在方清梧的世界里,在整个方家,女孩儿只是一种可爱精致的洋娃娃,纵使她们有自己的事业,但在方家男人眼中,那也不过是一种类似过家家的事业,需要他们的遮蔽和保护。
容向熙并不是这样的洋娃娃,她的事业也不需要方家的辅助。
车子停到西山。
容向熙照旧开门下车。
车门半开,方清梧按住她的手。
“昭昭,我们明天见。”他眼眸深沉,语气不容置疑。
容向熙没说什么,抽出手,抬步下车。
李璟在院门口等待她,脚边是做了绝育的小雪。
小雪最近戾气很重,见了谁都汪汪叫,尤其见了容向熙,叫声越发凄厉。
李璟牵着它,目光望向容向熙,“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容向熙说:“造上司黄谣,取消年终奖。”
小雪埋头在容向熙裙摆前,尖细牙齿撕咬她烟青色裙摆。
李璟叹气,“失恋了又绝育了,难免心情不好,老板可怜可怜它,不要扣它年终奖。”
“怎么失恋了,隔壁萨摩耶嫌弃它了?”
李璟说:“萨摩耶搬家了,你没见,隔壁的灯好多天都没亮了吗?”
容向熙当然发觉了。
她侧眸望向隔壁森幽萧瑟的院落。
没有灯光亮起,只余一院风声。
.
隔日,容向熙在会议中心参加高层内部质询会议。
容向熙需要接受持续三天的内部质询,为自己掌权两年的成果做多层次总结。
会议起点是未来三年关于宁省的基建投资。
坤泰集团每年都会拿出百分之十三的利润用于基础建设投资,顺应中央的政策趋势。
至于为什么会选择在宁省——因为刚结束的大会重点强调,宁省会是未来西南一隅最强劲的经济增长中心。
尽管如今那个地方,还是山川莽莽,一穷二白。
上有所好下有所效,坤泰集团自然要全力支持中央号召。
这是自容韶山在位时,就坚定不移执行的方略。
事业部总监说:“董事长,到时候项目开启,希望您能亲自莅临现场。”
容向熙说:“可以,到时候把我拍好看一点。”
众人笑,“一定竭尽全力让您出片,给咱们脸上增光。”
容向熙说:“你们这么想把我发配到宁省开疆拓土?”
众人笑,紧绷的氛围稍稍轻松一些。
“您确实辛苦,到了宁省,您先要跟宁省书记会谈,接着参加省中心的西南区经济融资大会,再之后,您还要代表坤泰集团拜访宁省故旧,老书记的战友们有不少在那个地方安家,粗粗算下来您至少要在那地方待一周,真是辛苦您。”
容向熙说:“留京的诸位也辛苦。”
其乐融融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质询正式开始。
容向熙没有看提词本,迎接诸位董秘冷静尖锐的目光。
他们身侧,是各自服务的董事会董事。
气氛冷静下来后,一位董秘道:“董事长,您从阿布扎比回来半月,还没有公布会议洽谈成果,您看,我们什么时候该把洽谈成果公布到官网?”
容向熙温声:“随时可以。”
话音落下,又有人问道:“董事长,关于南境矿产投资的档案您还没有提交董事会公布,什么时候可以确认公布时间呢?”
容向熙没打算向董事会公布她跟南境傅家的合作状况,有些事情只能作为阳光下的阴影出现,就像商呈玉也不会在中恒集团董事会上大张旗鼓讨论商家的灰色事迹。
她目光顿了下。
秘书察觉到她的凝滞,立刻咄咄逼人开口,“容董是否觉得自己身为董事长可以不被董事会监督?您是否认为自身权力凌驾于公司规定之上?恕我直言,您在位两年,有太多事情不被公众知晓,我们代表董事会真诚希望,您能够全部坦诚相告。”
容向熙看向秘书身侧那人。
他发丝银白,微微含笑看向容向熙。
秘书之所以有这样的胆子,自然是背后有足够硬的靠山。
接受质询是属于坤泰集团的程序正义,就算再一手遮天的董事长,在明面上,还是要装成民主的模样。
尽管,这一屋子人,不管是支持她的还是质疑她的,他们的工资都由她来发。
容向熙想起多年前,容韶山破天荒开了一次质询会。
意气风发的容韶山开头就被人问婚姻问题,“请问董事长,您对两位妻子共处一院有什么感想?您将情妇和私生子堂而皇之迎进家门,算不算违反现存的婚姻法?您这样做的底气是什么呢?是依仗您强大的能力还是您身为容礼仁儿子的深厚背景?”
这一个问题直接把容韶山问得脸色凝重,他冷着脸,“在我回答你的问题前,我想问问你关于离职的感想。”他太过愠怒,直接用离职相威胁。
询问他的秘书白了脸,却还是镇静回,“您没有权力开除我,只有工会才能做主开除一位毫无错误的员工。”
容韶山笑了,“请问这位小姐,你觉得工会的工资是谁开?你觉得工会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那次质询会实在开得太惨烈,之后多年,容韶山再没有开过这种程序正义应对公司质疑的会议。
他的私生活是他最大的痛点。
容向熙并没有如她的父亲一般直接以开除作威胁。
回答咄咄逼人的问题,她只回答正确的废话。
她缓声说:“从我的高祖父开始,容家人便开始掌控坤泰集团,当然,那个时候它还不叫坤泰,涉足的领域也不像今天这个包罗万象,它从维港起航,从港城到京城,一步步发展到今天,之所以有今天,既有容家人祖祖辈辈的筚路蓝缕,同样有在座诸位的勉励支持,我们当然需要监督,董事长绝不可以是一手遮天,董事会也不可能是董事长的一言堂,我们需要自我监督,同样需要在座诸位的监督,我想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我们便可以拟定一个加强监督的章程,诸位一起参与,我这个董事长以身作则——”顿了顿,她唇角笑意微深,“也希望诸位董事可以以身作则,我们互相勉励,让坤泰变得更加透明公正。”
火一旦烧到自己身上,那些人瞬间没有胆子。
在秘书又想咄咄逼人问话时,他身侧的上司轻轻递给他一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