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了。”他终究不适合出席这样的场面,不过望着容向熙真诚而恳切的眼眸,他笑说:“如果容董不介意,舞会结束后,倒是可以跟我交流交流成果,我这个上年纪的人,也很想了解了解年轻人的新世界啊。”
“当然当然。”容向熙唇角扬着,热切又谦卑。
徐大使走时 ,脸上带着笑意,而在他的身影没入走廊拐角的那一刻,容向熙脸上的笑意便落得干干净净。
容向熙冷冷瞥一眼李璟,“你跟我进来。”
第101章 尾声 习惯身边阴魂不散的商……
容向熙从不是喜欢对下属甩脸子的领导, 她的威慑力也不需要通过向下属耍威风才能体现出来。
但是今天她太过气愤,气愤于在她跟徐大使谈话的私密空间里,一位冒失的女佣竟然这样夺门而入。
“她进来的时候, 你在做什么。”容向熙示意佣人关门, 勉强压下怒气, “作为我的第一助理, 作为会谈点的第一负责人,你难道不该拦住她吗?还好她是傅召棠拜托的人,如果她属于其他派系怎么办?”
不管那位女佣属于哪一个派系身后的主人是谁, 在那个场景下, 在徐大使的注视下,容向熙只能让她开口,以显示自己的磊落清白。
还好女佣说得只是不重要的事, 她可以含糊过去,如果是重要的事呢?
那她也只能咬碎牙齿含血吞。
这件事确实是李璟的失误。
女佣是酒店配备的,没有经过严格培训, 李璟想当然把她当成国内那些训练有素的佣人对待。
容向熙跟徐大使的谈话开始,除了几个留下服侍的必要侍者, 他早早带着其他人避开, 没想到这位女佣如此没有眼色。
“抱歉。”李璟没有辩驳, “下一次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容向熙稍稍消气,又问:“你怎么可以让傅召棠的人私下接触我身边的人?”
任何外人想跟她身边的人传消息都要过明路, 这样偷偷摸摸算什么?她怎么知道那人是想传消息还是探听消息?
“因为这是傅先生派来的人。”
“傅先生派来的人你就不能管了?李助理,我请求你清醒认识到你在为谁服务!”容向熙怒不可遏, 刚要继续发作,瞥到李璟的脸,硬生生忍下来。
李璟眸光温和, “她要传达的是傅先生送来的消息,而你很在乎傅先生,这就是她的尚方宝剑,我不敢拦截。”
他的身后是横斜着的窗,窗外是厄尔布尔士山。
太阳光下,山顶积雪莹莹。
容向熙蓦然冷静下来。
她一直以严格的要求禁止身边人跟商呈玉有过多接触,却独独忽略掉傅召棠。
内心深处,她觉得傅召棠是安全的人,尽管他为她带来一次又一次危险。
“以后,商先生和傅先生,你可以一视同仁。”
“那你要应傅先生的约吗?他没有递交明确的邀请函,只是收买了一个人来传话,如果你在这次舞会上出现问题,他也会毫无责任。”李璟看着她说:“如果是商先生递来这样一个不明就里的消息,你应该不会前往应约。”
容向熙道:“既然不合规定,那你就派人过去使这场赴约符合流程。”
李璟说:“我可能要派安全专家过去,确保这次的舞会场所没有安装炸弹,确保这座海湾庄园不会像游艇一样突然卷入海底风暴。”
容向熙:“德黑兰不临海,它不会突然被卷到海上去。”她挑眉,“你似乎对傅召棠很不满。”
她语气轻缓,显然刚刚那一茬已经挑过。
李璟说:“我不会喜欢一个一次又一次让你涉险的人。”他不喜欢把话说得肉麻,面无表情说:“他的所作所为影响我未来三十年的薪酬。”
言下之意,容向熙要是突然死了,以后就没人给他发工资了。
容向熙笑了声,体会到他隐晦的关心。
“派人跟傅家磋商吧,如果海湾庄园的安全情况不能符合我应约的标准,那么,我将不会出席明晚的舞会。另外,我要明确的邀请函。”
傅召棠方面融洽接受了容向熙方面提出的要求。
而李璟派出的检察人员也确保海湾庄园内没有任何违禁品。
一切都是安全的。
临出发前,大使馆特意派了一位秘书陪同她前往,既护卫她的安全,又充当第三双眼睛。
到了地点,有侍者接应容向熙到客房更换衣衫。
因为入乡随俗,容向熙出行的装扮依旧是黑纱覆面长袍裹身。
海湾庄园内的景色却秾丽得多。
只在车上遥遥瞥一眼,便望见花苑里身穿西装的绅士和穿着长裙的女士。
在穿上那条繁丽而华美的流苏裙后,服侍她穿衣的侍者又轻轻递给她一张面具。
面具薄如蝉翼,晶莹剔透,像是雪花凝成。
带着黄金面具的侍者说:“这是面具舞会,您要入乡随俗。”
容向熙接过,将面具轻轻托在脸上。
侍者小心翼翼为她系上绸带,固定住面具的位置。
她柔软的手轻轻扶住容向熙的肩膀,端详她,倏忽一笑,“昭昭,你真美,这张面具也很衬你。”
侍者摘下面具,露出傅漫云的脸。
容向熙眼眸弯起,唇角轻勾,“漫云,谢谢你。”
傅漫云道:“我以为你没有认出我。”
容向熙道:“我只是以为你没有想跟我相认。”
傅漫云拉住她的手,轻轻说:“这次的舞会既没有商业价值也没有政治意义,仅仅是哥哥想圆自己的梦。”
傅漫云凝望容向熙。
傅漫云有一双跟傅召棠极为相似的眼睛,眼角漂亮勾起。
容向熙与她对视,从她面容上很轻易寻找到傅召棠的痕迹。
她的心无声涌动起来,变为一条湍急的河流。
“哥哥想跟你求婚。”傅漫云说,“如果你觉得难为情,随时可以转身离开。”
“这是傅先生叮嘱你来告诉我的吗?”
“是的。”傅漫云抿了抿唇,“他不想你为难,所以布置了一场面具舞会,众人都以面具遮面,谁也认不出谁,就算你当众拒绝他,旁人也不在意的。”
容向熙还没回答,天边便绽放起流苏一样璀璨的烟花。
缕缕烟火自天边散开,流金一般,在漆黑莹蓝的天幕中转瞬即逝。
容向熙偏头看向窗外。
幽深而花团锦簇的院子里,身着华服的客人们在围着喷泉翩翩起舞。
耳边是极具阿拉伯风味的舞曲,追溯千百年光阴,荒凉而萧瑟。
“是哥哥在弹琴。”傅漫云说:“他就喜欢这种别具风味的曲子。”
“他在等着你出去。”傅漫云紧紧握住容向熙的手,“我们一起出去,不要让他久等,好吗?”
容向熙轻轻抽出手,“让你的哥哥进来。”
傅召棠很快走进这间布置得典雅奢华的化妆间。
他依旧穿着一身白,面上带着半遮面的面具,露出深邃而温和的眼睛,在容向熙转眸望他那一瞬,他摘下面具,轻笑,“昭昭,好久不见。”
在大使馆招待室里的匆匆一见不能算正式见面,这一次勉强算得上。
容向熙解下面具系带,露出完整的脸。
她看向他,没有任何迂回,开门见山,“我不可能答应你的求婚。”
“这只是要完成我的承诺,你当然可以不答应。”
容向熙垂眸望着脚下的织金牡丹纹地毯,“但我不想在公开的场合跟你扯上明显的关系。”
“我们戴着面具。”他很耐心的解释,一步步向她走进。
“这个面具的掩饰性可以忽略不计。”容向熙说完,傅召棠已经停在她面前。
他很高,跟商呈玉一般颀长挺拔,但从不会带给她威压感。
容向熙对他最深的印象,是无垠昏暗的海面上,他伤痕累累,虚弱苍白,又勉强撑着冷淡,向她示威的模样。
那就是他跟她相处中,最具威慑力的时候了。
“你不想在众人欢呼中接受我的求婚,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容我求婚一次吗?”他说着,膝盖屈起,已经跪在她面前。
他手上捧着一枚漂亮精致的红宝石戒指。
“这枚戒指又是你们傅家的传家宝?”
“是的,而且是为数不多的被经历过金婚的老人家戴过的传家宝。”傅召棠温和说:“你知道,傅家这种地方很难有美满的婚姻,这枚勉强沾了点美满的福气。”
容向熙偏了下头,“如果你死了,你的妻子该怎么办呢?”
傅召棠笑了下,说:“她们大概会被迫殉情。”
“就像你的母亲。”
“是的,就像我的母亲,不过——”傅召棠温声说:“傅家更乐意对外声称我的母亲是自愿殉情。”
容向熙接过那枚戒指,放在灯下,打量一会儿,“瞧,这就是我不能跟你结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