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的从来不是完美,而是适合。
她仰眸凝望商呈玉漆黑深邃的眼睛,身体随着他的动作旋转折腰,整个人像完全依附在他怀中,舞步翩翩。
远远望去,他们多像一对情深意切的真实夫妻。
在宴会的应酬闲暇中,容向熙和商呈玉还要接受相关媒体的采访,当然,依旧是商呈玉诉说集团战略,容向熙讲述夫妻情深。
容向熙先到后场换衣服。
穿上适合媒体出镜的简约黑裙,佩戴素雅白珍珠耳饰,妆容清淡。
她出来,媒体已经在等待。
他们已经布置好场景。
采访在包厢中的真皮沙发上进行,沙发上方流苏灯璀璨照人,照亮后方墙壁上悬挂着商载道、商介民与商希林的合影。
是曾经支撑起中恒集团这座辉煌大厦的老中青三代。
容向熙仰眸瞧了一眼辉煌璀璨的流苏灯,浅声,“沙发挪一挪。”
正如不习惯在视野全无遮蔽的水晶餐厅用餐,容向熙也不能接受自己头顶上方是一座摇摇欲坠的吊灯。
近五百公斤的重量,她不敢拿命去赌。
负责人连忙解释道:“容总,这个吊灯就是这样的,晃晃悠悠别有美感,其实很坚固的。”面对容向熙威严的视线,她低下头,“不管如何,那幅画一定得入镜的。”
画得位置不能轻易挪动,那是某年商载道来访亲自命人装裱挂起。
中恒集团每年的新年致辞,这幅画都稳稳出镜,悬挂在相同的位置。
“怎么了?”商呈玉走过来,身姿颀长,酒气薄淡。
容向熙指了指吊灯,“该挪一挪。”她低声说:“我上次过来的时候,没晃这么厉害。”
在容公馆那样的环境长大,比学会做人更先进入她头脑的是学会保命。
她有近乎野兽般的直觉,这种直觉几次帮助她死里逃生。
商呈玉看一眼吊灯,轻抚她肩膀,淡声吩咐,“叫安全部门过来检查。”
陈澍说:“BOSS,我们只有半小时。”采访结束后,他还有客人要接待。
商呈玉言简意赅,“挪一挪。”
沙发挪到距离吊顶五米开外的位置,摄影师们站在原本沙发的位置摄影。
容向熙瞥一眼,“你们也换一个地方。”
负责人笑,“不碍事的,那个地方光线好,容易出片。”
容向熙:“我们不需要出片。”
她跟商呈玉也不需要靠颜值吃饭,安全第一位。
所有人都从吊灯下撤离,留出大片空地。
原本留在吊灯下的摄影师们松口气。
本来他们不觉得这个吊灯有什么危险,但被容总这么一说,心底不由得惴惴起来,还好现在脱离潜在危险。
采访顺遂进行。
容向熙坐在商呈玉身边,在他讲述集团政策时,她要做适时补充,当然是以一种家常亲昵的口吻。
“说起这个政策我印象深刻,大半夜的,他还在厨房跟这项推进不下去的政策作斗争呢。”这当然是假话,是提前背的稿子。
适当展露脆弱的一面,可以博得公众更多好感。
“商董还会做饭?”
“当然。”容向熙按照稿子,柔和轻快说起了几样菜,眼底出现回味的光芒,“他的厨艺很好,有机会你们要尝尝。”
在这段采访中,商呈玉展现他英明强势的一面,而容向熙的任务则是要在他的冷硬中披上温情的外衣。
容向熙巧笑嫣然,眼神仰慕看着商呈玉,“或许在你们眼中看到的是商先生雷厉风行的一面,但在我眼中,作为一个妻子,我看到的是他的另一面。”她刚要举一些商呈玉在家里”与众不同”的例子,耳朵敏感听到“咯吱”的声音,她瞬间冷了脸,立即要闪身向前躲。
有人比她更快,半搂着她的腰将她抱到前面。
下一秒,“轰隆”一声,古董流苏吊灯轰然倒地。
掉落迸起的碎渣,引得阵阵尖叫声。
容向熙耳边是轰鸣嘈杂的尖叫,眼前是他宽阔清冽的怀抱。
他扣住她的肩膀,温和垂眸,眼底平静,“被吓到了?”
当然没有。
容向熙蹙眉瞥一眼倒塌的吊灯,碎玉琼花般,而承载它重量的木质地板寸寸开裂——
她心底疑云升起,给护在暗处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保镖得了命令,悄悄从这热闹而混乱的环境离开。
几分钟后,容向熙觉得演得差不多,想从他怀里挣托。
商呈玉抬手扣住她肩膀,声音很轻,“有人在拍。”
容向熙瞬间恢复小鸟依人模样,受惊似的伏在他怀里。
而商呈玉轻轻抚着她脊背,修长挺拔,做好温柔安抚的模样。
又过了几分钟,负责人惊魂失魄走过来,“商董,容总,咱们继续——商总!您的手!”
容向熙后知后觉嗅到血腥气。
商呈玉白皙漂亮的手背上,汩汩有血流渗出。
他淡然,“可能刚刚被渣子崩到了。”
吊灯掉落,碎片飞溅,免不得有些崩到商呈玉手上。
容向熙反应一会儿,做出合理反应,“我帮你包扎。”
有人立刻拿了药箱过来,容向熙轻垂眼眸,一丝不苟包扎上药。
她做得很熟练,蝴蝶结都打得很漂亮。
商呈玉垂眸凝望着她,专注又温和的模样。
这一幕,又落到摄像机里。
即使有这样的插曲,依旧没有阻碍商呈玉和容向熙会客应酬的步伐。
一切结束,天要将明。
保镖给容向熙发了消息,说扣住了行为鬼祟的人。
容向熙将这件事告诉商呈玉,“可能是荣昌苑那边的人,我把人证交给你,你看着办。”
事故一发生,容向熙便猜到行凶对象。
最期盼着商呈玉死的肯定是荣昌苑那边的人了。
商呈玉没有孩子,他一旦丧命,继承权肯定花落荣昌苑。
而且,为了商家基业永固,商载道不仅不会怪罪他们,还会捏着鼻子给他们擦屁股。
毕竟,商家必须得后继有人。
商呈玉反应平淡,似乎并不关心有人做手脚害他。
让他上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他静静问:“我曾经帮过太太的对手,今时今日,太太还愿意向着我。”
他说的是当初他把容子暮从陆家那里捞出来的事。
容向熙立即说:“当初你做得决定是出于利益考量,我同样如此。”
当年容家的继承局势未明,商呈玉两头下注,倒也无可厚非。
虽然在感情上辜负她——
她冷淡想,对于他们这种人,利益是最重要的,感情算什么?
商呈玉并不为她的解释动容,神情反而淡漠几分。
容向熙便适时补充,“一个出手就要人命的人,不足为谋,比起那些类人的私生子们,我还是更喜欢更商先生合作。”
她目含微笑,坦坦荡荡。
商呈玉凝视她,“你该恨我。”
她该恨他,而不是一视同仁把他当做施舍仁慈的对象。
包厢被清扫过,刚刚还碎渣遍地的地板又光洁如新。
博山炉里重燃了香,淡雅的梅花清香。
容向熙怔了下,装作没懂他这句“你该恨我”。
她侧目扫一眼左右,空空静静。
她并不喜欢商呈玉此刻看她的眼神,微微侧开视线。
“你去向爷爷汇报吧,我走了。”
她要上班。
商呈玉用受伤的手攥住她手腕,“我送你。”
“你一夜没睡了,好好休息。”容向熙说。
客气又疏离的口吻。
语气稍顿,她回眸坦诚看他的眼睛,“就算我们离婚,我也会做你坚定的盟友。”
她说:“在私生子和你之间,我一定坚定站在你这一边。”
她每一句真情实感的发言都在刺向曾经的他。
商呈玉平复一息,敛眸,“我送你。”
容向熙拂开他的手,仰眸说:“我的司机已经在楼下等待了。”
她不再需要他。
第43章 暗流 他的婚姻即将崩盘。
容向熙走后, 陈澍推开包厢门。
香气袅袅中,他悄然走到商呈玉身侧,低声汇报, “人已经控制住了, 视频也全部保存, 我们是直接上报警方还是通知老爷子那边?”
商呈玉没有立即回应。
陈澍瞥一眼上司, 瞧见上司在望着手上包扎好的伤口出神。
平日清冷淡漠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刻也能被人瞧出情绪。
陈澍猜测着,“倒是太太打乱您的全盘规划。”
吊灯有问题这件事商呈玉早就知道,那边人一动手, 商呈玉的眼线就发现端倪, 之所以没有拆穿,是顺水推舟,演一场苦肉计给商载道看——让他仔细瞧瞧, 他费心扶持的东西是个什么货色。
只不过,计划被容向熙打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