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用过,她身上就一定有痕迹。
皇后镇定自若地看着戴铮,听到身侧的陛下说:“将人带进来。”
很快,两个侍卫押着一个三四十岁的宫女从外面进来,一抬头,赫然就是芙鸳的脸。
桑青筠似不可置信:“芙鸳姑姑,你为何要在宫中藏匿毒药?我自问待你不薄,对你处处礼遇,没想到你却包藏祸心。”
芙鸳今日本是得了通知要在宫中接应莲音的,不曾想在霁月殿守了这么长时间,会是戴铮带着陛下的人前来搜索霁月殿。
更想不到的是,会从她的住所搜出东西来。
可此物绝不是她的,皇后娘娘也从来不曾让她谋害明嫔,如此栽赃,明嫔就真的这么自信能嫁祸成功吗?!
芙鸳在宫中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一跪到殿内,立刻回道:“明嫔所言,奴婢也实在毫不知情。奴婢是皇后娘娘亲自派去伺候您起居生活的,若奴婢□□蓄意陷害您,那么一旦事发,立刻就会有人将矛头转移到皇后娘娘身上,请问皇后娘娘为何要谋害您,又为何用这么简单直白的手段?”
“且不论此物并非奴婢的,奴婢在霁月殿这么久,您可曾中过毒吗?”
桑青筠红了眼眶:“若我已经中了毒,恐怕此刻已是一具尸体,自然没人可以再为我洗清冤屈。”
她转过头,看向高台之上的陛下和皇后,泪水簌簌落下:“嫔妾也想知道,皇后娘娘好端端的为何非要安排芙鸳来伺候嫔妾,真是为了好好照顾嫔妾,好将来为陛下诞育皇嗣吗?今时今日,嫔妾不得不多想些,您安排芙鸳进来,实则监视,更是让她做您的眼睛,做您的手脚!如今证据就在这里,嫔妾猜测,您是不是想让芙鸳在嫔妾的生活中动手脚,好让嫔妾不可能怀上陛下的子嗣,若意外怀上,再下毒处理掉?否则避子药从何而来,毒药又从何而来?嫔妾只暗中服用过坐胎药而已!”
“何况霁月殿本不缺人伺候,娘娘当初坚持如此,嫔妾只好欣然接受。又因为她是您的人而十分敬重,多加礼遇,没想到今日灾祸,会看清这样一件事实。”
桑青筠言语直接逼向皇后,不光殿内嫔妃们看了过去,皇后轻易地察觉到,就连坐在自己身侧的陛下,都冷淡地朝她看了过来。
她袖中的手抠紧了寇甲,面容却依旧沉得住,缓缓道:“明嫔,你待本宫一向敬重有礼,温顺合宜,本宫待你亦是格外看重。又有何理由特意安排芙鸳过去暗害你?何况这毒药虽是在芙鸳住所被发现,却无人能证明这就是芙鸳的,霁月殿这么多人,谁知是不是栽赃陷害?本宫身为中宫国母,关心嫔妃是分内之事,你当初若不喜芙鸳大可直接告诉本宫,何须将她收下,现在又转过头污蔑本宫的用心。”
“此事尚且有蹊跷,需要细细盘查,尚无定论之事却攀诬中宫,明嫔,你失言了。”
桑青筠落泪道:“嫔妾自侍奉陛下以来,连遭暗害,多少人在背后看不惯嫔妾,巴不得嫔妾去死,只因陛下对嫔妾的偏爱。正如当初的赵常在一般,难道嫔妾曾得罪过吗?嫔妾和她同在御前,相处一向和平,可一旦人心变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您今日召嫔妾来,先是说嫔妾服用避子药,说淑善和芙鸳都见过此物,然后陛下亲自派人搜宫,什么避子药都没搜到,反而是搜出了芙鸳的毒药。嫔妾实在是想不明白,皇后娘娘为何要这么做,您今日大张旗鼓将嫔妾召来,若非胸有成竹,又怎么会轻易信了空穴来风之话?芙鸳整日跑凤仪宫跑,她忠心的人仍是您,而非嫔妾。”
半晌没说话的德妃,此刻再次开了口:“陛下,明嫔服用避子药一说本就荒谬,臣妾实在不明白为何会有人反其道而行之,冒着杀头的死罪逃避荣华富贵。这避子药说的煞有其事,却搜不出半点痕迹,仅凭芙鸳的证词和淑善的证词,并不能作为证据。反而芙鸳房中的毒药却是证据确凿。”
黎熙熙此时也坐不住了,急急忙忙道:“若非有人刻意陷害,姐姐好端端的服用避子药做什么?实在太荒谬了。何况芙鸳本就不忠于姐姐,妾身每回去霁月殿,她都一直往身边凑,想要探听妾身和姐姐闲聊。宫里还有这么做奴才的吗?倒像是来做主子的!”
“姐姐一人独居昭阳宫,里里外外伺候的人二十来个,哪里就缺人了?芙鸳过来是什么用心昭然若揭!”
“姐姐得陛下喜欢,宫里多少人乌眼鸡似的盯着,谁想暗中下手都有可能,但事到如今妾身也暗暗心惊,不管姐姐做得多好,多么平易近人,不错规矩,只因得宠,一样为人所不容!”
她跪下说道:“还请陛下还姐姐一个公道!她身子骨弱,这才养好身子多久?实在禁不起更多波折了。”
妍容华也转着眼珠子接话道:“是啊陛下,明嫔是什么性子您最清楚了,她在御前的时候多少人想巴结,银子送到跟前都不收,平日里比谁都简朴安分。自从册封进宫,她也从不恃宠而骄,反而总是笑吟吟的,谁见过她仗势欺人过一次么?就算是徐常在和赵常在这样害过她的人,她也从没有事后寻人麻烦的。”
“嫔妾相信明嫔的话,空口白牙的污蔑没有用,那起子人背后怎么盘算嫔妾也不懂,嫔妾只知道证据确凿,这毒药实实在在是从芙鸳屋里搜出来的,还是戴铮亲自带人搜出来的,不会有假。何况芙鸳一直忠心的人也不是明嫔,这还用说吗?”
宫中进出虽有记档搜身,却并不是无缝不入。宫里的奴才多了,难免有空子可钻,有门路可找,否则那些克扣布料偷送出宫卖钱的太监无路可走,也就不会苛待下人。
那么多布匹都能送出去,想要弄点东西进来并不是难事。
这一场闹剧看到现在,谢言珩只觉得无趣至极,令他倒足了胃口。
他不过是多宠了些桑青筠,她们就坐不住了,费尽心机地想除了她。
汲汲营营,苦心安排,当真贤德极了。
他懒得再听,甚至看都不看皇后一眼:“皇后,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陛下此言一出,皇后顿时惊骇起来,立刻起身跪在了地上:“陛下,臣妾今日传召明嫔是因为她暗中服用避子药,臣妾绝对不曾让芙鸳残害明嫔,也不知这服药从何而来!”
“臣妾曾问过太医,避子药虽不影响将来受孕,可当下却会对身子造成不小的影响,若服用过避子药,哪怕过去了三个月身子也能看出痕迹,明嫔如果当真清白,请太医把脉便可真相大白!臣妾秉公办事,绝非刻意陷害!”
话说到这里,谢言珩终于缓缓的,漠然的转过头,看向了皇后:“你口口声声说明嫔服用过避子药,又对自己的手下芙鸳的毒药绝不认罪。”
“皇后,朕原本以为你是糊涂,是无能。”
“如今看来,你是蠢毒。”
“你宫权旁落不怪德妃,更不是明嫔的错,是你身为中宫却无视人命,任由刁奴克扣,闹得宫中苦不堪言。”
“朕给足了你敬重,更给够了你颜面。你该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而不是出尽百宝想要除了挡你路的人。”
“今日之事,你谋害明嫔命芙鸳□□一事尚且证据不足,不曾酿成大错朕已不想深究。但你污蔑宫妃,不贤不德,拿皇室血脉为幌子在宫中兴风作浪,想要排除异己却是事实,朕不会轻饶。”
皇后瞪大了双眼:“陛下!臣妾没有!臣妾并非污蔑!您为何就如此相信明嫔?只要请太医查验,那么一切疑问尽可分明!还请陛下让太医把脉,还臣妾清白!”
谢言珩淡淡道:“朕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皇后依然不知悔改。”
他声音很淡,却似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开:“明嫔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第93章
“身孕?”皇后猛地仰起头看向陛下, 满眼的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明嫔怎么可能怀有身孕?”
“她一定曾经服用过避子药, 此事早有蛛丝马迹,绝非是臣妾胡言!”
她分明用过避子药,怎么这么快就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据聂贵嫔所说, 她最先发现不对劲是在秋猎的时候,那时候明嫔都还在对自己的避子药严防死守, 怎么可能在秋猎时怀上?
若真是如此,明嫔这两个月以来压根不曾服用过避子药,今日之事,本身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皇后还记得,秋猎出发之前, 明嫔还在她跟前卑躬屈膝,做足了柔顺的样子, 甚至不惜听了她的话, 叫一众嫔妃都跟着去了围场,原来从那时候起,她就一直留着心思。
好啊, 真是好手段,从前到现在真是小瞧她了!就连陛下都能帮着一块儿隐瞒她的孕身!
她本以为自己找个了好棋子来对付纪嫔,没成想明嫔远比她想象中难以掌控,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谭二之死的不对劲。
有头脑有宠爱, 如今又有了身孕, 陛下口口声声对自己失望,是不是打算废了自己,扶一个平民之女做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