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此时适时添了句:“皇后娘娘,仅凭一个宫女的证词和您手中之物,并不能证明什么。何况臣妾相信,明嫔绝不会干出这么糊涂的事,她原本前途无量,何须自毁前程?”
妍容华也紧接着说:“宫中看不惯明嫔的人多了,娘娘可别受人蒙骗,被那起子小人骗了去!陛下宠爱明嫔,若知道今日之事必然大动肝火,您倒不如严惩这个不老实的宫女,定打得她说实话为止!”
淑善一听吓坏了,连忙跪地磕头:“皇后娘娘!奴婢绝无假话啊!这都是奴婢亲眼所见,那瓶子就藏在主子的寝宫里,若非如此,奴婢又岂会日思夜想,心中不安,奴婢就是因为亲眼见到才来告诉皇后娘娘的!”
皇后抬手,示意都先噤声,手里的药丸放到了盒子里:“是人都知道不愿怀陛下的子嗣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也正因如此,本宫才相信此事并非空穴来风。”
“何况本宫今日之所以召你们前来,也并非因为淑善一人之言,而是不止一人前来和本宫说,在明嫔寝宫的私密处发现了不该有之物,另一人,是本宫派去伺候明嫔的宫女芙鸳。也是因此,本宫才拿此物寻找太医查验,又去调取了出宫记录,发现了小福子出入宫中的记录。”
妍容华皱眉道:“宫人持令牌出宫是常有的事,嫔妾也曾命人出宫替嫔妾寻找好的工匠打造首饰器具,难道这也算是证据?他们来回都有搜身备案,若藏了什么,当场就会扣下,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现在才拿小福子出宫过的事出来说,未免荒谬。”
徐常在哼了声:“妾身都不知道妍容华和明嫔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话里话外都在替明嫔开脱。皇后娘娘亲自派去的人都发现了,明嫔自己的宫女也发现了,这药丸就在这,居然都做不得证据!”
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令整个凤仪宫变得紧张起来,桑青筠在地上一直跪着,膝盖已经传来酸涩的痛感。
蔓姬在方才就已经去御前了,算算时间,陛下应该在赶来的路上。
宫中之事最难得的便是一个公平,真理往往掌握在有权力的人手中。就如今日一般,负责裁断她事的人是皇后,可想要她命的人也是皇后。
让凶手负责审案,岂能得到对她有利的结果?所以一定要将陛下请来。
陛下最清楚她如今怀有身孕,所谓避子药本就是一场笑话,可就得让陛下来现场亲眼看着,看到皇后贪婪凶戾的嘴脸,看到她一番安排下的结果,才会更加厌恶她。
她没想到的是,聂贵嫔竟会和皇后暗中因为此事联合在一起,不过这也罢了,正好一起算计上。
就在殿内众人争执不休的时候,凤仪宫外传来一声高声传唱,陛下驾到。
谢言珩面色微冷,大踏步径直朝主殿而来,殿内所有人立刻起身向他行礼。桑青筠稍稍松了口气,跪得久了身子忍不住摇晃了瞬。
他行至半途,抬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沉声道:“都免礼起身。”
“闻蕤,伺候你家主子坐下。”
在场诸人的眼神立刻微微变了瞬,皇后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陛下定是为了明嫔赶过来的,却当着众人的面待她亲近。殊不知等陛下知道明嫔所做作为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失望?
皇后将主位让出,自己屈膝福在了新搬来的凤椅一侧:“臣妾管教后宫不利,还望陛下责罚。”
谢言珩并未看她,冷淡道:“朕听闻凤仪宫不太平,似涉及宫中禁药。既有此事,朕定当彻查,皇后身为中宫管理后宫乃分内之事,何须认罪。”
见陛下来了,聂贵嫔的呼吸一窒,立刻抬眼看了过去。
这些天,她求见过陛下无数次,可陛下始终不肯见她,御前每每因为她病体而不准她面见天颜。
一开始,她也以为自己是偶感风寒,可这么久都不好,反而病情愈演愈烈,她就察觉出不对劲,定是有人给她下了药。可那群糊涂太医挨个把脉都没能看出个所以然,为今之计,只有明嫔死了,她才有可能搞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还有女儿,还有聂家,还有大好的将来,怎么能不明不白地断送在这里?所以她思来想去,将淑善之事告诉了皇后,皇后果真如她想得那般不简单。
今日,明嫔必伏诛!
聂贵嫔猛地咳了几声,急急忙忙道:“皇后娘娘!既然陛下已至,不如申请搜宫!既然明嫔死都不肯承认,那便在她寝殿内细细地搜!那东西一定还在!”
只要搜宫,就能将明嫔的罪证彻底定死。淑善昨日还暗中传信给她,说曾见到那东西依旧在寝殿原位置。既然明嫔不肯承认,那就将证据摆在她跟前,她总无可抵赖。
闻言,皇后叹息道:“陛下,明嫔宫中的宫女淑善和臣妾派去伺候明嫔的宫女芙鸳,都曾发觉明嫔宫中藏有致女子不孕的禁药,本想今日问询明嫔,看看她是否有什么苦衷,也好从轻发落,谁曾想明嫔一口咬定自己不曾服用过。”
“为今之计,唯有搜宫,若明嫔真的没有做过,搜宫之后也可还她清白。若做过,也算是证据确凿。”
谢言珩觑了皇后一眼,将视线落在了桑青筠身上。
桑青筠抬眸,眼里似有千言万语,但她只是向他点了点头,眸中秋水涟涟。
谢言珩这才沉声道:“既是搜宫,后宫之人去搜未免有失偏颇。戴铮,你亲自带人去搜霁月殿,一寸一寸地搜,仔仔细细地搜,任何地方都不要错过。”
“既是要搜就搜个干净,免得还有什么后手。”
陛下此言一出,聂贵嫔面露喜色,皇后则暗中掐紧了自己的掌心。
她今日之所以向明嫔发难,除了聂贵嫔也提供了人证以外,不外乎还有自己的安排。
一个是物证,她特意安排了莲音在霁月殿,就是在了在搜宫的时候可以以备不时之需,直接让明嫔做实了罪名。
可如今陛下的人过去,莲音这一步就算是废了。
明嫔的物证到底还在不在,谁都不知道。会不会放在了更隐蔽的地方,也没人能猜出来。
不过幸好,她还有一张底牌,若搜宫什么都不曾搜出来,那还有一事,明嫔不论如何都无法抵赖。
皇后紧张的神情缓缓松弛下来,戴铮带着人前去搜索霁月殿,桑青筠也跟着放松下来。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在座之人虽不说话,可每人的心思都不相同。
就看陛下今日对明嫔的态度便知道,若一旦查出明嫔真的曾服用避子药,那便是从云端跌入烂泥里。
可若她是无辜的,陛下岂非更加怜惜,那么背后作乱之人,不会善了。
良久之后,戴铮带着周太医和物件从殿外躬身走进,回禀道:“启禀陛下,奴才带人搜查霁月殿上下,包括明嫔寝宫和宫人下房,的确搜出了两瓶东西。”
“经周太医初步判断,一瓶是坐胎药,另一瓶……是毒药。”
第92章
坐胎药和毒药?!
此言一出, 满宫皆惊。
本以为此事里头有个避子药便已经是杀头的死罪了,没成想这一搜宫,搜出来的东西还真不少。
若是皇后命人搜宫, 搜出来什么都不至于令她们如此惊讶,可偏偏是陛下的人搜宫,岂有旁人趁机动手脚之理。这便说明, 明嫔宫里的这些东西是原本就有的了。
坐胎药和避子药相冲,若明嫔真的在吃坐胎药, 避子药自然不攻而破,那这毒药,又是哪儿来的?
桑青筠睁大了眼睛,惊骇道:“不知这毒药是从何处搜出?陛下,还请您为嫔妾做主, 有人在宫中□□,想要暗害嫔妾!”
谢言珩冷笑了声:“朕的后宫当真是人才辈出, 一年里, 朕还要看几出这样的闹剧?”
戴铮颔首说道:“坐胎药是在明嫔的寝宫中搜出,毒药是在宫人下房中搜出。”
“霁月殿的宫女蔓姬已经配合奴才找出了藏匿毒药的宫人,就在殿外候着。”
话音一落, 连皇后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她顿时明白,原来今日之祸明嫔并非懵然不知,这是她就算定了的,否则哪里来的坐胎药和毒药?
若明嫔毫无防备, 她宫中只会有两个可能, 什么都没有,或是搜出避子药,绝不是此刻的结果。
明嫔真是好大的胆子, 居然敢摆她一道!整日里装出一出温驯恭敬的模样,好似对她有多么忠心,没想到嘴里带着獠牙,时刻算计着准备咬自己一口。
皇后心底冷笑,得亏她没让明嫔去处理纪嫔,否则若纪嫔死了,这罪过恐怕要赖在她头上!
她倒是好奇了,明嫔究竟是何时知道谭二之死有自己手笔的?又在自己手下忍耐了多久,筹谋了此事多久?
为了复仇,她还真是善于忍耐。
但尽管如此,皇后也不怕她攀诬,因为避子药绝不是空穴来风。若非聂贵嫔早早发现端倪,就不会派淑善探明真相,就算明嫔发觉了什么有所防备,才将避子药更换成了对自己有利之物,但她也一定服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