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筠,朕要你身子康健,要你长命百岁。”
“你说过要一直陪在身边,朕不允许你走得比朕早。”
桑青筠笑了:“好端端的,陛下怎么说起这些?”
“臣妾还怀着您的孩子,他还有几个月就要出世了,臣妾和孩子都会陪着您。”
察觉到气氛的凝重,她又故作轻松地玩笑道:“再说了,不光是臣妾,宫中还有其余的嫔妃和皇子公主,也都会陪着陛下。”
“将来三年一选秀,入宫的美人不知几何,陛下届时还能不能想起臣妾都不一定呢。”
谢言珩淡淡道:“不会选秀了。”
桑青筠微怔,以为自己听错了:“陛下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
陛下年纪轻轻,后宫嫔妃人数并不多,和先帝对比,子嗣也不算昌茂。
即使陛下不是奢靡铺张之人,不遵循祖制三年一选秀,将来宫里也会进新人。
日子长了,许多事情都会改变。他眼下对自己再好都未必长久,是人都爱新鲜,身居高位就更是了。
就像先帝那般,他爱重太后,宠爱太后,离陛下为太子,可这也不耽误他宠幸其余妃嫔。后宫倾轧不断,这才导致太后那时刚登上后位不久就玉殒香消。
所以桑青筠从一开始就十分悲观,对陛下给的一切都抱着一种不会长久的心态。
谁知陛下再次重复了一遍:“朕已经决意不再选秀,宫中现有的嫔妃照旧,若安分守己便三年一大封后宫,母族有功另行封赏,确保她们的尊荣和生活。”
“阿筠,你在朕的心中,和其余任何人都不相同。”
桑青筠难以言喻听到这些的震撼,尤其她知道,谢言珩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人,他能这么说,就说明他早已想好,下定了决心。
是为了她吗?
桑青筠许久都说不出话,良久后,她才颤抖着嘴唇说:“陛下,臣妾承担不起。”
帝王一心挚爱是无数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她却说自己承担不起。
谢言珩不明白:“不喜欢?”
桑青筠摇头:“陛下,一生有数十年,您怎知今日所想一生都不会变?”
“若来日您另有新欢,必然会后悔今日决定,届时如何收场,臣妾又该如何自处?”
“臣妾区区平凡之身,不敢承受。”
“桑青筠,”谢言珩目光灼灼,“你以为,朕是什么人?”
“你觉得朕是昏君,是被你的美色蒙蔽而将理智都抛之脑后的浑人么?”
他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朕自出生起就在后宫,从小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美人,分得清欣赏和爱慕。”
“朕并未初尝情事之人,但二十余年来,朕只对一人动过心。”
“你说,她是谁?”
桑青筠直直坠入他眼中,只觉得他眸底似一汪深潭引人坠落,又似烧着灼灼烈焰,每寸火苗都令她战栗。
她强迫自己保持理智:“臣妾……”
但话还没说完就哽在了嗓子眼儿里,想要在这种时刻保持理智还是太难了。
如此近距离看着谢言珩好看的眉眼,她的心跳得飞快。她一时难以接受,又好似一直以来压抑着的什么要不受控地跳出来,将她淹没。
她第一次生出这样胆大妄为的渴望。
手也一寸寸,不受控地滑向了他精壮有力的腰间,摸到了蓬勃的欲/望。
说不出来,做出来吧。
第105章
自桑青筠怀了身孕后, 其实二人再也没有行过房。二十余岁血气方刚的年纪,佳人在侧,忍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尤其谢言珩并非坐怀不乱的圣人, 这些天一忍再忍,甚至有时夜间想着她便会口干舌燥,难以入睡, 即使有过一两次她用……纾解,但那也不够解渴。
次数不够, 程度也不够。
但他极爱重桑青筠,唯恐对她的身子有丝毫不妥,所以坚持不肯行房。即使太医曾说,明妃胎气安稳,头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不可行房, 其余时间只要多加小心即可。
本以为可以顺遂的忍耐到孩子出世,不曾想她会如此主动, 谢言珩即使是再想忽视也很难做到。
她仰起头, 秋水双瞳带着盈盈水光,颊上飞粉,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谢言珩闷哼一声,额上已经沁出了汗水,但他仍强撑着,用沙哑的声音提醒她:“怎么这么主动了?”
“乖, 松开, 你怀着身子。”
情事上,桑青筠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被动承受的角色。她从来没有主动地想要过,所以从前理所应当的觉得自己没有欲/望。
但今天, 她很渴望。
她知道谢言珩在忍耐什么,也知道他的顾忌,但桑青筠觉得自己没什么不可以。
孩子已经五个月了,正是上下都最安稳的时候,何况只要他轻一点……应当也无妨。
她的手并不停,还微微仰头去亲他的唇:“……可臣妾想要您。”
……
这句话极大的刺激了谢言珩。
他再也忍不了了,立刻摁住桑青筠不安分的手,小心地将她抱入帷幔之中,放在了床上。
帷幔徐徐落下,谢言珩欺身而上的时候,他额上的汗水滴落在她锁骨下,颤巍巍的。
“朕会轻些,”他缓缓俯下身子,“下次不许胡来。”
-
昭阳宫内春风几许,不知为何,桑青筠觉得今日的感觉比以往都要好。尽管她怀着身孕许多时候并不方便,可他极尽温柔。
谢言珩甚少如此体贴,虽然知道他忍的不易,可特殊时刻也没办法,只能让他辛苦辛苦。
寝殿内叫了水后,清脆又暧昧的铃铛声响起,一直在殿外候着的蔓姬等人立刻将早就备好的清洁之物低头送进去。
谢言珩替桑青筠清洁后,去了侧殿沐浴。
桑青筠重新换好衣裳,在蔓姬的搀扶下起身,缓缓坐到了软榻上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陛下和她说将来都只会有她一个人,她头一次觉得这种事很令人欢喜。
这是完完整整的身心契合,她的心也比从前更加安定。
虽说还有些不可置信,可腹中偶尔传来的动静又真真切切的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怀着陛下的孩子,而陛下只会心悦她一个人。
桑青筠突然很想去谭公公坟前,将这一切都告诉他。
告诉他,她现在过得比任何人想象得都要好。
谢言珩沐浴出来后,又陪她小坐了片刻。直到戴铮禀报说回京述职的官员已到宣政殿,他才起身离开。
临走之前,又命人送来一盒钗环首饰,一盒特制的胭脂水粉。
等送走了陛下,闻蕤才掩唇笑道:“还说娘娘不是陛下心尖儿上的人?满宫嫔妃加一起也比不上娘娘一星半点呢。”
人逢喜事自然面色红润,桑青筠略显羞涩的轻笑:“陛下送来的东西,你们挑些合宜的送到德妃、妍贵嫔和熙熙那儿去,我用不了这么多。”
蔓姬诶了声,笑着说道:“陛下心疼您,宫里宫外的人见风使舵,逮着个机会就往咱们昭阳宫送礼,如今库房都快塞满了,全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闻蕤在一旁接腔:“可不是吗?那起子人最会看人下菜碟了,娘娘现在炙手可热,连份例内的东西都是选的最好的。”
不得势的时候谁都能欺负一脚,可一旦得势,那全世界都会凑上来攀关系。
从前桑青筠并不渴望大权,直到那些人把她逼得无路可走。如今她们想要的一切都在她手里,怎么不算是一种讽刺?
还记得当初她刚册封位分进入后宫的时候,人人冷嘲热讽,个个冷眼相待。明里暗里唾弃她女官上位,为人不齿,都笃定了陛下对她不过是一时酒醉,意乱情迷。
现在呢?
还会有人这样想吗?
她早已是那些人无法企及的对象了。
再也不会有人,能将她的人从身边带走,生生夺去他们的性命。
她会护好他们的。
闻蕤从库房挑选好首饰给桑青筠过目后,动身带着四个宫女出去送礼,蔓姬在殿内陪着桑青筠说话,忽而想起戴铮说的。
“娘娘,方才戴铮说,回京述职的大人们回来了,是不是徐才人的兄长也回长安了?”
“您前些日子将她迁到福宁宫,她可不满的很。如今她兄长立功回来,陛下少不得论功行赏,就怕他们兄妹之心,惠及徐才人。”
桑青筠淡笑道:“徐才人自去年入宫以来,得罪了多少人,犯了多少次事?你瞧这次大封后宫,尚宝林都没有晋位,徐才人却从常在到了才人,为什么?”
“难道陛下不知道徐常在讨人厌烦吗?”
“给她这个才人位,就已经是看在她这阵子安分守己,加上顾念着她母族的好处了。”
说罢,桑青筠将楹窗支起半扇,正好看到庭院内巨大的桃花树:“徐氏受重视,那也是前朝的事。徐家不会真的这么蠢笨,分不清局势。徐才人若想借势抖搂起来,也得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陛下给不给她这个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