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表态,但她没有。
她只看向易沧澜,对他说:“挺没意思的。”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只有易沧澜听懂了,他完全不管别人的打量,俯身在祝淼耳边说:“如果你的废物朋友能因此远离你,那就有意思了。”
祝淼放在口袋的手紧了紧,又松开,没理他。
教室的火已经灭了,时间也到了就寝时间。
她轻车熟路地翻上围墙,将徐湘和俞新也拉了上来。
今天的夜晚很安静,俞新和徐湘也很安静,她们没问“拿人试错”是什么意思,祝淼也没什么精力解释。
她沾床就睡,以至于第二天是被一阵尖叫声吵醒的。
随尖叫声后就是“砰”的落地声,她从床上下来,就看见俞新和徐湘已经站在阳台上了。
叫的是王庭韩,死的是三个人。
孙久卢、王庭韩和一个同班同学。
这个同班同学她认识,是这次物理考试的第一。
“怎么回事?”祝淼问隔壁仅存的幸存者。
幸存者语调散漫,满不在乎:“死了。”
“很难看出吗?”
“昨天有人敲门,他们开门了。”
祝淼沉默半晌,判断他话中的真假。
“真的?”她判断不出,直问。
“真的。”易沧澜保证。
假的。
祝淼心想。
但这并不妨碍她对线索的判断。
无非就是开门会死,考第一也会死,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已经没什么参考价值了。
今天的考试在食堂,还得自己搬椅子过去,一路走去俞欣一直在担心自己的成绩。
祝淼的笔尖停留在试卷上,昨晚的冒险让她们没来及复习,她看着墨水晕开的黑点,把所有答案都划了去。
一团纸团准确无误地砸在她后脑勺上,她看了眼监考老师隐秘地打开。
【苗苗要考倒数第一吗】
嚣张的字体嚣张的行为,明明就坐在自己身后还非得砸她一下,是谁毋庸置疑了。
她把纸张团在手里,不禁对死了两个人的结果感到不满。
又一团纸砸中,祝淼有种想和他打一架的冲动。
【不行哦苗苗,会死的】
她第一次那么讨厌自己的名字。
铃响后易沧澜果然来了,他靠在祝淼身前的桌上,满脸不赞同地指责:“为了你那一点用都没有的朋友浪费一个替死道具值得吗?”
祝淼靠在身后饭桌上,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但他仍旧锲而不舍地劝说:“一个理念不同的朋友最后只会分道扬镳,不如早杀了她省去后面一系……”
声音戛然而止,一把冰凉的螺丝刀抵在他的喉结处,连同威胁一道传入他的耳中:“闭嘴。”
易沧澜看着愠怒的祝淼轻声笑了笑,用手推开螺丝刀,漫不经心:“你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不需要你的人生指导。”她说。
“会需要的。”
“在你死的那天。”
祝淼收了刀抓起笔袋离开,原本定在下午的周会因为这场大火改在了考试之后。
她站在队伍的最后,身边依旧是阴魂不散的易沧澜。
台上的教导主任就昨天的大火展开激烈的演讲,祝淼的视线在他脚下的主席台下乱晃。
孙瑜的尸骨就埋在主席台前的塑胶跑道下,因为没人闹事学校就草草解决了这场教学事故。
从“老师打压学生导致学生跳楼”到“第七中学学生失足坠楼”只在校方的一念之间。
而孙瑜的亡魂一直困在高三(11)班对班里的同学展开报复。
“现在,”班主任的语调忽地一转,“开始给予处分。”
他又说了一系列有关中小学生行为规范的废话,才开始公布处分名单。
不用听祝淼就知道有她,-20分还真不是普通学生能扣出来的分数。
但她更在乎惩罚,处分是校方给的,副本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当最后的结果公布,祝淼一瞬就进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土腥味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她一呼吸就感到鼻腔内有泥土吸入。
她平躺在泥土中,稍微一动就有松动的泥土掉落在脸上。
祝淼屏住呼吸,用手在上方的空间里刨土。
她被活埋了。
这就是操行分低于90的惩罚。
土壤中的空气逐渐减少,她向上的手也受到了阻碍。
是沥青,在塑胶跑道建成是下面还需要铺一层沥青来阻隔泥土。
她用手贴上沥青,催动异能将其冰封。
咔咔——
冰面破碎的声音夹杂着沥青破裂的动静,很快就开出了一条口子。
塑胶颗粒掉落在脸上,祝淼侧头避开,松动的土壤中忽地传来了一股血腥味。
她一面操控异能破土,一面朝边上挖去。
血腥味越来越重,一具将周边土壤染红了的尸体出现在了祝淼眼前。
她擦去尸体脸上的泥土,一眼便认出了那是马雯均。
光亮被遮掩,祝淼感受到异能被侵占又一次摒住了呼吸。
只是这一次她没闭气多久,缝隙中伸下的一只手抓住了她将她强行拉出了地面。
头磕到了沥青,让她有些不爽。
站定发现那是易沧澜,更为不悦。
“没死?”他问。
“希望我死就别伸手。”她道。
“我可不希望你死了,”易沧澜后退几步倚靠在主席台上,“你要是死了,这个副本就一点乐趣都没有了。”
祝淼没理他,环顾四周没看到一个人。
“都死了。”易沧澜说。
沥青之下,也就玩家能活下来。
“一共几个?”
“14个,拜托你不要在周会的时候走神,通天代。”
祝淼不觉得他会认真听讲,撇了他一眼走到主席台后面
跳楼的人朝着操场跳是因为孙瑜埋在这。
高三(11)班接连三届无一幸免是因为孙瑜的冤魂被困在了这个教室里。
至于孙瑜为什么死,老师为什么失踪,也在昨夜得知了真相。
关于副本的最后一个疑点,只剩下是谁埋葬了孙瑜。
或者说,是谁埋葬了马雯均他们。
塑胶加沥青,不是一节课就能埋完的,更何况动一次就需要大量的人力和财力,没必要为了几具尸体那么大动干戈。
果然,她在主席台下的一个小角落里发现了一道暗门。
门很隐蔽,不仔细看只会觉得这是杂草丛生中的阴影。
她将门往下推开,一个处于主席台下的镂空空间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铺面而来,没有照明异能的她只能忍着血腥味往下跳。
空间有些狭小,一转身就能碰到墙壁。
她把四周的墙都摸了个遍,只有一面是由土堆成的。
“下来。”她朝上面的人喊道。
上面的人没回应,只是蹲下遮住了光。
“走开。”她又说。
易沧澜便真走了。
神经。
她对易沧澜的评价又低了一等。
紧急着她便听到了冰裂以及坍塌声。
她一惊,立刻抱紧头部蜷缩在角落里,水膜在周身形成了一个保护罩,在石块落下时挡住了被砸伤的风险。
“你是不是有病!”她朝弄塌了主席台的易沧澜大喊。
光线变得异常充足,她眯起眼只看见易沧澜逆光而站。
“从主席台下埋尸。”易沧澜了然。
石块在水的作用力下朝易沧澜飞去,最终被水墙挡下。
他伸手朝底下的祝淼摊开手掌“不计前嫌”。
祝淼一把打掉他的手,双手一撑从坑里爬了出来。
“去哪?”易沧澜在他身后问道。
“档案室?”他又自己猜道。
祝淼一声不吭地在前面走着,她从土里出来后就被困在了这个空间里。
想要离开这里必须找到关键线索,但她没什么兴致去找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直接破了这个副本。
在孙瑜的日记里还提到了两个没用到的信息,他的舅舅和政教处。
政教处的老师没死,档案还留在学校里,很正常的一份档案,履历也很干净,家庭关系那一栏里一共四个人。
父亲:徐明杰
妹妹:徐茜
妹妹:徐瑄
弟弟:徐勒
三个都是很熟悉的名字,分别是校长、孙瑜的班主任和现在的教导主任。
剩下的徐瑄想必就是高一(15)班的班主任了。
怪不得在逼死孙瑜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
只是他居然没死。
一份新闻稿子从他的档案袋里掉落,本不该出现在档案中的东西引起了祝淼的注意。
稿子的字很少,但看得出是“第七中学学生失足坠楼”的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