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全是夸徐茜的文字，关于孙瑜是只字未提。
她将稿纸翻面，在之后是一份按了指纹的谅解书。
甲方：方明亮
乙方：徐茜
经甲乙双方协商，现就2014年10月20日。甲方亲属与乙方产生纠纷一事，自愿达成如下和解协议：
一、乙方一次性赔偿甲方精神损害抚慰金共计人民币：贰拾万元；
二、甲方同意乙方自行处理尸体，后续不再参与该事件；
三、…………
剩下的都是些有关双方达成协议的条例，甲乙双方都签了字按下了指纹。
这件事就在一张纸上达成了和解。
祝淼的手指在方明亮的名字上细细摩梭，这和“第七中学学生失足坠楼”的记者同名。
“看看这个。”易沧澜扬了扬手中的符纸。
祝淼下过不少中式副本，符纸上的符文她也能看懂，驱邪避害用的。
只是怎么会在档案室里。
“教导主任档案袋里的。”他把档案袋交给祝淼。
档案不能被拆封，倒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履历没什么好看的，最后那张牛皮纸倒是吸引了祝淼的注意力。
上面是用红色墨水写的驱邪方法，简单概括就是：以人的血液喂养邪祟，方可躲避邪祟的侵害。
校长和两任教导主任用五个班的姓名保全了自己。
而那么多人死亡却没有得到关注，是因为负责采访的记者是拿了钱的孙瑜的舅舅。
至于进入学校没能找到尸体的警察……
祝淼拿来徐瑄的档案，她的配偶那一栏里正是报纸上提到过的那一位。
没人在乎死了多少人，他们在乎的只有自己是否能活下来。
一层关系扣着一层关系，官官相护。
操场空了下来，所有学生都去了食堂吃饭，只有俞新和徐湘还在原地等待凭空消失的祝淼和易沧澜。
她们来到主席台前，将原本埋葬孙瑜的地方挖开。
马雯均、包梦齐、吴卓等人的尸体全都罗列在地上。
“这是？”俞新蹲下身揭下他们身上的符纸。
符文繁复错杂，她一看便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好像……是用来献祭的符纸。”徐湘说。
【叮——】
两人猛然抬头，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听到：
【恭喜玩家：徐湘，通关第27层副本】/【恭喜玩家：俞新，通关第27层副本】
第30章
“怎……怎么回事？”徐湘半握的手指在空中住了抓，听见身边玩家传来的交流声才确定自己已经回到了副本大厅。
“过了？”她身边的俞新也倍感疑惑。
“好像是的。”徐湘愣愣地点头，不由自主地跟着俞新一起在人群中找寻了起来。
徐湘找了一圈没找到祝淼，而后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zh……”俞新一顿，转而说，“待会儿还是问她吧。”
徐湘只听到了个单音，但俞新的态度让她忍不住好奇了起来。
徐湘：“她本数很高？”
俞新斟酌了下：“挺高的。”
徐湘：“高层本？”
俞新想了想：“算是吧。”
“七十多层？”
“嗯……差不多吧。”
“那么高，”徐湘喃喃，“她之后还会下低层本吗？”
“之后啊……”俞新回想自己在副本中的表现不禁有些惆怅，“难说。”
过去那么多年，她还是会忍不住依赖祝淼，仿佛只要有祝淼在，她什么都不用担心，就算在副本里，她也照样可以犯蠢等祝淼帮她善后。
明明先前她一个人下本的时候还是可以独立解决问题的。
“你怎么了？”徐湘见俞新不再说话，有些担心地问道。
俞新垂着头想了一会儿，问：“我们可以组队吗？”
对上徐湘期待的眼神，她又补充：“就我们两个。”
“行啊，”没想到徐湘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答应完后她又问，“什么时候？”
“一个礼拜之后？”
“行。”
祝淼出本后没看见易沧澜，倒是在门口遇见了徐湘和俞新。
她们没问副本的最后发生了什么，只告诉她下一个本她们想要一起闯。
“就我们两个，”俞新眉飞色舞道，“我得好好磨练一下次才能跟上你的脚步。”
祝淼没多过问，将口袋里的组队道具递给了徐湘。
徐湘没接，商场的道具都不便宜，更别提能百分百进同一个副本且同一阵营的组队道具了。
“没事的，大不了以后还给她就是。”俞新结过祝淼递过来的手绳给她戴上，却发现红绳上空空如也。
“谢谢，”徐湘也不好推辞，转头对祝淼道，“可以告诉我你的住址吗，等我有钱了就还给你。”
祝淼看了她半晌，说：“最南边悬崖上靠海的那栋。”
徐湘默念的嘴一顿，这么笼统的家庭住址和她家精确到几层几零几的小房间完全不像同一个世界里的。
而且最南边……
“神域？”她半信半疑地问出陌生的词汇。
祝淼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徐湘眼睛都亮了起来：“你是神域玩家？”
“嗯。”
“等一下等一下，”徐湘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祝淼。”
“啊！”徐湘忽然惊叫了一声，“是上次百层塔播报的那个？”
祝淼又一次点头。
“哇，我运气也太好了吧，居然能和祝淼在一个本里合作。”徐湘还闪着她的星星眼，抓起俞新的手宣发自己的兴奋。
俞新被她夸张的动作逗得有些想笑，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冷静。
徐湘激动了好半天才安静了下来，但看向祝淼的眼里依旧充满了崇拜：“你过90层用了多久啊？”
俞新也没听过祝淼讲她的过去，顿时也倍感好奇。
“一年吧。”这不是什么隐私，祝淼想说也就说了。
“一年？”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嗯。”
“我听说过90层起码要五年吧？”俞新也瞪大了眼睛，满是诧异。
“因人而异的。”祝淼早猜到了她们的震惊，这会儿心如止水的。
“你跳本了？”徐湘问。
“这一次得跳多少啊？”俞新也赶紧接道。
“十多个。”
又是一次重复，又是一次惊讶，祝淼都快对这些质问脱敏了。
“为什么要跳那么多？”徐湘好奇。
“回去高考。”
一个很现实的答案，成功让两人闭上了嘴。
但徐湘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架不住好奇心问：“既然你一年就能过90层，为什么不过百层呢？”
祝淼进百层塔四年，冲本一年代打三年，从未考虑过百层的事。
这次下91层不过也只是为了试探易沧澜。
为什么不过百层？
她想她的答案应该和所有神域玩家一样：
“没必要。”
“没必要？”徐湘更惊了，“你不想回家吗？”
俞新隐秘地扯了扯徐湘的衣角。
“怎么了？”徐湘问。
“我没家。”祝淼平静的一句话让徐湘彻底不敢说话了。
她沉默地走在熟悉的路上，在到达属于低层本的生活区时才诺诺地说了声：“对不起。”
“没什么，”祝淼神色平静，朝她们挥了挥手，“再见。”
祝淼目送她们消失在密集的楼房中，在原地站了好久才转身离开。
关于“孤儿”这个话题她并不介意和别人提起。
神域玩家基本上都和她差不多，要么家人都去世了要么是被抛弃的，偶尔心血来潮他们还会聚在一起比比谁惨。
孤儿，在他们那帮人里都算是不错的身份了。
只是现在百层塔拉了不少人进本，有家有爱的人理解不了他们的洒脱，一句“对不起”倒是让他们的身份特殊了起来。
在俞新进本后，祝淼总是会被勾起儿时的回忆，那个潜藏在她心底的苗苗似乎真的想冲破记忆的土壤萌芽而出。
她仰头喝下一杯烈酒任由酒精灼烧喉管。
“哟，买醉？”花清漓将一杯果汁推到了祝淼身前。
祝淼也不在乎是什么，一饮而下。
“心情不好？”叶寻燕清冷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让她清醒了几分。
“没。”她没敢把今天的坏心情带给叶寻燕，在比惨大会中叶寻燕的票数断层第一。
“喝喝看这个，我新研究的。”花清漓手中捣鼓了半天，最后递上了一杯五彩缤纷的液体。
祝淼犹豫了下，在花清漓“好喝，一定好喝，非常好喝”的保证下浅尝了一口。
“嗯——”祝淼的五官瞬间挤在了一起，“酸。”
“特调柠檬汁。”叶寻燕好心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