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望向承平王,“盒子!”
显然,承平王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说:“他在栖云阁找盒子,在书房既有可能找盒子,也有可能找钥匙,但无论哪一种,显然此人是知情人,却又不完全知情,他不知道那盒子并不在我们手中,否则他根本不用去栖云阁……”
“这很奇怪,如果盒子在白家手中,白家不可能再去找盒子啊?”李景时道。
“没错,所以这里面,还有第三人……”
承平王已经恢复了平静,他让人收拾书房,自己则带着李景时沿着花园散步,边走边说:“第三人的动机非常奇怪,若真是那个江什么,她不该不知道盒子不在我们这里,但也不排除她被白家当刀使的可能性,眼下府上和这女子接触过的人,就只有景渝和沈明蕙,沈明蕙眼瞧着是不中用了,你且让景渝去试试她。”
他停下脚步,说道:“过几日便是七夕,他们有婚约在身,一起出街玩耍,于情于理,都很说得过去。”
两人说着话,却万万想不到那名艺高人胆大的贼,再逃出两条街后,居然还敢绕回来,站在王府外的大树上,借着夜色和密集的枝叶掩饰身形,将他们的行动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们站在那里,说话。”大福吃着桃子说道。
盛夏是瓜果最丰富的季节,也是大福最开心的季节,她面前摆着一个盘子,盘子里已经有两枚桃核了,江抚眉不得不拿走最后一个桃子,说:“今日就吃这些,这个留着明天吃。”
大福一下子就垂下了头,“啊”了一声,闷闷不乐,小口小口啃着手里最后一个桃子,十分舍不得的样子。
江抚眉无奈极了,“你可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
大福摇摇头:“太远,风刮走了。”
这话说的奇奇怪怪,江抚眉却能听明白,她的意思是夜里有风,风往她相反的方向吹,加之距离太远,所以没听清。
不过这已经很好了,江抚眉夸赞道:“咱们大福真是帮了大忙,我大概知道钥匙在哪里了。”
大福被夸了,心情就好了起来,好奇地问:“在哪里?”
江抚眉笑笑:“重要的东西置于险地,多数人第一反应就是去查看是否完好,他们两人不紧不慢,丝毫不在意,就说明东西很可能不在任何一间屋子里。”
“在外面?”
“不,在他们身上。”
确切地说,是在承平王身上。毕竟李景时身为朝廷大员,每日需要上朝,下朝后还有许多公务要忙,见很多人,随身携带这样重要的钥匙,非常不合适,而承平王很少出门,即便外出,也有护卫相随,放在他自己身上,确实最妥帖。
如此,要得到钥匙可就难了。
江抚眉倒是能想开,如今他们就算是得到了钥匙,打开了盒子,也不确定是否就能扳倒承平王,那诏书上写的是若承平王有不敬之心,则废之,可杀,也就是说,首先要有承平王不敬的证据,缺少证据,那遗诏就是一张废纸。
眼下,只要知道了钥匙的下落,就好办了。
大福吃完桃子,天也亮了,少女吃饱了就困,江抚眉便让她回屋补觉,她自己也有些疲累,唤了孙婆婆送些洗脸水进来。
她伸了个懒腰,靠在藤椅中闭目养神,听见有轻缓的脚步声,便道:“孙婆婆,帮我拿下洗脸巾,我好累,一点都不想动。”
孙婆婆一如既往少言少语,一阵水声之后,清凉的帕子便轻柔地在她的脸上擦拭着。
帕子上微凉的水,带走江抚眉些许疲惫,她正准备夸一句好舒服,然而下一刻,却僵在了原地。
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说:“妹妹一夜未睡,是去承平王府翻箱倒柜了吗?”
她猛地睁开眼,就见叶叙笑嘻嘻,带着满眼狡猾,站在她的身前,他手中拿着一块绢帕,方才给她擦脸的,居然是他!而现在他这样笑眯眯的一脸温存,竟让她生出一种此人甚是温良的可怕错觉!
江抚眉看了叶叙一会儿,突然笑了,道:“大福去的,她补觉呢,哥哥莫要吵她。”
锦衣卫势力遍布京都,叶叙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虽让令江抚眉震惊于速度,却也并不意外。
她没有打算瞒着叶叙,对方公然邀她入局,万没有只能她被动应招的道理,既是对弈,必有攻有防,既能顺势而为,借力打力,也能剑走偏锋,出尽险招,如此才算公平。
所以从一开始,江抚眉就没打算把主动权交出去。
交锋起,她和叶叙默契地达成了一致,两人都不说明话,却知道对方的棋子是为自己而落,一方面研究棋子的走向,另一方面,是在观察出棋的人。
叶叙不再提这件事,他知道江抚眉不会再多说,而他自己去调查的过程才是最有意思的事情,谁也说不准顺着这条线能挖出什么,但叶叙非常确定,他一定能挖出江抚眉的秘密。
想到这里,他将手中绢帕扔进水盆中,拖了把椅子,坐到了江抚眉的对面。
“今日我来,是想和妹妹谈一桩买卖。”
“我是个卖布的,所有货物都在铺子里,哥哥喜欢什么,尽管去拿便是。”
叶叙浅浅一笑,“若我想要的,是你的铺子呢?”
江抚眉也笑:“不给。”
这个回答干脆利落,叶叙倒是有点意外,不过却也不太意外,眼前的女子在那个暴雨天初次交锋,已经收起了唯唯诺诺的伪装,露出耀眼的锋芒,她袖中拢了许多筹码,足以让人对她不敢轻视。
若是再唐突一番,戏弄与她,必能让她变了脸色,再给她一些困境,看她挣扎,也颇有意趣。
但是也叶叙不想这么做,先前的种种冒犯,不过是为了试探,如今已过了互相试探的阶段,堂而皇之与之较量,他想看到的,是这女人到底能掀起多大的浪,看她平地起惊澜,看她翻手云覆手雨,与自己彼此防备,却又互相成就,相爱相杀,相杀相爱。
于是他换了种说法:“若我送的是无本的买卖,好大一笔财富呢?”
第26章 合作
叶叙再落一子,江抚眉没有理由不接,况且她放开手脚施展计谋,遇到叶叙这样的要求,只会令她……
隐隐兴奋。
与叶叙一样,她也在等他落子。
于是,江抚眉在藤椅中歪了歪身子,令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她单手撑着一夜未眠的额头,“哥哥不妨细说。”
“自从妹妹将铺子搬来京都,上门的贵客络绎不绝,听说订单已经排到了两年后,还不得不推了一些,惹得一些人不太愉快,妹妹为什么不多买些蚕种,大批量生产霓霞锦呢?”
“霓霞锦不是那么好织的,那些特殊的蚕种要经过几个世代的改良才可,这需要花费很多年的时间,其中所费人力物力不可估量,况且……”
“况且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对吗?”叶叙道。
“哥哥究竟想说什么?”
“我有个法子,可以让妹妹既能筹到足够的银钱培育蚕种,又能不得罪那些高官贵族。”叶叙笑道。
“愿闻其详。”
“钱不够,筹就是了,妹妹可以将所需的银钱划分成若干股份,让小姐夫人们竞价,价高者得,之后按照股份金额回馈霓霞锦,且拥有获得当季霓霞锦的优先权,如此,热爱霓霞锦的贵女们必然争相抢购,你不就筹到钱了,她们的钱都给了你,相当于铺子的半个掌柜,岂能与你不亲?”
江抚眉边听边思索,“如此对铺子来说可谓是名利双收,只是我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者说,我这般做了之后,哥哥要做什么?”
叶叙眨眨眼:“从那些入股的贵女之中,挑几个抄家。”
江抚眉大惊,蹙眉道:“你这是要毁了我的铺子。”
叶叙笑着摇头:“不会的,杀几个不入流的人而已,你的铺子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况且入股一事只做一次,只要你的几位大股东稳如磐石,铺子的根基就不会动摇。”
“大股东?”
“没错,以霓霞锦为引,想要入股的人必是权贵,权贵之中,谁也无法超越的,便是南安公主,有她在,你的铺子便可无虞,哦对了,还有你那位交好的沈姐姐,你若担心你们之间联盟不稳,也可借此机会将她拉拢,死死捆绑。”
听到沈明蕙的名字,江抚眉下意识否认道:“我与那位李夫人并无深交。”
叶叙毫不犹豫戳穿她:“你以青角琴行为遮掩,与她私下多次会面,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却逃不过锦衣卫的眼睛,若我所料不差,韩诚的线便是通过她牵成的吧,不知昨夜承平王府遭贼,是否也有她的暗中相助?”
涉及到沈明蕙,江抚眉总是更敏感些,听他轻描淡写就将自己与沈明蕙的合作说中了八分,她不禁有些心惊肉跳,这叶叙实在可怕,他不仅仅是在告诉她她的谋划被他看破,更是在暗暗威胁她,如果她不按照他说的做,她的秘密恐怕就会立刻送到承平王案头,单凭夜闯王府这一件事,就足矣让承平王将她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