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抚眉在屋子里缓缓踱步,她提出了一个疑问:“这份诏书对他们不利,李景时找到之后为何不及时销毁,如此才算一了百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这个问题。”叶叙笑道,“早在想你要盒子之时就以为你会问了,这盒子若是落在承平王手中,或许就直接被销毁了但是偏偏是落在李景时手中,他这个人,最是擅长绝地逢生,绝不会想着一了百了,必会想到利用遗诏大做文章,那遗诏里的每个字词都有可能成为他的武器。”
这番话让江抚眉不寒而栗,李景时此人阴险狡诈,最是难缠,她不敢想象沈明蕙是如何与这样的人同床共枕数十年。
“还是要快些解决这些事,将姐姐救出来。”她喃喃道。
“好啦,你先不要担心这些,赶紧去做山楂樱桃肉吧,让我们的大福吃饱吃好,才能干活。”叶叙道。
大福开心的拍起手,敦国公夫人却是一脸担忧,她舍不得大福冒险,但是……
总有些大义,不是舍不舍得就能主宰的,这样的事情,他们也做了太多。
一顿饭吃的人心复杂,过了两日,承平王夤夜外出,只带了八个死忠的随从,裴青和大福在夜色中悄无声息戴上面纱,跟了上去。
这一路走了三天,他们才到达一座小镇,那里人烟稀少,连客栈也只有一座。
承平王换了平民的衣物,一张斗笠遮了脸,他年纪很大,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在几个护卫的掩护下,溜进了客栈。
客栈二楼的房间被全部包下,他一进去就被一个中年男人抱住。
“父亲。”
那中年男人正是李景时,承平王拉着他仔细看了又看,心疼道:“我儿受苦了。”
“不苦。”李景时双目灼灼,“儿子此去收获颇丰,夏珩归心不说,光是这盒子,就值!”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烧了一半的盒子,那盒子不知什么材质做成,居然在大火之中只破了层皮。
承平王神色一变,“你该直接毁了它。”
第53章 抢劫
“若是直接毁了,恐怕余生都要陷入对遗诏内容的猜测中,更何况我们找了它那么久不看一眼真的甘心吗?”李景时咽了口口水,摩挲着盒子说道,“至少打开后,我们能知道这是否是真的遗诏。”
承平王略一思索:“也对,至少我们能知道这是否是真的遗诏。”
“父亲可带了钥匙?”
“自然。”
承平王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红色小布包,而后从里面取出一块玉来。
两人屏气凝神,将那块玉印在了盒子中心的凹陷处,只听一阵咔喳声,盒子里面机关运转,无人自动,吓了二人一跳。
“好精巧的机关。”李景时惊道。
承平王上前,打开盒盖子,取出里面的东西展开,细细读了一遍,对李景时说:“果然是要我们的命……”
李景时也跟着上前去,他看了一会儿,怒道:“竟这般防着我们,父亲这些年为大雍呕心沥血,难道还换不回君王一句信任吗?”
承平王随手将遗诏放回盒子,摇摇头道:“君心难测,算啦,毁了就是。”
然而说完这句话,他踉跄了一下,李景时连忙过去扶住他,关切道:“父亲怎么了?”
承平王摆摆手:“我连夜赶路数日,有些疲累,没什么大碍。”
李景时便说:“我扶您去歇息。”
“还是先销毁遗诏。”
“还是父亲的身体重要,遗诏在这里又丢不了,再说了,点燃它必会有烟尘,反而对父亲不好,我还是先扶您去休息吧。”
“也好。”
说罢,两人便离开了屋子。
时间一点一滴流过,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窗缝透进来的风,没有一丝动静。
半个时辰后,承平王和李景时又一前一后进了屋子,承平王精神奕奕,没有半点疲态。
他拿起桌子上的遗诏,对李景时点点头:“看来确实安全了。”
李景时应了一声,从怀里取出另一只盒子来。
两只盒子一模一样,就连焦痕都一般无二,只是这次,两人的神色明显凝重了许多,就连呼吸也不自觉放缓。
承平王从怀里取出另一块玉佩,放在盒子的凹陷处,于是又一次上演了相同的一幕。方才的一切不过是障眼法,这父子二人颇为谨慎,在拿出真正的遗诏之前,先虚晃一招,试图引出暗地里的潜伏者,只有确认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才会取出真正的遗诏。
盒子啪嗒打开,承平王小心翼翼从中取出一卷卷轴,正要打开,却冷不丁被一只手拿走。
两人轰得出了一身冷汗,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李景时大喊:“有刺客!”
他们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灰色的身影诡异出现在房梁之上,而后一个转身,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而他们呼唤的侍卫,却始终没有出现!
“不好!”承平王大喊一声,连忙追了出去。
在他打开门的瞬间,两具尸体从房顶滑落,软绵绵地砸在他的身前,这两人身上没有伤口,脖子以一种奇异的姿势弯折,竟是被人悄无声息拧断了头。
承平王到底是军旅出身,面对这种场面并不惊慌,但李景时却是个文官,登时吓得脸上冒汗,颤抖着喊道:“谁!”
自然没有人会回答他,承平王大喊一声:“追!”
却依旧没人回应。
这下子,就算是他,也控制不住指尖微微颤抖。
“八个护卫,街口两个,门前两个,门后两个,房顶两个……”他喃喃道,“全死了……”
李景时仓皇失措:“父亲可还记得那夜闯入王府的黑衣人?”
承平王猛地惊醒:“是他们!”
李景时目露凶狠:“八成是,这世间武功高强,能在短时间内悄无声息杀死八名护卫的人可不多,我们当时便觉得那人是冲着盒子而来,父亲可还记得去年中秋宴,沈明蕙这贱人临时反水一事?”
“自是记得。”反正人也追不上,两人干脆就地分析起来,“我知道你的怀疑,此事定与敦国公府的那二人有关,不过那叶叙可不是好对付的。”
“不需要对上叶叙。”李景时道,“我猜只要把沈明蕙控制起来,那二人必然要三思一番。”
两人一合计,便知道该如何去做,当下便定下计策,李景时先回北境,继续稳住军心,而承平王则回到京都,将沈明蕙控制起来严刑拷打,以制约叶叙和江抚眉。
“若那二人肯舍弃沈明蕙,父亲该如何?”
“那么一个月后的肥鱼宴,就是最后的机会。”承平王望向远方。
他很有把握,即便遗诏到了皇帝手中,他也不可能直接拿出来作为武器砍了自己,无缘无故,说不过去,因此这遗诏必然会存放在宫中,最有可能拿到遗诏的人,除了雍帝,就是皇后。
对于皇后,承平王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控制住这个愚蠢的女人。
只是他们想的虽然完全,却没想到在房顶之上,有一个灰衣身影并未离去,她身型极其娇小,死死贴在屋顶瓦片之上,与灰扑扑的砖瓦混为一体,神仙也难发现。
大福和裴青的脚程比年迈的承平王要快许多,他们在不到两日后就将那封遗诏交到了叶叙的手中。
而紧随其后的夜鸢带来的消息则更令江抚眉坐立不安。
“他们要对付姐姐,趁着那二人还未回来,我们去把姐姐救出来。”她急切地对叶叙说。
“不必担心,我已让人将消息传到了承平王府。”叶叙安抚道,“她不会出事的。”
“承平王府?李景渝?”江抚眉惊道,“他和她的父兄可是亲得很!”
“他和沈明蕙也亲得很。”叶叙道,“承平王府戒备森严,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即便是锦衣卫也不可能冲进去带走一家主母,那样做等于把我们的把柄送到承平王手中,李景渝这人看似一事无成,无甚追求,实则极其固执,甚至偏执,沈明蕙几乎是他活着唯一的意义,他绝不会让她出事。”
既然叶叙这么肯定,江抚眉也就稍微放下心来,她相信叶叙的判断,在这一点上,他几乎从不出错。
而当天夜里,就传来了李景渝悄悄将沈明蕙带出府的消息,江抚眉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心绪却依旧复杂,她和沈明蕙这段时间并没有频繁的书信往来,那寥寥几封信,也只能写些客套的体己话,仅仅能知道彼此尚且平安。
还是要尽快解决这些事情,将沈明蕙彻底解救出来才好。
同样在这个漆黑的深夜,京城某个小巷子里的一间小院中,油灯将房间照得微微发亮,沈明蕙摘下黑色披风的帽子,擦拭额角的薄汗,满脸担忧地问李景渝,“景渝,这样真的就安全了吗?”
李景渝将几个包袱放到小桌上,温声说道:“长嫂放心,这院子是我下午自己找的,没有经过任何人之手,这条巷子住的人不错,隔壁两侧都没有人居住,算是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