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我会在他的房间埋下暗器,一炷香的时间,就会引爆,我会在门外守着。”
说着,宣影拉过云思浅染满血迹手臂,将袖箭绑在她腕上。
被两个弟子押着,离开了审讯室。深夜寒风刺骨,远方野兽的低嗥声传来。
想到她是蛊王的暗卫,武功高强,哪怕一时半刻,都让人无法松懈。
她手腕的绳索缚得很紧,快把皮肉硬生生勒破,只要牵动一丝,火辣辣的痛。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了这两位弟子。
云思浅一个趔趄,她咬着牙,捂住肚子,给旁边满脸花纹的弟子赔笑脸:“小兄弟,我被关了这些日,身体实在不适,可否容我去方便一下?”
弟子有些犹豫:“你别想耍花招!”
云思浅呕出一口血,气息奄奄,她双手被缚,倒地时手臂抱在身前。
她眸光亮晶晶,很是弱不禁风:“我是慕容宗主从蛊王那里抢来的女人,能跑到哪去,左右是要侍奉宗主的,若这具残躯出了状况,你们担待得起吗?”
这话问的,弟子被堵成哑巴,但总觉得这女人的言行举止有几分怪异。
眼看着云思浅将手臂蜷缩进斑驳的袖口,一步一步逐渐退后,下一瞬,缚手的绳索散开,两支袖箭飞出,正中二人眉心。
“嗷呜——”
远处传来野狼的叫声,仿佛探路一般,随即凛冽的风刮倒半边大树。
尘沙肆起,落叶飘零。
狼嚎声撕心裂肺,震天响,且由远到近,似乎很快就要靠近她,云思浅脑子嗡嗡的,她认出这只狼的身份,可是发生的一切,却让她下意识躲避狼的气味。
看着面前的两位弟子张了张口,最终也没有喊出来,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除了眉心一颗红点,浑身上下不带一丝血迹。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云思浅扭头就跑,又因为耗损严重,轻功飞了一半,开始缓缓坠落。
伴随着“咣”地一声,她面色铁青,眼球血丝密布,小腹被狠狠撞在飞檐处,身体沿着砖瓦斜坡滚落,最后掉了下来,摔伤了腿。
狼叫持续哀嚎,只是声响越来越远,她拖着伤腿,一寸寸艰难挪动。
前怕狼后怕虎,根本寻不到逃跑的路。
她真的很后悔,没有让宣影提前给她准备个天仞宗的地图,否则现在也不会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窜。
眼冒金星,饥渴交加,却始终不敢停下,生怕背后飞出箭矢或者飞镖。
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她想起最后离开皇浦的日子——
那时候她刚刚小产,萧驭之忙于朝政,没空理她,云思浅躺在榻上听到宫女一声通禀,她看到云孟遥穿着一身秀女的衣裳,走进妃子寝殿。
“思浅,听说你小产,我特意来看看。”
云孟遥告诉她,昨夜皇上临幸了她,之后她将永远困于后宫,不见天日。
云思浅握着云孟遥的手,失声痛哭:“孟遥姐姐,是我害了你,我恨,我恨他!”
闻言,云孟遥大惊失色,急忙去捂她的嘴:“思浅,隔墙有耳。”
“皇上已经下旨。”云思浅说,“让我代替前朝的莲贵妃,下嫁西澜王。”
“不,不,皇上不会这么狠心的。”
“来不及了……”
“思浅,我们去求求皇上,也许还有转机!”
云思浅摇了摇头,紧紧拥抱了云孟遥,“好好活着。”
……
这时,脚下踩到一块硬物,险些将她绊倒。
云思浅躬身,竟发现是一只骆驼铃铛。
纯白狐裘下摆映入眼帘,抬头,她仿佛看到了一只大大的纯白蝴蝶,舒展翅翼,犹如最坚固的盾牌,将她护住。
视野渐渐模糊,在她晕倒的一瞬间,风宴臣拦腰抱走了她。
地上是那只骆驼铃铛。
不一会儿,朗缨和燕东广才寻着血迹,赶到此处。
看到骆驼铃铛,朗缨顿时捡起,藏进中衣,她回头,只见燕东广单手牵着狼,他摇了摇头:“还是晚了一步。”
“阿狸带路不会有错的。”朗缨抚摸着狼头,道:“也许,她还未走远。”
“主上说阿浅害怕阿狸,所以听到它的叫声,就会本能逃跑。”燕东广说,“真是麻烦。再去别处找找。”
二人离开的时候,朗缨朝着风宴臣离开的地方看了两眼,无人看到她的神情。
***
深夜,大雪纷飞,山洞里噼里啪啦的火堆,纯白狐裘盖在云思浅的身上。
风宴臣身上只有薄薄的白色中衣,他正握着木棍在火堆旁边,给她烤着打回来的兔肉。
暖烘烘的热感包裹着,她很快就清醒了。
“你醒啦?饿不饿?”
看着风宴臣递过来烤肉,香喷喷的味道飘过来,饿了那么久,胃里直流酸水。
云思浅顾不得其他,抓起烤肉,就狼吞虎咽地往嘴里进食。
风宴臣笑道:“小心噎着。”
还是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看她,虽然伤痕累累,但那张淡漠孤傲的脸,给了他熟悉的亲切感。
她抬眸,眼前的男人很是温柔,而她的目光却充满警惕。
见状,风宴臣噗嗤笑着说:“别担心,慕容天仞不会追来。”随即掏出手绢,为云思浅擦掉唇边的油,耐心地擦着。
这是云思浅从未体会过的温柔,还是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她没敢动,也不敢去想自己现在是多么的丑,只是看着他,双目直直地看着。
突然,她似乎想起什么,身子一抽,甩开他的手,瑟缩到岩石角落,直直盯他:“不要碰我。”
“恩将仇报?”风宴臣挑眉,“是我救你的呀。”
云思浅狠狠瞪着风宴臣。
想到金库失窃之事,蛊师殿刺客之事,还有那只骆驼铃铛,她说:“你心里清楚,风教主,你害我还不够,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也许我并非你所想呢?”
“……”
“云姑娘,你是个刚强的女子,如今将自己活成一把杀人凶器,真的会开心吗?”风宴臣说,“你所行一切,并不出自本心,没错吧。”
身体的衰退会引得心脏虚弱,她的眼底开始有泪光闪烁,唇瓣颤栗,裹着纯白狐裘,还是瑟瑟发抖。
风宴臣走近她,半蹲在云思浅身边,伸手抚摸着她颤抖的肩膀,揉进自己怀里。
云思浅大脑一片空白,她下意识想要挣脱风宴臣的怀抱,可是力不从心,她累极了,痛极了,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听着男人急促的男人喘息,贴在她的耳畔,格外怜惜。
“那日在比武大会赛场看到你给魏陵州倒酒,我就感觉你并不开心,陪着一个你不爱的男人,何苦为难自己,是皇上让你做的,他抓住你的软肋,你迫不得已,对不对?”
第27章 刀光剑影(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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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云思浅再也无法冷静,她用尽全部力气,推开风宴臣。
准确说不是她推的,是风宴臣松开手,放掉了她。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云思浅说,“我爱我的主上,永远都不会改变。”
风宴臣笑了笑,将她身上的纯白狐裘掖了掖,给她压好风,防止着凉。
做完这一切,又抱紧了她,按在怀里,拇指划过她脸上的刀疤:“好,你爱他,都听你的。”
“……”
“云姑娘,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用内力为你疗伤,你的武功很快就会恢复的。”
风宴臣像哄婴儿似的,一下又一下拍着她的肩膀,“你不愿意的事情,我不会勉强,你想爱谁,尽管去爱。我不是魏陵州,也不是萧驭之。”
云思浅:“你到底是何人?”
风宴臣若有所思,半响,他手臂微紧,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那张冰山雪莲图,是我画的。我的母亲是先帝的莲妃,你和她很像,看到你,就好像我娘还活着……”
看着女子的侧颜,轮廓线清晰,如同画师勾勒的弧线。
风宴臣抬手,指肚抚过她冷白的肌肤,正要将上面的血点子抹掉,云思浅猛地偏头。
许是受不了这般亲昵,她淡淡道:“做什么?”
风宴臣笑着掰过她的脸,说:“这么漂亮的脸,像雪莲一样纯净,怎能沾上血腥?”
“……”
云思浅不再说话,风宴臣继续说:“你有心事,可以和我说,今夜只有我们两个,我只想让你安心,不会给你任何负担。”
“云姑娘,你还在怪我,是吗?你怪我那日在蛊师殿,将无音符用在你身上,如果你因为而受罚,那便是我的罪过,我……”
“你果然在千蛊门有眼线。“云思浅语气生硬,眸光冰冷。
“既然你知道,何必问我,还是说,云姑娘没有属于自己的眼线?”
风宴臣看着云思浅的眼睛,见她阖眸不言,便说:“你是他的暗卫,魏陵州不会把你让给我的,除非你愿意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