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思浅看了他一眼,道:“你又懂了。”
魏陵州:“是你知道的太少。”
怀中的雪莲看看云思浅,又瞅瞅魏陵州,大眼睛滴溜滴溜转,揣着小手缩住身体,小小一团。
“给我抱抱。”魏陵州接过雪莲,揉搓着它的毛发。
“别折磨它了,你根本不会抱。”
“怎么,你喜欢这小猫,我也喜欢,难道你要夺人所爱?”
“……”
雪莲喵了一声,仿佛在抗议。
它不是小猫!她是凶悍的猞猁!
云思浅笑道:“不要小看雪莲,它可比猫厉害多了,它可以在草地上称王称霸。”
魏陵州不以为然,他揉着雪莲下巴的肉,“什么称王称霸,我的宠物,当个小奶猫就好。”
“你再说这种话,它是不会和你亲的。”
说话间,他们没有注意到危险正在逼近,忽然,地上一具尸体翻了个面。
察觉到背后的阴凉,云思浅本能回头,入目是个眼圈黝黑的僵尸,身体缓缓立起来,发疯地大吼,口中喷涌出黑血,正向他们袭来。
雪莲吓得缩得更紧,魏陵州闷哼一声,甩出寒月刀,阻止僵尸靠近。
云思浅目光一凛,怕误伤魏陵州和雪莲,没有使出全部力道,她大吼:“低头!“接着掣出罡熬刀,半空中旋出丝滑流畅的弧度。
就在僵尸张牙舞爪即将扑到魏陵州身前之时,她掌心倒转刀锋,尖锐刃部对准僵尸头颅,直直地从头顶往下自由落体,僵尸被劈成两半。
这是回光返照,僵尸已经死了,或者说是魏陵州身上有什么东西刺激了它。
想到男人伤势未愈,若强硬应战,绝对会撕扯伤口,她一抬头,果不其然,魏陵州的肋骨处溢出血,浸湿了衣衫。
整个过程中,魏陵州抱着雪莲,死死不放手。云思浅看到这一幕,难免唏嘘。
“陵州。”
男人抬头,“怎么?”
她问道:“你真的很在意雪莲吗?”
“怜惜罢了。”
魏陵州抚摸着雪莲四只光秃秃的肉垫,“这里岩石荆棘太多,它怎么经得起这么折腾,看着就疼。”
云思浅没再回应,她心想:因为害怕失去,怕雪莲离他而去,拔掉它的十个爪子,也许他也想过好好待雪莲的吧。
她一抬眸,瞬间眼神惶恐。
“你怎么了?”魏陵州不明就里,忽然就被云思浅从怀里夺走的雪莲。
不对劲!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云思浅发现雪莲的表情不对,随即再次检查了它的身体,剥开浓密的毛发,竟然出现了白骨毒的斑!!!
难道是这毒吸引了僵尸来攻击他们??
只有一种可能——
雪莲昨晚出现的时候,已经中了白骨毒,只是白骨毒的潜伏期没有让它爆发,或者是动物,不易察觉。
也就是说,他们的行踪早已暴露。
雪莲只是个试金石。
云思浅咬着牙,“我真大意……”
旁边的魏陵州身体虚弱不堪,战斗后,伤口又再次被震裂了。
云思浅让魏陵州抱着雪莲,一边扶起他,一边收拾行囊,“别担心,再坚持一下,说不定村庄里面还有活人。”
第37章 相依为命(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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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云思浅心里忐忑不定。
本来西澜这地方被半分离出去很多年,又与许多乱七八糟的小国接壤,边境最容易滋生暴力战争,再加上边境小国当地那些装神弄鬼的邪术,一个个都是祖传的,根本无法根除,沾上就甩不掉。
云思浅这人忌邪,不然她也不敢住凶宅,可是她从不否认一些脏东西的危害。
“按住雪莲。”她命令他绑住猞猁的手脚,随即从行囊里抽出一根细针,扎进猞猁的一只脚。
伴随猞猁喵喵直叫,黑乎乎的血被放出来。
雪莲在男人怀里发了疯挣扎,等到脏血放完,它忽然不动了。眼眸眨了两下,溢出大滴眼泪。
“乖,已经没事了。”云思浅给雪莲包扎好,从魏陵州那里接过来,在怀里抱着。
雪莲蔫蔫的,可怜巴巴看着他们,揣着手缩紧毛茸茸的身子,良久,开始眼皮子打架。
危机暂时解除,可他们依然提心吊胆。
放血只能短期内缓解毒素,但是雪莲体内的白骨毒显然深入内脏,已经无可解,只能活一日是一日。更要命的是,慕容天仞的人很有可能放出狗来,通过嗅白骨毒的气味,找到他们。
眼前这种状况,荒山野岭,觉得很庆幸的是,这几天下来,她的精神养得很好,在天仞宗受的伤愈合了,身体好了,也给了她很大底气,否则带着魏陵州和雪莲出现在这里,是非常危险的事。
可即便是她恢复如初,时刻照看一人一猫,也十分费劲。
“这条路到底通到哪里……”
云思浅筋疲力尽,望着一片尸海,“不如我们先住在这里,明日在做打算吧。”
她弄了些杂草,给魏陵州休息。
虽然他的身子已经恢复了,但赶了那么久的路,还是会疲惫的。她先将他的中衣换下来,周遭的河水不干净,只能包起来,然后抽了件洗好的新的给他换上,顺便敷药。
走了这么久,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包扎好的伤口捂久了,又有些红肿渗血,男人吸气呼气,创口触碰药沫时只是皱眉喘息,并未哼出声来。
可即便他在隐忍,这细微的变化也能被她尽收眼底,云思浅下手轻了点,“如果疼,你可以说。”
“无妨。”魏陵州恢复平静,感受着她给自己缠上新的绷带。
“你在这里等着。”云思浅拿上刀,“我去弄吃的,你看好雪莲,别让它跑出去。”
说完往最近的丘陵走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打了两只兔子回来,还摘了些葡萄。她坐在草堆上,将生肉串在两根竹签上烤。二人一边吃着,一边喂雪莲。
吃饱喝足,云思浅倒在魏陵州肩上,用他的披风盖住蜷缩的身子,燃烧的火焰在暗夜中闪烁,雪莲被男人抱着,眼珠子滴溜滴溜观察着云思浅的表情。
她就看着,视野逐渐模糊,口中好似呓语。
无止境的黑夜,大片大片幽深的树林,云思浅深叹一声,紧贴着魏陵州,将双手穿过外袍伸进中衣。
恍惚间,男人感受到一阵温暖,柔软的手抚摸着胸膛交叠的伤痕,不停摩挲,仿佛母亲对待婴孩,心疼似的摩挲。
他猛地颤栗,宽阔的肩膀却没有动,良久,才听到她温柔的声音:“在牢里的日子,不好过吧。”
虽然曾经听说过玄门司的内部消息,但她始终不敢相信,那些发生在魏陵州身上的冤屈。
“我知道,你那时候一定很无助,觉得黑暗没有尽头,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的。”云思浅抱紧他,“我就在这里,你可以抱我。”
魏陵州心口一紧,这一瞬间舌头竟然打了结,他的手掌盖在胸膛,摸到的却是她的手背。他表情僵化,眼眸幽深,难以言喻的酸涩感蔓延到四肢百骸,他下唇微颤:“抱你?”
“你有不甘,我帮你沉冤昭雪,你的心冷,我来暖它。”
云思浅不撒手:“让我分担你的痛苦,这样你就不会那么累了。我知道你恨,没有谁经历这种事情会风轻云淡说一句过去了,你为夏清族群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你的委屈,我也知道了。”
“陵州,我从未料到,会以这种方式去了解你,如果你永远都不记得过去,该有多好。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你还是玄门司的锦衣卫,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魏大人。”
男人漠然地坐在那里,随即转身低下头,揉着云思浅的耳廓,渐渐贴近,在她的脸上轻轻落下一吻。
云思浅呆住了,脸颊滚烫,被这突如其来不带欲望的亲昵弄得耳根子红了。
噼里啪啦的炭火灼烧出微亮的火焰,深橙色光影映上云思浅的肌肤,魏陵州正好看到她泛红的耳根,缓缓搂紧她的脖子,一件披风裹紧他们两个。
这披风毕竟不能做被褥,不仅厚度不够,罩住他们两个成年人也不轻松。
云思浅一身纯白亵衣,魏陵州的亵衣是黑色的,穿得薄薄一层,只能拼命抱紧取暖,再用自己的体温吸引对方靠近。
“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但是此刻的我,却是清醒的,阿浅,我很怕这是一场梦,梦醒后,睁开眼是阎罗殿,也许我已经漂泊多年,总有一种感觉。”
男人抚摸着自己心口,“这里空了好久,甚至我感觉,它已经不属于我了。”
“不是梦,我陪着你呢。”她握住他的手背,将掌心贴在自己脸上,“你看,你可以摸到我,是热的。”
五年来他们有如此香甜的温馨,就在这尸横遍野的荒山搭建的破屋里,他们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相互依赖,只有彼此,这一刻仿佛这世上一切争端和杀戮,都与他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