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思浅冷笑:“你怀疑我?是不是无论我怎么做,你都会怀疑我?”
魏陵州道:“你是什么身份,还需要本王提醒你吗?”
“所以呢?”云思浅说,“因为我曾经是萧驭之的细作,所以我永远欠你的,因为我十年前没有选择你,你永远可以抓住这两件事打压我,让我在你面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是这样吗?魏陵州,我不欠你什么,对,没错,我就是来杀你的!可是现在,收编两大派,坐镇整个西澜城的人,是你!!而我呢?被你囚禁在这里不见天日,我怎能不疯?魏陵州,我斗不过你,我认输了行不行?就算我曾经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现在还的,还不够吗?不,要说对不起,我唯一对不起的人是祁先,如果不是他献祭了自己,你根本坐不上这个位置!!”
魏陵州听着她字字泣血的控诉,说:“看来你很有自知之明。”
话音未落,他猛然抓住云思浅即将挥向自己的手:“怎么?还想打本王。”
不知是不是暗厂出了事,还是高壑和皇浦那边又出兵挑衅了,云思浅感觉魏陵州今夜心情很差,更没有什么耐心,她正想说几句软话,紧接着却被他掐着脖子按倒在床!
窒息感似乎要将大脑引爆,云思浅拍打着他的手,嘶声道:“我还没怨你呢!我知道段离回来了,我也知道你一直在用她来试探我!我的孩子没了,不想对她的孩子下手,所以我放了她,还用罡敖伤了小腹。”
她单手扯下肚兜,腹部有一块伤疤,包括肋骨处的烙印,最后举起手腕上的铁锁:“你口口声声说爱我,那这是什么,这些都是什么!”
魏陵州捉住她的手腕,按在榻上:“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后悔当初在梦魇堂,没有跟风宴臣走,反而跟了我这个狼心狗肺的?”
第58章 再次重逢(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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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思浅不知是该气他,还是该气自己。
看着她眼底的冰晶,魏陵州沉默地凝着她,或许是想分清她是无法回答,还是说不出口。
然而他并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魏陵州阴沉着一张脸,转身走到门口,正要触到门锁,蓦然后背一声喊:“陵州!”
男人抬起的手悬于半空,却没有回头,随即云思浅一个翻身,摔到地上。他终于有了些动容。
他的脚步声越拉越近,云思浅茫然伸出双手,虚空中摸到了男人宽厚的掌心,十根纤细的指头攀附住他的手掌,被他带着触到自己的侧脸,“真是可怜。”
男人的心疼又带了几分嘲讽,云思浅感受着他粗糙的指纹在脸上摩擦,紧紧攀着他的手,粗重的气息扑面而来,嗓音磁性又低沉。
云思浅坐在地上,神情有几分微妙,“你为何要怀疑我?”
“因为你身上有太多秘密。”
魏陵州挣脱她手指的瞬间,云思浅下意识微颤,感受到男人的气息越来越远,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半撑起上身,搂紧他的腰:“陵州,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给我个理由。”
“我害怕,我害怕别离。”云思浅搂得更紧,“我们不去皇浦了,好不好,你为何非要做皇帝呢?”
魏陵州身子一顿,半响,他握住环绕在腰间的腕子,将那扣紧的两只手拆开。
“云思浅,你给本王听好了,我必须做皇帝,不仅是为了报仇,我想要的,是改变整个夏清。”
她今晚的行为着实迷惑,又是阻止他练赋阳令,又是阻止他做皇帝。
曾经她做暗卫的时候,哪敢质疑他的行为,只有顺从的份,如今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魏陵州指尖托起她的下颌,却见她面无表情,一副要死不活的冷淡样子,忍不住质问:“这么不愿意让本王做皇帝,究竟有何企图?难道跟着我这么痛苦吗?来日本王称帝,你是本王的女人,还怕没有好日子过吗?”
“我累了,不想再提心吊胆地活着了。”云思浅说,“陵州,我不要那些,我也不在乎你有多高的武功,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不想你死。”
“你不想我死,萧驭之也不想我活。斗到这个地步,我已经没法回头了。”
魏陵州抚摸着她的脸,一把搂她入怀,“阿浅,将来若不幸上了黄泉路,有你陪伴,本王不会寂寞。”
云思浅的唇咬出了血,待到魏陵州离开时,她孤寂地在地上躺了许久,衣袂和四肢缓缓舒展,宛如一朵纯白盛开的花。
攥紧的手张开,里面是宣影给的药丸。
忽然,一阵咚咚的敲门声吵醒了她。
云思浅保持着四肢舒展的姿势,只是侧了侧脑袋,手指缩成拳,敲打着地面。
这时,门缝外有人在叫她。
“云儿,云儿,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听得出来,这是风宴臣。
“云儿,我知道你讨厌我,不愿意见我,但是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和你说,云儿?”
见她没什么反应,但风宴臣听到她敲地的声音,继续说:“我有办法可以治好你的眼睛,要不要跟我走?”
云思浅不相信:“陵州用尽办法,都很难让我复明,你能有什么办法?”
风宴臣:“魏陵州只会打仗,又不会医术,再说了,他是西澜人吗?他对西澜了解多少?如今这些医师对我们西澜的药材的开采量不到三成,西澜还有许多灵丹妙药,个个都可以从阎王爷手里捞人的药材,你觉得我会骗你?”
“什么药?”
“雪莲山上有一种花,名叫风凝花,我师父说它可以治疗百病,七十年开一次,明日傍晚,正好是它最旺盛的时期,要不要去试试?”
“……”
“你不相信吗?”风宴臣说,“曾经有一个老妇人,咽气三个时辰,都快下葬了,最后吃了这风凝花熬制的参汤,竟然活了!死人都能就活,更何况你的眼睛明明好好的,只是被那毒蘑菇腌入味了而已。”
云思浅:“……”
听到风宴臣说的天花乱坠,云思浅不免有些心动,但不代表她对这个男人失去了警惕。
云思浅冷哼一声,“你害我至此,我为何要信你?”
谁知她这个态度,风宴臣瞬间破防:“云儿!你不能这么说,这样对我不公平。我是真的想帮你,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这么防备!!”
“难道你忘了,那日你为了给魏陵州寻药引子,在山上吃了毒菇,眼睛看不见了,那时候是我救了你,还帮你采到了菇。”
风宴臣不厌其烦地说,“云儿,那晚在天仞宗,是我带你逃出去的,是我救了你呀!你忘了吗?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付出了那么多感情,你怎么能忘了我?!”
云思浅苦笑道:“你帮我,然后还让朗缨掉包了阴阳合欢蛊,你让我忍受蛊毒发作的煎熬,你让我无言面对魏陵州,你让我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这就是你的目的?”
风宴臣激动地拍着门:“云儿,我真的错了,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云儿,如今我就要命丧黄泉了,给我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好不好?难道你不想看见了吗?”
云思浅不想理他,又不想放弃这样的机会,如果风凝花可以帮她重见光明,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
雪莲山位于西澜北部,还与高壑相接,宣影说过,明日魏陵州与他的士兵要去攻占边境线,只要攻破了北部,就可以率兵挺进高壑。
如今她的眼睛未愈,魏陵州也没空管她,好不容易偷到了出门的机会,云思浅绝对不能放过。
第二天清晨,魏陵州早早就带着逐林卫出兵前往北部,而门口的八角侍卫果然是风宴臣假扮的。
敲窗声响起,风宴臣破窗而入,抄起一把斧头,将桎梏她的锁链劈开。
哐哐——
六七声巨响后,风宴神抬眸,却发现云思浅虚弱到极点,他正要询问些什么,却被云思浅开口打断:“别让我失望。”
一路上,云思浅心事重重。
风宴臣看出她不对劲,问道:“跟他吵架了?”
云思浅:“不关你事。”
她的眼神空洞,瞳孔都是混浊的,他抚上脸,那烫伤的疤痕更厚了。这一刻,风宴臣竟然庆幸她看不见。
他已经这么丑了,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云儿,无论将来你去到哪里,都要记住我过去的样子。
说着,风宴臣脱下毛茸茸的纯白长狐裘,披在她身上。
云思浅本能往后缩:“做什么?”
即使被拒绝了,风宴臣还是执意让她披在身上,说:“魏陵州的逐林卫已经到北部了,我们要去的雪莲山上非常冷,你怕冷。”
“那你呢?”
“我没事,习惯了。”
走着走着,二人已经来到山脚下,风宴臣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她甩开。
没辙,他只好从中衣里抽出一条白绫。
一头系在云思浅的腰上,另一头绑在自己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