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身着暗卫黑劲装,扯下面罩的瞬间,云思浅也抽出最后的袖箭。
她准备了两支,不多不少。
原以为宣影将刀锋指向魏陵州,岂料下一刻发生的事实却让她毛骨悚然……
犬吠、马蹄与猎者的呼唤交织。
只见宣影收好刀,急切地掏出药丸,给魏陵州喂下解药,单手运功在鹿咬过的创口处,清理着混合毒素的血:“主上,快吃下去,我为您解毒!”
这一幕,云思浅惊愕不已。
明明昨夜还信誓旦旦说要杀他,要置魏陵州于死地,怎会突施援手?
云思浅渐渐后退,却发现自己已无退路。她本就是准备好两支袖箭,然后在于宣影回合的地方,送走她和他两个人的。
而宣影突然反水,这算什么?
世态炎凉转瞬间吗?
云思浅无暇多想宣影此举何意,她抽出一支袖箭,正对准自己的颈部血管,却听叮地一声脆响,袖箭被寒月刀猝然截下,坠落在地。
“陵州!!!”
“主上!!!”
远处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划破寂静,燕东广骑着铁骑飞驰而来,身后跟着一群忠诚的暗卫。他们闻讯主人身陷险境,便火速前来施以援手。
魏陵州捂着胸口,挣扎着艰难地挺身站起。
那金甲早已不知所踪,化作云思浅腕间的金镯,而她却戴着那镯子,将袖箭狠刺入他的心口!
六年来,云思浅的武功始终不及魏陵州,就像她复明的眼睛,无论她如何掩饰,都难以遮掩。
他不愿拆穿,他从一开始便知晓,她是萧驭之安插的卧底。他屡次放过她,而她却屡次背叛。
魏陵州仰望苍穹,苦涩一笑,泪光闪烁。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无比卑贱。
他缓缓逼近,目光骤然深沉,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狠狠地扼住她的脖子。
“与外人勾结,暗算自己的夫君。”魏陵州自嘲地颌首,“好,实在好。”
视野逐渐模糊,云思浅奋力挣扎,冀图摆脱他的掌控,然而终究徒劳,他的力量太过强大,仿佛只要指骨微一施力,她就会窒息而亡。
她不再反抗,冷静地听着命运的审判。
“云思浅,你听好了。”魏陵州以带血的手紧握着袖箭,从心口猛地拔出,缓缓半蹲,握住那只带着金镯子的皓腕,“你我之间,到此为止。本王再也不要你了。”
**
氤氲的空气逐渐稀薄,春光透过窗棂,洒照在这辽阔的狩猎场之上。
此刻千蛊门上下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弄得人心惶惶。想到刺客是云思浅,燕东广与佟颜难以置信。
他们才成亲,怎会这么快兵戎相见?
佟颜拍拍燕东广的肩膀,二人看着一张陌生的面孔。
“你护驾有功,蛊王不会亏待你的。”燕东广打量着宣影,忍不住询问:“你何时加入的暗厂?”
宣影不作答,只是默默流泪:“朗缨姐姐死了。”
佟颜与段离闻言,震惊道:“什么?!”
燕东广挠挠头:“你说魏陵州死了,我都信,可是朗缨……你确定没看错?”
宣影抽泣:“被那昏君所杀。”
燕东广正要问两句,紧接着暗阁之外,听到魏陵州几近疯狂的咆哮。
燕东广说:“陵州,有件事,必须告诉你。”
魏陵州冷静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厉:“讲。”
燕东广屏息凝神,缓缓道出:“朗缨死了。”
魏陵州微蹙眉,旋即放声大笑,笑声笑声在暗阁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似乎满是讽刺与怒火:“她死得其所。”
燕东广脚步微顿,他瞥了宣影一眼,转向魏陵州:“我知道你现在心情激动,但有些事,你与阿浅还是应该面对面说清楚。”
***
幽暗的审讯室内,四周冷冽的铁链与刑具映衬着墙壁,压抑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她浑身湿漉漉的,只穿着薄薄的纯白长衫,脆弱的面色苍白如纸,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双手被牢固地束缚在木椅上,发丝凌乱结绺。
经过几日的休养,魏陵州拖着疲惫身体踏入审讯室。脚下仿佛挂着千斤重的秤砣,尽管伤口依旧未愈,但感受到审讯室的阴冷,他还是下意识攥紧拳头。
这些天他时常做噩梦。
梦里的云思浅与他擦肩而过,理都不理,径直走到萧驭之身边。
魏陵王气到发疯,从愤怒到哀求,然而无论他在背后如何呼喊,云思浅始终不愿意回头,就这样跟着萧驭之走了。而他,无论怎么跑,都跑不到她身边了……
魏陵州恨极了这梦,他脑子里乱七八糟,想到无数中羞辱她的话语,然而看到她的瞬间,瞬间泛起一阵心绞痛,忍不住怒火瞬间迸发。
“她怎会变成这样?”魏陵州怒目圆睁,目光逐一扫过在场的八角侍卫,“谁敢对她动刑?本王允许了吗?!”
看到她虚弱成这样,要说没有受极刑,他不太相信。
谁知侍卫们纷纷摇头,面面相觑,面露难色。他们深知魏陵州对云思浅的情深,无人敢轻易触犯这份忌讳。只是云思浅这身体,好像一只漏水的碗,衰竭得太快。
问不出始作俑者,魏陵州怒火攻心。他仿佛困兽似的在原地转了两圈,疾步走到云思浅面前,响起锁链哗啦啦的碰撞声。
魏陵州咬紧后槽牙,恶狠狠地冷笑一声,随即说:“看到你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本王真心真是痛快!”
云思浅缓缓睁眼,面无表情地说:“杀了我吧。”
听了这话,魏陵州心底再次涌起一股怒火。
“你想死是吗?”
他紧紧握住她冰冷的双手,迫使她触摸自己的胸口,锁链哗啦啦向前带,紧缚的痛磨着手腕的皮肉。
她惶恐,想收回手,却被他死死按住。
男人瞳孔里溢满痛苦与愤怒,嗓音低沉带着威胁,“这里,若再偏移分毫,我就死了!”
他嘶吼着,质问云思浅:“你为了他行刺本王,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活着离开?”
云思浅抬起头:“凭你爱我,不是吗?”
魏陵州心中愤懑如火,他难以容忍云思浅那般冷若冰霜的反应,更痛恨她对自己情感的不屑一顾。他忍耐着,说:“来人,拿来。”
云思浅不明就里,直到男人端着一碗色泽深沉的汤药,另一只手紧紧攥住她的下颌。
汤药滚烫,麝香气息让她心生寒意,难以置信眼前这碗,竟是一剂催命堕胎的毒药。
“你放开我……”
恐惧密密麻麻爬上后背,云思浅奋力挣扎,双臂与双腿试图摆脱铁链的束缚,然而一切努力均属徒劳。她急促地喘息,眼中充满惊恐,拼命摇头:“我不要喝,不要!”
“阿浅,你犯错了。”魏陵州抚摸着她的脸,语气中的凉薄与他此时温柔的眉眼形成鲜明对比:“犯错了就要受到惩罚,听话,喝下去。”
云思浅仿佛是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小兽,那碗汤药就在她的唇边,稍有不慎便会被迫饮下。
她牙关紧咬,将那汤药视为洪水猛兽,拼尽全力进行着无声的抗拒。
魏陵州捏紧她的下颌,后槽牙咬得咯吱响。
啪啦一声,汤药撒湿了他的袖袍,瓷碗从掌中滑落,轰然翻滚,哗啦一声化作碎片。
她的顽强抵抗仅是激起了他更烈的怒火,犹如地下火山的突然喷发,炽热的岩浆般怒气。
魏陵州腾地站起来,怒火更盛,一挥手,便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抽在云思浅脸上。
那凶狠的力道,迫使她的头部急剧偏向一侧。
云思浅瞬间口吐鲜血,血迹斑驳的白衣再次染上一抹猩红。
血腥味在鼻尖荡漾,她缓了缓,随即流泪道:“连自己的孩子都杀,你是畜生吗?”
“你给我闭嘴!”魏陵州掐上云思浅的脖子,五指骤然收紧,“事已至此,你何苦装模作样,你说我是畜生,你呢?你杀我的时候,想过这个孩子吗?!”
云思浅侧头靠在木椅上,左脸和唇角红肿,耳畔的咆哮、强烈的窒息感,无一不在昭示着男人的愤怒。
砰——!
审讯室的铁门轰然撞开。
一道身影疾速掠过,燕东广急忙上前,遏止了他剑拔弩张的态势,“住手,她腹中怀着你的亲生骨肉,你怎么忍心打她!”
魏陵州噗嗤一声,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得笑话,他发出一阵狂笑,微微点头:“我不能打她,那她呢?就能毫不留情地杀我,让我去死吗?”
燕东广:“你不可以这样对她,否则你会后悔的。”
“你莫非疯了吧?”
“你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第73章 凭你爱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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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陵州脸色低沉:“给你这个机会,把话彻底讲明白。”
“你是否还记得云府那桩旧案,我们曾遭到全城的通缉?”燕东广道,“那时萧驭之争夺皇位,急需梁丞相的支持,我们却因此蒙受了不白之冤。你第一次从刑部逃脱,已经无路可逃,只得藏身于那片林中的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