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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岛实录[悬疑]_林陌桑【完结+番外】(18)

  因为若有谁最不应该出现在这份名单里,那就是他。

  林嘉宸。

  林嘉宸和司潮差不多同岁,司文澜记日记时,他大概还是个小学生。

  为什么她会写下一个小男孩的名字?

  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司潮迫切地拿起修眉刀,试图再往前拆一页,看是否能找到更多线索。因过于仓促,这一页更是被粘连得面目全非,却是空白的,没有内容。

  一种不祥的预感猛然侵袭,她急急地拆前面的纸张,连续几页空白后,只剩她自己的笔迹。

  前面都是郑宁潮当年抄写的生词作业。

  再没有司文澜的日记内容。

  长达数年的记录,难道只有这短短的三页纸?司潮草草加快速度,从后往前一直拆到封面,从字迹看,都没有其他内容。

  她翻来覆去地研究,终于发现,在那份名单前某一页空白的合缝里,有一些被撕去的纸张痕迹,只留下残余的碎片。

  司潮不记得自己曾经撕过作业本。这其中一定还有司文澜记下的内容,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已被撕掉。

  是曾经被郑延海发现,暴怒之下撕去的吗?不,他并不认字,且如果是他,只会毁掉整个作业本,什么也不会留下。

  是司文澜?在厨房漏雨前,作业本应是被安全保存在柴堆里,为什么要单独撕去这几页?

  还是有其他人进来过老宅,将关键的几页信息毁去?

  司潮愁眉紧锁,意识到唯一的线索已断,她现在在死胡同里。

  手中随意翻看着已被拆得破败不堪的作业本,她抬头看看天色,决定先去抓住已有的疑点。

  趁雨势稍小些,她撑着伞,从后院出去,向村里走。

  这也是船夫梁死亡当晚,凶手走过的路线。但后山只有被人踏出的小路,大雨连日冲刷,已痕迹全无,连脚印也留不下,沿途只有厚厚的污泥。

  章迎凤的家并不靠海,更靠近后山,走山路更近,因此小时候郑宁潮偶尔看见她和司文澜说话,都是在后院墙根下。

  她丈夫林远桥在90年代下南洋,早已音讯全无,家里还有公公和一个独子林孝诚,全靠她做些杂活养一家人,生计非常艰难。

  说是家,也就是几间破败的平房一字排开,门楣上却还镶着石匾,上刻“西河衍派”四个楷书大字。

  闽越人最早都是从中原避难迁徙而来的汉人,在几百年前都是名门望族,因此家家户户门楣上基本都会标有“衍派”、“传芳”,以示自己的族源。

  长汐屿林氏郡望源自西河,即今天的河南省浚县、滑县及其周边地区,据族谱记载,最早能追溯到殷商时比干的后代。

  但在迫在眉睫的贫穷面前,越是显赫的宗族出身,越像是个荒唐的笑话。

  章迎凤正坐在逼仄的门口,面前摆着一大堆海蛎。她将长发挽在脑后,手持海蛎钩,动作机械麻利,右手一钩便是一块完完整整的海蛎肉,扔进手边快溢出来的盆里,左手将空壳扔到面前,不多时便堆成小山。

  即便她经常犯病发疯,依然得为一家老小讨生活。她一个人,就是一条令人眼花缭乱的流水线。

  司潮收起伞,站到她身侧,她专心于手中的活计,似乎没有意识到有人过来。

  “凤姨。”司潮轻声喊道。

  章迎凤吃一惊,微微一抖,才抬起雾蒙蒙的眼看向她。

  “您……是叫章迎凤,对吧?”司潮试探地问,“章吟风这个名字,您有印象吗?”

  章迎凤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她怔忪片刻,突然跳起来,将手里的海蛎壳直直扔向司潮。

  “滚……快走!不欢迎你……滚啊!”

  她弯腰起身,动作麻利迅速,转眼间从眼前的壳堆里一连扔出四五个,司潮躲闪不及,厚重的海蛎壳砸在身上颇有分量,疼得她只能后退。

  章迎凤并未停手,反而追着她边扔边骂:“滚!晦气……讨债鬼!滚出长汐屿!”

  眼见她无法沟通,司潮被逼得狼狈不堪,连忙撑伞跑走。

  她原本倒也没指望章迎凤身上能有什么突破,便取路径直去林叶生的茶肆。

  连出两起命案,天地间又一直阴雨绵绵,世界仿佛也被海水泡得发胀。茶肆的生意冷清许多,只有角落里坐着寥寥一两个客人,模样也不是本地渔民。

  林叶生坐在柜台后的茶桌旁,自斟自饮。看见司潮,他似乎并不意外。

  司潮收起伞放在门外,抖落身上的雨水,径直进店坐在他对面。

  “今天不买东西?”林叶生问。

  司潮微笑:“来陪阿公喝喝茶,聊聊天。”

  “想聊什么?”林叶生娴熟地冲过茶杯,倒上新茶,推过来,“上次说的安溪铁观音,尝尝。”

  “阿妈去世时我还太小,想多了解了解她的事情。”司潮迂回开启话题,“可是纵观整个长汐屿,大概也只有您愿意和我聊聊。”

  滚烫的热茶雾气氤氲,司潮看不清老者的表情。

  “她?我也不是很了解,”林叶生沉吟道,“偶尔来买东西,闲聊几句。”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司文澜是个聪明人,有见识,”他用词谨慎,“不应该被困在岛上。虽然手头也紧,但她为人落落大方,买东西也不抠斤数两,很好打交道。”

  评价很中肯,但也滴水不漏。

  “她来自哪里?我外公外嬷是什么人您知道吗?”

  林叶生摇摇头:“这确实不知道。长汐屿交通不便,嫁到岛上的女人基本都会跟外家断绝来往。”

  他说的倒也真切。在闽越,女人没有身份,没有自我。就连周阿嫲,司潮也是在林远河出事之后,才从警察嘴里得知她原来名叫周惠英,不是周阿嫲,也不是林周氏。

  后山方向隐隐传来闷雷,雨声倏然敲重,打在山林叶间噼里啪啦,有如击炮。

  司潮瞟见林叶生手边摊着一本《宋词三百首》,竖版设计,大概有些年头,纸张被翻得微微发黄。她来之前,他应该正是在读这本词集。

  “原来您还喜欢诗词。”她诧异道。

  “人老咯,不都喜欢这些古物嘛。”林叶生笑笑。

  茶汤的温度正好,喝下去直滑入喉间,满口生香。听着天地间的雨声,司潮伸手一蘸茶桌上的残水,在面前写上几个字。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林叶生赞道:“这词倒是应景。”

  只是,其中“林”、“叶”、“声”三个字在第一行,其余字在第二行。

  司潮将喝干的茶杯一推,抹去第二行字,抬眼看向林叶生:“您的名字,就是从这句词里来的吧?”

  水渍被抹平,桌上只余下“林叶声”三个字。

  林叶生一怔,半晌,才摇摇头笑道:“你写错了。我名字是生命的生。”

  他不动声色地取过去空杯,又给她续上。

  “那章吟风呢?”司潮继续进攻,“凤姨的名字,也是写错啦?”

  林叶生倒茶的手不易觉察地一滞。

  他推过茶杯,微笑道:“我们岛上的人,一辈子也不会有几次写名字的时候,很多人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是哪几个字,何来写错一说?”

  司潮看得出来,林叶生就是她的突破口,只是不愿意透露太多。做生意的人,最紧要就是别惹祸上身。

  她继续追问:“那林嘉宸呢?”

  林叶生诧异道:“他的名字我倒是知道,就是嘉奖的嘉,紫宸的宸。当年他家里宝贝得很,特地找我起的名,这不会有错。”

  他在装傻。他一定知道这几个人之间存在的联系。

  司潮决定顺着昨天茶客的闲聊继续问,不再兜圈:“林嘉宸家里,是不是出过什么事?”

  林叶生沉默片刻,无意识地转着手里的茶杯,司潮知道他在权衡利弊,只低头喝茶,耐心等待。

  “他曾经有个弟弟,叫林孝汶,也是我给起的名字。”半晌,他才开口。

  司潮疑惑地皱眉。林氏宗族从村长林宜纲那一代起,分别按“宜”、“远”、“孝”排辈取名。和凤姨的儿子林孝诚一样,林孝汶应该也是按照族谱的“孝”起名的,但为什么林嘉宸和林叶生却跟其他人不同?

  林叶生继续说道:“林孝汶两岁的时候,落海溺水,没了。”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弟弟?”司潮诧异。

  “那是你去千宁福利院之后的事,”林叶生解释道,“林远帆两口子年近四十才得的二儿子,当皇帝一样捧,当年痛失幼子深受打击,好几年才缓过来,旁人都不敢提。”

  “你打听这些做什么?”他端详司潮的脸色,有些明知故问,“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司潮大吃一惊。两岁的幼童,连路都走不明白,谁带他去的海边?

  如果是跟郑延海想害她一样……不是意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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