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冷风呼呼刮,舒悦衣服湿的地方被吹着粘在身上,像冰块贴着皮肤,刺骨地凉。
舒悦缩缩肩膀,想快点跑回家换一件干衣服,她把校服还给沈淮桉:“我走了,你自己拿吧。”
沈淮桉没接:“你冷吗?”
舒悦抱住肩膀:“有点。”
“那你穿着吧。”
舒悦视线落在沈淮桉湿了的球服上。
今天降温,他还穿着短袖,应该也很冷。
沈淮桉提前预判到舒悦的想法,在她开口前道:“我不像你这么虚。”
舒悦:“……”
舒悦走出校门,几滴淅沥沥的小雨飘下。
她摸着身上沈淮桉干爽的校服,有点后悔。
刚从不该一气之下穿走校服的。
沈淮桉的球服也湿了,现在又下了雨。
他会冷的吧。
——
第二天早自习前,舒悦去沈淮桉的座位还他校服:“谢谢你。”
沈淮桉趴在桌上,声音有点哑:“放那吧。”
舒悦把校服搭在沈淮桉的凳子上。
前桌杜明煦听见沈淮桉的声音不对,转头问:“老沈,你嗓子咋了,不会感冒了吧?”
舒悦想到昨天傍晚沈淮桉把校服外套给她,自己穿着湿球服回寝,路上肯定淋了雨,她十分过意不去,蹲下,双手抓着桌边问:“你是不是着凉了?”
杜明煦推着沈淮桉的肩膀:“真生病了兄弟?你可别在这关键时候倒下啊,下午咱班和七班决赛,少了你这张王牌,咱班得丢一大半的分!”
大约是嫌杜明煦太吵,沈淮桉终于抬起头,眉宇间尽是不耐之色:“我知道,你不用一直叨叨。”
他一直趴着,黑发被压的贴着额头,挡住他的眼睛。
杜明煦这才放心地坐回去。
沈淮桉又看向蹲在一旁的舒悦,神色微微舒缓:“我没事,你回座吧。”
舒悦盯着沈淮桉没什么精气神的脸:“沈淮桉,我觉得你现在……”
她学着沈淮桉昨天下午放学说她的语气:“也挺虚的。”
“……”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暴雨,地上全是水坑,今天的篮球决赛场地临时改定在体育馆。
舒悦来七中已经两个月,才知道学校里居然还有体育馆。
体育馆在教学楼侧面致远楼的二楼。
十班和七班的同学们也是第一次来这里,馆内场地空旷,中间有四个篮球架,四周是一圈看台,每个看台区下方都有一条通往下方的楼梯,楼下是排球和羽毛球等其他体育活动的地方。
篮球赛参赛队员和同学们入场的时候,有几个身穿运动服的老师在一楼打排球。
十班和七班的同学分别落座,等待球赛开始。
顾盈盈有点近视,没戴眼镜,坐后面看不清,她拉着舒悦几个人坐在第一排。
两个班的球赛队员正在场地内热身。
人群中,舒悦找到了沈淮桉。
他还穿着昨天那身球服,没热身,曲腿坐在地上,手臂搭着膝盖前伸,头垂的特别低,整个人似乎不在状态。
联想早上沈淮桉哑声的嗓子,舒悦担心他是不是真的病了。
她特别想跑去球场找沈淮桉。
她想亲自确认,沈淮桉到底有没有生病,如果沈淮桉真的身体不适,她会立刻把他带去医务室,决不能让他在这硬撑。
潜意识里关心沈淮桉的心十分强烈,强烈到超越对普通朋友关心的界限。
舒悦被自己这股没由来的冲动惊到。
正当舒悦为自己如此紧张沈淮桉找理由的时候,童峻弯腰从楼梯口跑上来,鬼鬼祟祟地进入赛场。
第27章
童峻偷偷摸摸地跑到沈淮桉身旁, 蹲下和他说话,一边热身的杜明煦听到他们讲话,伸手去摸沈淮桉的额头, 被沈淮桉挥开。
舒悦按耐不住,想去确认沈淮桉到底有没有事,恰巧这时, 许维安从赛场下来,绕到看台侧方, 叫住她:“舒悦,你来一下。”
舒悦往沈淮桉处瞥了瞥, 然后走向许维安:“有什么事吗?”
许维安摊开手掌,上面放着两块巧克力:“帮我给厉书宜。”
厉书宜身体不舒服,和曾雅琴请假在教室里待着, 没来看比赛。
舒悦:“……你俩昨天放学不是一块走的吗?还没和好?”
许维安:“和好了,但又吵了一架。”
舒悦推回许维安的手:“不好意思, 今天真帮不了。”
许维安:“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
舒悦有点无奈:“今天和昨天不一样,现在你俩矛盾不是升级了吗?我还是那句话,想彻底解决问题, 得你自己去。”
“我当面送, 厉书宜不会要的,”许维安又把巧克力递过来, “你就像昨天一样,撒个小谎, 她这几天特殊时期, 挺爱吃巧克力的。”
舒悦垂着眼皮:“我昨天没撒谎,直接跟她说暖贴是你送的。”
“……”
另一边,球场上。
沈淮桉头重脚轻的站起, 问杜明煦:“替补的来了吗?”
“来了来了,”杜明煦听说沈淮桉昨晚高烧39度一宿没睡,怕他比赛晕球场上,“你快去医务室,老师那边我去说,比赛有我们呢,拿下七班那几个虾兵蟹将不成问题。”
童峻急得跺脚:“就是就是,身体要紧。”
沈淮桉烧的胸腔疼,他捂着胸口,没再硬撑,看了一圈找体育馆的出口,忽然,目光定在看台侧方的舒悦和沈淮桉两人。
他们离的很近,舒悦仰头一直盯着许维安,许维安靠近舒悦几步,舒悦神色为难,低下头躲开他的眼睛。
童峻和杜明旭打完招呼,扯着沈淮桉的胳膊:“快走啊淮桉,比赛马上开始了,咱不能在这逗留,我知道出口在哪,你跟我走就行。”
沈淮桉折返回赛场:“你自己走吧。”
童峻:?
裁判吹响预备哨声,七班的人大声喊许维安回来准备比赛。
许维安像昨天一样,没管舒悦的意见,强行塞给她巧克力后跑去球场。
舒悦:“……”
舒悦揣好巧克力,回到座位看比赛。
苏雨檬嚼着话梅糖,顺手给舒悦一块:“许维安找你干嘛呀?”
舒悦剥开糖皮:“让我给书宜带巧克力。”
长哨声吹响,比赛正式开始。
沈淮桉一马当先,率先夺过球,一个飞跃,潇洒地起跳投篮。
十班同学鼓着雷鸣般的掌声。
掌声里还夹着还几声“好帅啊”。
这惊叹声,一半是十班女孩发出的,另一半来源于坐另一边的七班女同学们。
舒悦咬碎嘴里的糖。
沈淮桉动作敏捷迅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她悄悄松口气。
这时,童峻蔫头蔫脑走过来,坐在她旁边的空位,叹息一声,一把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控诉沈淮桉:
“悦姐,沈淮桉太气人了,我担心他身体,特地请假过来的,说好去医务室,他不知道抽什么邪风,临时反悔又去打球赛,他都烧到三十九度了,我真怕他倒赛场上啊。”
舒悦刚放下的心又悬起,她握着童峻的手腕:“沈淮桉真病了?”
童峻:“昂,也怪我,你们要不是为了帮我出头也不会弄一身水,昨天晚上降温,淮桉他穿着短袖湿球服,还淋了雨,晚上回寝就烧起来了,你说他傻不傻悦姐,怎么就不像我这么聪明,知道把校服套球服外面呢?”
舒悦:“……”
沈淮桉不是不聪明,而是把外套给了她。
舒悦看向赛场上的沈淮桉。
他飞驰在两队之间,投进一个三分球。
恣意明快的姿态,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病人。
一种不明感觉裹挟着舒悦,有些甜甜的欣喜,又带着沉重的担忧,像是两种颜色不同的颜料混在一块,给情绪染上厚重的色彩,混淆着她的感受。
她把这些复杂的情感全部归咎于愧疚。
上半场比赛接近尾声,参赛的同学中场休息。
沈淮桉扶着头坐在地上。
杜明煦拿给他一瓶矿泉水:“行不行啊老沈,难受就回去休息吧,你这半场打的挺厉害,落下七班十几分,下半场我们能摆平。”
沈淮桉拧开水喝了一口:“死不了。”
看台处,童峻匆忙跑下座位去看沈淮桉的情况。
舒悦没再犹豫,跟在童峻身后。
头痛欲裂,身上像被火烧似的滚烫,沈淮桉闭上眼,抓着头发缓解疼痛感。
忽然,熟悉的馨香袭来,一只冰凉柔软的手撩起他的头发,覆在他的额头上。
沈淮桉倏地睁眼。
舒悦蹲在他面前,用手心试探他的温度,那双干净澄澈的双眸紧张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