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桉和许维安经常一起打篮球,久而久之成为朋友;步入初中,少男少女们青春的萌芽蠢蠢欲动,沈淮桉与许维安两人在同龄男孩中不仅身高略胜一筹,样貌也出类拔萃,自然成为女孩子们倾慕的对象。
许维安没转学来之前,沈淮桉所到之处即为女孩子们目光的焦点,直到许维安转学到二十三中后,女生们的视线开始有了分流的迹象,沈淮桉才有了与他分庭抗礼的人。
沈淮桉向来不太明白女孩子的心思,但此刻坐在他身边的舒悦,那双澄澈的眼睛就像一泓清泉,将她的心事映照得清清楚楚。
他可以确定,这个女孩对许维安有着特别的情愫。
其实沈淮桉并非爱打听的人,只是舒悦慌乱时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让他忍不住想逗弄一番。他问得随意,根本没指望会得到什么正经回答。
舒悦确实在沈淮桉提出疑问时惊了一下,像是被人戳到了极为敏感的秘密。
所以,舒悦不想让人看穿她。
恰在此时,讲台上的老师手机铃声响动,老师摘下麦克风接电话,示意同学们先自己看题。
舒悦翻开讲义,转移对话的重点:“我不认识他,但对你有印象。”
沈淮桉对自己万众瞩目的形象不置可否,神色得意地靠上椅背:“这正常,我呢,在咱们初中确实比许维安有知名度。”
舒悦觉得这个沈淮桉真是自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决定杀杀他的锐气:“你肤色也比他深。”
沈淮桉:“……”
沈淮桉不屑地冷哼:“我这是健康色。”
“哦,”舒悦淡定地打量沈淮桉,实话实说,“你现在的样子,的确比我上一次见你更加健康。”
沈淮桉:“……”
——
沈淮桉只报了上午的英语课。
后面的课时,舒悦没有和沈淮桉一起同坐过,有时候课间休息,舒悦会关注沈淮桉的动向,尤其是他出教室后,舒悦会随着他往窗外看,试图跟着他寻找许维安的身影。
可是,直到为期一个月的课程结束,舒悦再也没见许维安来过。
八月中下旬,暑热尽数散去,空气中弥漫着萧瑟的秋意。
七中在临宜市让明区,与舒悦家所在的东英区隔着半小时车程,原本舒悦计划开学后中午住校,晚上搭乘校车回家,但这个方案被母亲孙雯洁否决。
孙雯洁为了让舒悦心无旁骛地学习,决定去七中附近租房子陪读。
“高一下学期你们有晚自习,十点下课,你回到家要十一点才能睡觉,妈妈去陪读,不仅能够保证你的睡眠,而且节省下来时间都可以用在学习上。”
孙雯洁在卧室里一边往行李箱里装衣服,一边和舒悦分析其中的益处,看似商量,实则一锤定音。
舒悦倚在门框边,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去让明区租房子,离您工作地方很远吧?”
“我早点起,时间来得及,你不用惦记这个,”孙雯洁合上行李箱,催促女儿,“别在这站着了,回你房间收拾收拾衣服,洗漱用品不用带,等搬过去买新的。”
舒悦叹口气,应了一声。
回到房间,她从衣柜底层拖出许久未用的行李箱,蹲下身,托着下巴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箱子。
她知道,孙雯洁做的决定都是为她好,可这些同时也像一把沉重的枷锁,无形中增加她的负担。
她必须要加倍地学习,才能对得起母亲的付出。
晚上十一点多,舒志远夹着黑色的公文包醉醺醺的回来。
舒悦睡眠浅,彼时她刚躺下,半梦半睡中,被舒志远指纹开锁的声音惊醒。
孙雯洁正在客厅打包搬家的物品,轻声和舒志远说她要去陪读的事情。
舒悦打哈欠翻个身,隔着门,她听见舒志远大舌头,语气不屑:“你至于去陪吗?考个破七中她还有功了?”
舒志远的话像刀片划破黑幕,露出刺眼的白光,刺痛舒悦的眼睛。
舒悦蜷缩身体,用被子裹紧自己。
孙雯洁低声告诉舒志远安静点,孩子在睡觉。
接着是一道轻微的关门声。
门缝中的光亮熄灭,客厅回归安静。
漆黑的卧室内,舒悦睁开眼,她睡意全无,翻身平躺在床上,心事重重地盯着天花板。
——
开学前,舒悦和母亲需要提前到让明区安顿新家。
舒悦准备离开的前一晚,严晴打电话给舒悦,说广场新建一个彩色喷泉,约她一起去看。
星河广场是去年新修的,中央是活动区,四周是刚建好还未开业的商场,成荫的绿树围成一圈,秀丽美观。
晚上人多,许多人为彩色音乐喷泉慕名而来,中间的区域被人群围的水泄不通。
当舒悦和严晴赶到时,喷泉周围早已被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两个小姑娘挤了半天,最终只能站在最外围踮脚张望。
“都怪我出门太晚,”严晴懊恼地跺脚,“现在什么都看不清楚。”
舒悦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别急,等喷泉喷高了,我们在后面反而能看全貌,还不会被水溅到。”
附近的人声太过嘈杂,严晴根本听不清,扯着嗓子喊道:“你说什么?”
舒悦:“……”
20:00,喷泉准时开启。
绚丽的泉水伴着动感的音乐,一注接一注地喷涌至上空,到达顶点呈伞状缓缓散开,逐渐下落。
人群中惊呼声不断,有几个小孩子穿上透明的雨衣跑到喷泉下方淋水,嘻嘻哈哈地笑着。
舒悦举着手机录制彩色喷泉视频,想着回去和孙雯洁分享这盛大的场面。
大多数人都是从众心理,来喷泉这儿图个热闹,泉水喷了大概十分钟之后,围观的人群开始散去。
严晴却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拽住舒悦的手腕:“快看前面!”
她拉着舒悦挤到最前排,指着中央惊呼:“是海豚!蓝色的海豚!”
喷泉的中央是一个蓝色的海豚雕塑,周围窜起的水柱像一道道彩色珠帘,掩映住小海豚的身体。
喷泉喷了二十分钟后,附近的人几乎走光了。
舒悦也看的乏味,可严晴依旧兴致勃勃地录像,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舒悦不好扫了好朋友的兴,只得站在原地陪她,眼神却四处飘忽。
忽然,舒悦看到了一个熟人。
身穿球服的沈淮桉站在东南处的篮球场外。
他似乎刚从球场上下来,右臂和腰侧间夹着篮球,站在路灯下,撩起衣摆抹了把额头的汗。
另一个男孩走过来,手里晃着两瓶矿泉水,随手抛给沈淮桉一瓶,沈淮桉接过,仰头喝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沈淮桉今天穿着白蓝色的带袖球服,下身一条刚到膝盖的黑色短裤,露出细而肌肉紧实的小腿。
不知是灯光作祟还是怎的,沈淮桉裸露的小腿在夜色中白得晃眼。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舒悦就暗自懊恼。
她怎么会对一个男孩的肤色这么在意?
那边沈淮桉已经喝完水,将空瓶投进垃圾桶,揽过男孩的肩膀朝拱门走去。
两个少年的背影逐渐融入夜色。
舒悦回过头,重新仰头望向喷泉。
七彩的水柱在夜幕中划出绚丽的弧线,她却想起刚刚那两个截然不同的身影。
同样是清瘦挺拔的体型,沈淮桉身上却有种与众不同的特质,像夜空中最闪亮的那颗星。
那是2015年,智能手机在国内才刚刚普及,短视频未出世,没有如今这样铺天盖地的热词。
十五岁的舒悦搜肠刮肚,也没找到合适的词汇形容对沈淮桉的那种感觉。
后来,舒悦考上大学,闲来无事刷视频时看到一个词,脑海里立马浮现出沈淮桉的模样——
188黑皮体育生。
——
开学前三天,舒志远开车将母女俩送到了东英区的出租屋。
这是个两室一厅的简装房,深褐色的木质家具,整个空间十分沉闷。只有正午时分,当阳光穿透纱帘直射进来,才能驱散些许阴郁。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从小区南门到七中教学楼,步行只需十分钟的路程,这才是孙雯洁最看重的。
刚推开门,孙雯洁就蹲下身开始整理行李。
前任租客刚搬走不久,房东只是草草打扫过,窗台缝隙和墙角还积着薄灰。
舒悦放下书包,从卫生间找来扫把,蹲在角落细细清扫起来。
只有舒志远什么都不敢,背着手在屋里踱步。
“这房子也太憋屈了,”他皱着眉头用指尖抹了下窗台的灰,“采光差,格局小,离我公司还远,来回跑多耽误事......”
“行了,”孙雯洁受不了舒志远的唠叨,冷眼扫过去,“我是来陪读的,你要嫌麻烦就继续住家里。”
舒志远立刻顺杆往上爬:“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又埋怨我不关心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