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你多久之前回去,就得多久之前回去。我来,是商量。等他出手,就不是商量这么简单的了。”
“你跟你姐姐相依为命的感情,我很理解。但抱歉,他只要你。”
“我们可以给你姐姐相应的抚养费。好聚好散,是大家都想看到的结局。”
“大家?”这两个字,一下就让随宴气血上涌。
他倏地转过身去,一向风轻云淡的脸上,露出深恶痛绝的表情,“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大家的?那她呢?你们把我姐当什么了?丫鬟,还是保姆?”
“她是人。我是人 。但你们,就是畜生。只知道伤害别人的畜生。”
他咬牙说完这句话,接着就奋力拉开咖啡馆的门,大步走了出去。
留陈玄生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开。
第27章
回家。
今天挣了200块。
补课费都是现结的。
他放进存钱的地方。
蒋方橙还在下面给人理发。
他放下东西后, 就下楼去做饭。
随宴现在是打算把家里的事情都承担了,决计不让他姐再受一丝累。
他在厨房忙活。
蒋方橙跟客人聊天的声音时不时传来。
等忙完,已经是晚上8点。
女人伸着腰走进来。
桌上是三菜一汤。
随宴看她进来, 自觉去给她盛饭。
两人还没破冰。
但只要随宴不犯病, 她就能给他好脸色看。
套上的环, 高考前的那天晚上给他取了下来。
毕竟是金属的,安检过不了。
等考完试了, 看他这几天安分, 蒋方橙就暂时没搭理这茬。
低头吃了一口饭。
“我做的还好吗?”随宴试图带气氛聊天。
“......嗯。”他姐不情不愿的一声嗯。
“好吃就行。”
各自咀嚼。
等吃到一半, 蒋方橙突然开口说:“明天你还要去兼职吗?”
“要。”
“早上还是下午?”
“早上9点半到11点,有一家。”
“下午空的吧?”
“有空。”
预料到蒋方橙好像有事, 随宴停下筷子,看向他姐:“需要我做什么吗?”
蒋方橙自顾自的吃饭, 同时也开口说:“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把你那病治治。”
静了好久。
随宴才说:“那不是病。”
蒋方橙:“是。”
“不是。”
“是。”
“我喜欢你,有错吗?”
“你他妈又来劲儿了,是不是?”
她撒筷子厉吼。
听不得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字。脏求得很。
随宴没跟她对峙,不开腔,低头继续吃饭。
僵局。
吃完各做各的。
第二天下午,蒋方橙站在县医院的精神科门口。
她给随宴打电话。
没人接。
“个死东西。让来不来。一天天的, 就知道让我瞎操心。”蒋方橙对着手机破口大骂。
打了八九个, 最后直接关机。
他是真的把蒋方橙快气死了。
踩着高跟鞋,从医院出来。
蒋方橙在路上走着。
摩托车响。
“妹儿嘞,小心!”
还是路人大妈提醒了一句, 蒋方橙才及时躲开。
飞驰而过的摩托车竟然是擦着自己而去。
就那么1cm, 好险。
蒋方橙拍着胸口,惊心动魄。
给大妈道了谢,她心跳还没压下来。
抹了把额头的凉汗。
硬是走到家了, 都还心有余悸。
随宴关机,躲避的又岂是蒋方橙。
陈玄生逼他。
让他自己选。
要么自己主动走,要么——。
陈玄生没把话挑明,只说他的‘父亲’越来越着急了。
“着急什么呢?”
他被逼急了,也开始反问。
陈玄生说:“你见到他了,自会知道。”
他不想见。
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好像捂住眼睛,捂住耳朵,这些事情就不存在。
可他还是低估了这世界上的险恶程度。
没过几天。
蒋方橙是瘸着腿回来的。
小腿肚上一大道划痕,脚踝上也磕破了皮。
廖三接到电话,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咋回事?”
随宴在帮他姐上药。
蒋方橙靠沙发上,满脸疲惫中带着埋怨:“被个没长眼的,给骑摩托车创了下。”
廖三皱眉:“没送你去医院?”
蒋方橙愤愤:“没有。人都跑了,我怎么去。”
廖三说:“我带你去。”
蒋方橙不想:“懒得动。”
她那么泼辣的人,也有吃瘪的时候。
廖三双手插腰,不肯放过:“总得给个说法。看到车牌了吗?”
蒋方橙摇头:“蹿太快了。上次也是我走路边,差点被撞。不知道是不是同一辆摩托车。”
正埋头给她伤口纱布打结的随宴,手顿了顿。
廖三点烟,沟壑众横脸,皱眉寻思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
“你是不是跟人结仇了?”
蒋方橙无语地笑:“我能结什么仇。我天天搁理发店里呆着,我还能自己瞎找死不是。”
廖三一屁股坐蒋方橙旁边,看着她腿上的纱布,碍眼的很。
等抽烟一支烟,他交待:“那你这几天安心养伤。我去周边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龟儿子的线索。”
哪有撞了人就跑的道理。
这个亏不能吃。
蒋方橙嘴角上翘。
痛归痛,关心是实打实的。所以不免带点撒娇:“还是三哥对我好。”
廖三也不废话。
他干燥短方的手指,撑着粗壮的大腿站起来,拍了拍一直默不作声的随宴的肩膀:“宴子,你姐需要啥的时候,给你姐搭把手。看着你姐点。”
随宴站起来,听话点头:“好,三叔。”
廖三出去。
蒋方橙要起来。
刚站起来,疼。走路都哎呦哎呦。
随宴直接给背到房间里去的。
蒋方橙上了床,吃了颗止疼药就睡。
随宴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去了一处地儿。
县城里最好的酒店。
陈玄生包了一整层。
他自报家门,自然有人带他上去。毕竟守株待兔,等得就是他。
去的时候,陈玄生还拿着银制的刀叉,胸前搭着餐布,在优雅地吃早餐。
走廊上站了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
看到他来,陈玄生热情地打招呼。
“来了?坐。”
他坐。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年轻人,耐不住性子。
开口就是见山。
“打住。不是我想干什么,而是你想干什么。”
成熟老练的男人,笑着打量来人。
“你来找我,就说明你识时务者为俊杰。是个好孩子。”
“你们就是一群无赖!”随宴额头紧绷。
陈玄生抬手,让他情绪别那么激动,注意一下自己说话的态度。
“你还小,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对了,随宴,你姐姐的伤,养得怎么样了?”
随宴胸膛起伏:“就因为我不走,所以你们就针对我姐?”
“反过来想,你不走的原因,不就是因为你姐姐?”
“陈先生”
“嗯,在听。”
“你能不能放——”
“随宴,”陈玄生打断,收敛了神情,“我很抱歉。私人方面。”
“但为公,我做不了主。这个我一早就跟你坦白过了。”
“高考后再来找你,已经是我争取过的结果。也算是给你姐姐,还有你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一个交待。”
他眉目间有慈悲,眼尾藏怜悯。
可惜,终究是各自为主,身不由己。
随宴怔怔然的走出酒店大门。
明明是艳阳高照,却如坠冰窟。
“去吧。跟你姐姐好好道一个别吧。”
这是陈玄生给他讲的最后一句话。在他脑海里不断徘徊。
浑浑噩噩走回家。
蒋方橙已经开始工作。
右脚不方便,那就一点点挪着动。
客人笑她身残志坚。
蒋方橙边麻利地挥动剪刀,边说多挣点钱,不寒碜。
“你家宴儿后天就要出成绩了吧?”
“对。”
“哎呀咱们全小镇的人都等着呢。”
“那可能要让大家失望了。这小子心里都没谱的事情。”
“你就装吧。随宴平时里成绩那么好,这次肯定能考个清华北大。”
“但愿如此。”
两个人你推我拉的寒暄。
随宴站在门口,不知道静静的看了他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