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宴却突然笑了,笑得很是绝望。
他眼睛慢慢红了。从他眼底掉出来一滴泪,接着他就扑通一声,双腿跪下。
朝着蒋方橙磕了三个响头。
磕完,他拿着门边的行李袋,转身就走。
与此同时,一片密林掩盖的树屋边上。
廖三带着两个徒弟踹开木门。
里面躺着的人瞬间翻身。
“摁住!”
廖三凶狠的下令。
两个徒弟左右包抄。
那人蓬头垢面,被摁在地上的时候,咬牙切齿。
铁丝捆住,被拴在木桩上。
旁边溪水潺潺。
廖三拿出尖刀,抵着人脸问为什么要撞人。
一番‘友好’的交流后,那人才肯说出实话。
最近罗镇悄无声息的来了一拨外来客,廖三是有所耳闻的。
但他没料到,这拨人,竟然是——。
糟了!
廖三骑着自己的摩托车连忙往回跑。
一切发生的太快。
随宴几乎是头也不回,阔步走了出去。
才刚走出好美理发店,一辆黑车就停了下来。
他上了车的后排,车扬长而去。
蒋方橙起初还愣着。
等反应过来随宴磕得三个响头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她脑子里,轰地一声,塌了。
跟着跑出去。
“宴儿!回来,随宴!”
她跟着车尾跑。
跑的太急太快。
摔了个跟头。
下巴划破了。
起来继续跑。
那个时候,她脑子里,已经没有别的东西了。
只知道,随宴在那辆车上。
她要他下来。
还要他回来。
所以她惊慌失措的跑。
一路跑,她一路撕心裂肺地喊:“随宴,你要去哪儿?”
“你不要姐了吗?你回来。”
“我的宴儿!啊啊啊啊啊——!”
街上的人都停下来往这边看。
他们暂时还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大家怔住。
等蒋方橙跑过了,人们面面相觑。
“那不是橙儿?”
“她在追什么?”
“不知道。”
车一直开到小镇路口的石子路。
车后排。
素来脾气好的陈玄生,忍不住皱了眉。
“开快点。”
他交待司机。
司机难言。
后视镜里,女人身前一大滩血。
下巴的伤口,没及时止住,就是这样的下场。
她脚下的鞋,已经跑丢了。
她还穿得短裙。
跑着跑着,会狼狈地走光一大片。
因为快速奔跑,两坨胸上下快速跳动。
她喊得歇斯底里。
“随宴,姐做错了什么?我改。”
“你别走,别抛弃姐。姐只有你一个了,姐真的只有你一个了。”
“为什么啊啊啊,为什么!!”
她没力气了。
跌倒在地上。
四肢都在扭动捶地。
她甚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要丢下我。”
“你是真的没良心啊,你个畜生。”
她嚎。
嚎得惊天动地。
迈巴赫后排。
随宴全身僵硬,眼直愣愣,手扣着膝盖,十指指甲都快抠出血。
陈玄生说:“不要回头。”
司机再也看不下去,他踩油门的脚,加了速,试图让这场人间的闹剧,尽快结束。
车驶出蒋方橙的视线范围。
她再也追不上了。
廖三刚骑车回去。
“三锅!”
“三锅!”
一堆半高的男孩,骑着自行车,七嘴八舌的过来找他。
“咋了?”
“橙子阿姨疯了!”
“狗娘养的,少乱说。”
“真的,她在追着一辆车跑。车上好像是宴哥哥。”
“哪辆车?”
廖三心里暗叫不好。
“走,我们带你去追。他们朝着那边走了。”
“快,快!”
男孩子们热心带路。
廖三心急如焚。
摩托车轰鸣了一路。
他找到蒋方橙的时候,她的状态已经很不好。
躺路上,打滚,头发缠着石子。
失了智的女人,像缺氧的鱼,在地上疯狂板动,嘴里撕心裂肺地念着‘把我的弟还给我!’‘我要我的弟!’‘那是我养大的娃!’‘你们这些混蛋,死不要脸的啊’。
她已经衣不蔽体。
薄薄的裙摆布料,早就被粗糙的石子路,给磨得稀巴烂。
廖三看得目眦欲裂,眼里布满红血丝。
他连摩托车都没架好,就直接脱了汽修的外套,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把蒋方橙扶起来,再给蒋方橙裹上。
她在他怀里脸色惨白,两眼发直,手脚都在抖。
“三哥。”她颤颤巍巍喊。
“三哥在。”。
“坏人,都是坏人。”
“三哥知道。”
“他们把宴儿抢走了。他们肯定要害宴儿。”
“我晓得。你先跟我回去。”
“我不!你帮我找他。好不好。三哥。”
“找!我肯定帮你找!”
“你现在去找。不然宴儿会出事。”
廖三太阳穴跟鼓一样猛跳。
“跟我回去!”
她耍泼,撒赖。
还要继续去地上滚。
廖三也是别无他法,直接把人一把强制地抱了起来。
回去理发店门口聚了很多人。
都在探头探脑,问发生了什么事。
廖三抱着已经失去理智的蒋方橙回来,大家让道,看到她的惨状时,也是连啧啧的于心不忍。
说该背时的,到底咋了嘛。不是前几天才喜临门,今天就这副样子了。
蒋方橙彻底疯了。
醒来就癫言癫语,生活不能自理。
随宴是真的没了。
廖三跑去警局报案,笔录是做了,但是最后却被上面的人,一声命令,给打了回来。
办案的就说了一句话,民事纠纷,不予立案。
廖三头次发火,大闹警局。
说人都他妈没了,你们说是民事纠纷。
他把河边树屋抓到的那个人绑到警察局里去,说这就是证据。这是一场有策划有预谋的伤人案。
闹了一晚上,结果凌晨条子把人给放了。
那人骑车一溜烟的跑了。
老民警劝廖三别闹了。
你动用私刑绑人,上头真怪罪下来,你也得进去。
廖三蹲门口抽烟。
抽了一包又一包。
他难,气馁,脑子里一团糟。
人没找到,案也没立。接下来该怎么面对蒋方橙。
抽到凌晨四点。
一个小民警看不下去,走了出来。
他叫祁东。跟廖三有点私交。
趁里面安静,他过来蹲下,找廖三要了根烟。
“三哥。”
“有屁就放。”
祁东摸了下鼻子:“别敌对我呀。我可是人民的好公仆。”
廖三斜眼,脸色凝重:“呸!去你妈的好公仆。”
祁东被骂笑了,但没放心上:“知道你着急,但是这事儿,我可帮你打听了。是上面的上面,给的指示。”
廖三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
他吸了口烟,思索:“什么来路?”
祁东看四周无人,才小声在廖三耳边告密道:“北京的。”
“怎么会?”
“你家宴子啥来路你知道不?”
“我知道个球。”
“这不就对了?反正接他走的人,不是咱能接触的。”
祁东眯眼,吐了口烟:“橙姐是挺惨的。说实话,好心养那么大,结果临了,被人给端了。是我,我他么也不干。”
“就是说,这些龟孙,仗着自己有权有势,不把咱们平头老百姓放眼里。”
廖三揶揄:“这会儿你又是平头老百姓了?”
祁东叹了声:“那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别看我披这身皮,人家要整我,那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烟抽完了。
祁东起身,沉重地拍了拍廖三的肩:“帮我给橙姐带声好吧。日子还得过。让她少往心里去。就当没养过这孩子。”
廖三觉得这话是废话。
他啐骂了句,滚犊子。
才骂完。
面前警车停下。
面包车门哗一声拉开。
一人逮一个。
出来两个反铐的精神小伙,跟棍子一样瘦。
手臂上的纹身,还是青色线条,色都没填。
看那尖嘴猴腮、面黄肌瘦的样子,吸粉无疑了。
祁东提溜了下皮带,凑上去:“犯啥事了?”
点人数的胖民警道:“买凶。一人1500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