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把每个字都咬得绵软,眼角余光却悄悄瞥向照野。
果然,那个前一秒还冷着脸要走的男人,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大咧咧的雷煜完全没发现褚羽的目的,他嘿嘿一笑:“这算什么!你可是我的朋友,本少主待人从来不小气,别说区区药膏了,其他的等你好了也都给你!”
两人说说笑笑进屋。
院里,照野阴沉着脸离开,却在转角处身形一晃,纵身掠上屋顶。
一片瓦片无声被掀开,对话清晰传来:
褚羽:“这药膏真的不会留疤吗?我还想穿吊带裙呢。”
雷煜:“绝对不会!这可是药王谷的药,上次我脸上划了口子,抹了几天就好了,你看现在是不是一点痕迹都没有?”他大概真的把脸凑了过去。
屋顶,照野的手指骤然收紧。
他的药,比不上药王谷?
她还要穿什么......吊带裙?
“其实我想问,照野这次的任务是什么啊?”屋内,褚羽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雷煜:“啊,就是杀了那个陈凌风,我跟你说……”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饶是以照野无相境的超凡耳力,也不得不将身体伏得更低,却仍是只能捕捉到零星几个词。
听不清,反而更令人烦躁。
那个方才还拽着他衣袖不放的女人,此刻正与别的男人贴耳密语。而雷煜这个不知死活的,竟敢就这么留在她房里!
他无声咧开嘴角,眼底泛起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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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厢房烛光终于熄灭。
照野闪身潜入房内,他站在床前,低头看那睡得香甜的人儿。
她的被子滑落至腰际,露出大片雪白肌肤,只有一道狰狞鞭痕横贯肩背,强烈的反差带来惊心动魄的感觉。
照野的呼吸突然粗重起来。
这女人在霹雳堂就敢这样睡?
白日里和男人谈笑风生,夜里就这般毫无防备?
他猛地伸手,摸上那截纤细的脖颈。
“唔.…..”褚羽在梦中轻哼,脸颊蹭过他冰凉的手背。这个动作让睡衣肩带滑落,露出更多血脉偾张的曲线。
照野手一僵。
和他睡一间房时,她连外衣都要严严实实穿着,如今竟敢、竟敢光着身子在别的男人地盘上睡觉?!
杀意翻涌而上。
他想剜掉雷煜的眼睛,想拧断所有靠近过她的男人的脖子,更想现在就弄醒这个毫无防备的蠢货,让她亲眼看着那些觊觎她的人是怎么被大卸八块的。
褚羽若醒着,定要红着脸反驳:现代人睡觉穿吊带怎么了?更何况身上还有伤!
照野一直僵在原地,盯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看了许久,突然,他扯过被子将她蒙头裹上。
然后俯身,玄铁面罩贴近,用毛骨悚然的语气低语:“不是喜欢我吗?再敢勾三搭四.…..就把你锁在无间崖……”
被子里的人似乎被闷得难受,无意识地扭动起来。挣扎间,一条雪白的腿突然踹开束缚,不偏不倚擦过他腿间。
“!”
照野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
莫名的燥热自下腹窜起,瞬间席卷全身,让他措手不及。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窗外传来霹雳堂弟子试验火药的声音,照野才终于从混沌中惊醒。
他最后看了眼床上毫无防备的身影,翻身掠出窗外,几个起落间已遁至数十丈之外。
生平第一次,暗天盟左使,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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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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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霹雳堂内,褚羽从梦中惊醒,她茫然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回到了现代的卧室。
没看见照野,她几乎是立刻感受到了失落。下意识起身,却忘了如今状态,拉扯到伤,直接疼得摔在了地上。
“嘶——”
褚羽倒吸一口气,钻心的疼痛让她蜷缩成一团。
听到屋内的响动,一夜未睡的褚真和秦临江立马开始敲门。
“小羽?妈妈可以进来吗?”
“等一下,”褚羽咬着牙爬起来,忍着疼披上衣服,才开了门。
她遮住了自己的伤,但那浓重的药味根本掩盖不住。
当睡袍领口被轻轻拉开,露出那几道血淋淋结了痂的鞭痕时,夫妻俩同时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以为那些磕碰和淤青已经够残酷了,但如今,女儿身上这伤可是古代酷刑!
秦临江颤抖着拨通家庭医生的电话,又出去翻出医药箱,慌乱极了,而褚真女士手都在发抖,眼眶红得不像话。
褚羽却熟练地重新拉好衣领,甚至还笑了笑:“妈,已经不疼了,真的。”说着,她握住母亲发抖的手,安慰:“妈,我真的没事,照野他救了我。”
“那个杀手?!”
“嗯。”褚羽垂下眼帘,声音沙哑地说:“是、是我不小心闯入了别人的地方,还暴露了那把刀,被关进地牢……他们用刑。我以为我要死了,但他出现了,抱着我杀出来,中了毒箭,差一点,差一点就……”
说到此处,她又不可避免想起那日的场景,扑进母亲怀里:“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等待医生带来的期间,夫妻两人紧紧搂着女儿,听她絮絮叨叨讲述着这几天的经历,从被施刑到用阿托品救人,再到哭着说为什么那个男人活不到四十……
褚真默默摘下眼镜,揉了揉自己泛红的眼睛。
他们本是带着偏见看照野的,但这次,那个杀手又救了他们的宝贝女儿一次,甚至不惜舍命。
“小羽别怕,”秦临江轻抚女儿的发丝,“他有了你送的刀,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死的。至于他的毒,爸爸刚投资了一家医药公司,我们找最好的团队研究解药,一定能救他,好不好?”
褚羽啜泣着点头。
不一会,管家带着医疗团队来了,他们仔仔细细处理了褚羽的伤。
“伤口虽然深,但好在处理及时没有恶化,还有这药……”医生犹豫了几秒,询问:“这药应该是中草药?成分很特殊,消炎效果比我们的抗生素还好。如果还有的话可以多敷一些,好的会更快一点。”
送走医生,已到中午,褚羽对着满桌的丰盛的食材却提不起兴致。
褚真女士一眼就看出女儿又在想那个杀手了。她把牛奶推到褚羽面前:“先吃点东西吧,等吃完饭,爸妈带你去临江药业。”
褚羽的头刷一下就抬起来了。“临江药业?”
秦临江给女儿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解释:“嗯,我跟你妈刚组建了个实验室,表面上是特效药研制企业,实际上……”他顿了顿,看向妻子,一切尽在不言间。
褚真:“等吃完饭,你可以去跟那些研究员讨论一下,哪怕还拿不到样品也能先给他们一个研究方向。”
听懂爸妈的意思,褚羽瞬间回神,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开始飞速扒拉着碗里的饭。
“慢点,又不差这一时半刻。”
褚羽摇摇头,胡乱擦了擦嘴就站起身:“我吃饱了!现在就去可以吗?”
看着女儿急切的样子,褚真无奈地叹了口气:“至少把汤喝完。你背上还有伤,需要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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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小时后,临江医药的顶级实验室里,两位药学专家和褚羽面面相觑。
首席药理学家张教授推了推眼镜,斟酌道:“症状描述太少了,但能达到你说的痛不欲生、浑身发抖的症状,推测可能是某种神经抑制剂引发的戒断反应。”
“类似毒瘾?”褚真女士指出,神色极为难看。
“嗯,但也不是很准确,毕竟规律到一个月一发作的毒.品不可能存在,还有褚小姐说的侵蚀筋脉,阻塞内力……”张教授略微迟疑,显然对这个说法持极大的怀疑态度。这太玄学了,让他几乎以为对面的大小姐是个中二武侠控,沉迷于那些小说设定无法自拔,但她家长总不至于宠女儿到投几个亿来陪她过家家。且他们签了高价保密协议,只能当被“包养”的乙方。
褚羽当然看得出他们的疑虑,转移话题:“假设,只是假设,如果有一种寄生虫能分泌神经毒素,同时受月相影响活动周期......”
褚羽说着自己的猜想,引导他们往小说里常见的苗疆蛊毒方向猜。
张教授点点头;“这倒是个有趣的角度,某些寄生性线虫确实会周期性释放毒素。但要说精确到天也太过神奇……”
一整个下午,褚羽和几个研究员讨论了许多,她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从雷煜和唐玉卿那里听来的暗天盟毒药发作时的症状,但对面依旧无法给出更具体的结论。
李博士遗憾到:“可惜没有实物样本,哪怕有一点毒素残留也能分析不少。”
一个下午,足够他们沉浸式代入褚羽所说的世界背景,真情实感地提意见。
而褚羽也没有办法,至今她都没见过照野毒发,更别说窥探暗天盟密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