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雷煜:疯狂用冷水洗脸。)
(此刻的褚羽:???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
记下来几日,雷煜那“落荒而逃”的背影成了霹雳堂固定风景。
但凡朱绛出现的地方,他总能以各种方式“恰好”消失。
或是突然想起库房要清点,或是声称要去检验新火药配方,最离谱的一次甚至直接翻窗,把正在修剪花枝的老园丁吓了一跳。
反观朱绛,倒和从前没两样。
红衣依旧,神色如常。
偶尔会指点碧青几句粗浅的防身功夫,眉眼间是难得一见的温柔耐心。更多时候则泡在演武场,教那些只会直来直往的霹雳堂弟子如何防备暗天盟那些下三滥招式。
弟子们起初对她惧怕万分,但后来发现这位“血罗刹”教的东西真能保命,竟也渐渐围拢过来,尴尬地偷师学艺。
这日,褚羽站在廊下,又看见雷煜远远望见朱绛的身影,立刻一个急转身拐进旁边的月洞门,动作快得像被狗追。
她扯了扯照野的袖子,忍不住问:“他们俩到底怎么了?”
她只是不知那药效果,但这般明显,是个人都看得出不对劲。
照野垂眸,视线落在她拽着自己袖口的手指上。
白皙纤细,带着暖意。
他反手一握,触感如温玉,让人舍不得松开。听到她的疑问,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角,却只是道:“内伤未愈,气血不畅,怕见生人。”
褚羽:“……”
她狐疑地抬眼看他,这家伙绝对又在敷衍她。
但照野最近和她的小情趣玩得越发熟练,此刻只是摸她手腕都让她脸热,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到今晚要尝试的新姿势,忘了继续追问。
而除了雷煜、朱绛两个当事人外,最了解的莫过于碧青。看看雷少主那奇怪的走路姿势,再想想姐姐嘴角若有若无的笑便什么都明白了。
这日雷煜又被朱绛堵在回廊,正想溜,就见碧青端着药碗从旁边的屋子走出来,轻声道:“姐姐,该喝药了,昨天的药都还差一顿呢。”
朱绛挑眉看了眼碧青,又看看雷煜那如蒙大赦的表情,最终还是选了妹妹。
走远了,碧青才轻声说:“姐姐,雷少主是我们的恩人,你不该这样耍他。”
朱绛喝着药,没反驳,只淡淡道:“小孩子家懂什么。”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比雷少主还大两岁,什么都懂的。”碧青反驳。
朱绛不置可否。在她心里,妹妹永远是那个需要护在身后的小不点。别说谈婚论嫁的事,就是霹雳堂那些献殷勤的弟子,都被她偷偷收拾了。
“姐姐,”碧青忽然抬头,望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你是不是喜欢雷少主?”
朱绛的动作顿了顿,药碗在唇边停住,半晌才哼了一声:“胡说什么。”
“那你为什么总盯着他看?霹雳堂那么多人,你就盯着他一个人欺负?”
被说中心事,朱绛却依旧嘴硬:“多管闲事。”
碧青却笑了,伸手抱住她的胳膊,把脸贴在她的衣袖上:“姐姐,喜欢就好好说呀。雷少主是好人,你吓着他了。”
朱绛看着妹妹仰起的脸,那双和自己相似的眼睛里满是认真,听着她软软的劝,竟觉得那点别扭的心思也没那么难承认了。
她抬手揉了揉碧青的头发,嗔骂:“知道了,小管家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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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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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日子,褚羽在霹雳堂过得忙碌又充实。
江南的烟雨,连带着把霹雳堂的工坊都浸得润了些。空气里飘着硫磺的微辛,更混着新出炉火药那令人心悸的硝烟味,呛得人鼻尖发痒。
褚羽的身影穿梭在弥漫着粉尘的工坊里,时而驻足在巨大的石臼旁,时而凑近熬煮硝石的大锅。
此时,她挽着袖子,正捏起一小撮硝粉,指尖搓了搓。
“张师傅,这硝石颜色感觉有点发灰啊,里面杂质是不是很多啊,能不能想办法洗得更干净些?”
被点名的老工匠张铁头放下手里的铜锤,抹了把汗。
“褚姑娘,硝石历来就是这般模样,老张我打小干这行,再纯的货,碾碎了,也是这般灰扑扑的颜色。”
褚羽却道:“是吗?那试试看重结晶?”
她一句话,就让工坊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忙碌的身影都顿了顿,目光投向她。
褚羽笑着解释:“就是把硝石溶在滚水里,大火猛煮,直到水里再也化不开更多硝石为止,然后让它慢慢凉透。那些泥沙脏东西会留在剩下的浑水里,沉在锅底,上面重新凝结出来的硝晶,会更白,更细腻,劲儿也更大。”
所有人都被这一长串的词搞得一愣一愣的。
几个老工匠面面相觑,眼神从疑惑,到思索,最后迸出恍然大悟的光。
“妙啊!”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一拍大腿,“水饱了再吐出来,脏的留下,干净的出来!是这个理儿!褚姑娘,你这法子通透!比祖传的‘淋水法’强!”
见他们理解,褚羽又指向旁边的硫磺块。
“李师傅,这硫磺烧起来是不是有怪味儿?我猜是混了杂质。有种法子叫‘升华’——把硫磺敲碎,放陶罐里,罐口盖个冷盖子,底下用文火慢慢烤……”
她细细讲着,连说带比划。
虽然“升华”这词儿听着玄乎,但道理却浅显。
工匠们只觉豁然开朗,几个年轻些的更是眼睛亮得吓人,看褚羽的眼神如同看下凡的仙女。
连最古板的张铁头都忍不住搓着手,激动得胡子直抖:“神了!真是神了!褚姑娘,您这是点石成金的本事啊!开宗立派都使得!”
褚羽被这阵仗弄得面红耳赤,连连摆手:“别别别!这些都是前人智慧,我只是恰好知道些皮毛!算不得什么本事。”
可话音刚落,就有学徒扯着嗓子喊:“褚大师说得对!都听褚大师的!”
这“大师”的称呼,怎么也改不过来了。
而这一切,都被工坊门口那道沉默的身影尽收眼底。
照野不远不近跟着,廊下阴影隔绝了大部分表情,唯露出那双漆黑的眸子。
硝石、硫磺,于他而言,不过是杀人时偶尔用到的引信或毒烟的材料,其中玄奥他并不关心。
但他想了解褚羽。
从前,他觉得她像暖房里经不起风雨的娇兰,沾不得风霜,受不得惊吓,动不动就红了眼圈。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总被一颗天真的心拖累。但后来,就是那点“小聪明”,一次次地,将他二十多年用血与刀构筑的世界碾得粉碎,暴露出底下他从未想象过的新天地。
工坊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细雨。
而屋内,褚羽正踮着脚往架子上够一罐新提纯的硝石,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截小臂。
照野眸光微动,迈步上前。没等褚羽运轻功去够,他已抬手取下,稳稳递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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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水榭,雕梁画栋,倒映着粼粼波光。
霹雳堂待客周全,按礼数给他们备了两个相邻的院子,可西边那间,夜夜灯火寂寥,它的主人压根就没打算踏足。
“喂!你今晚必须回你的院子去!”
褚羽背对着那堵散发着热意的“人墙”,第无数次试图捍卫自己的领地。
可照野只淡淡瞥她一眼,解了外袍往榻上一坐。
那紧实的轮廓,血脉喷张的肌肉看得褚羽呼吸一滞,什么理智都飞了,被强行塞进鞭子的手也不抖了。
鞭影破空,带着少女半是羞怯半是报复的力道,结结实实抽在男人身上。
有时落在肩头,有时扫过胸口,有时则故意撩过某处……
但这种“威风”总维持不了多久,不多时,等她手腕酸软,再挥不动鞭子,被“欺负”的人就该换一换了。
事后,她气鼓鼓扯过锦被裹住自己,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瞪他。
“你欺负人!”声音闷在锦被里,瓮声瓮气。
照野唇角微勾:“不是你先动手的?”
“那能一样吗?”她羞恼交加,抬脚欲踹,却被精准抓住脚腕。
他摩挲着问:“怎么不一样?你抽我多少下,我总得讨回来。”
于是,烛火摇曳,满室旖旎未尽。他握着她的手腕,引导着摸过那些熟悉的青筋,感受着她因他而失控的战栗。
“我今日已经很累了,你也好几次了……”
“练武一日不可辍。”
他总能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
于是,他就那般理直气壮地要求了她一日又一日。
终于,在连续几日晚膳都见牡蛎、甲鱼、鹿茸,连汤里都飘着枸杞人参后,褚羽终于脸红了个彻底。当晚,她说什么也不肯让照野再留在她房里。
“你今晚走不走?不走就我走,我要去隔壁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