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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国夜雪·寻梦人_水阡墨【完结】(20)

  小朱老板肌肤赛雪,唇红齿白,却生了张晚爹脸,看人的眼神好像别人都活该欠他钱。小朱把算盘一摔,挽起袖子,恨恨地道:“就你事儿多!撑不死你! ”说完就去后厨打点了。

  柳非银正要去自己看好的座儿,一转头却发现窗口已经坐了人,白清明摇着扇子正吩咐伙计点吃食。

  自从上次因为木簪的事和白清明翻脸后,他没去锦棺坊,白清明也晾着他,这一冷战就是大半个月。柳非银在家等不到这个抠门儿跟他道歉,气得着急上火,整日好似屁股下面坐着钉板,连独孤金金都受不了他躲到城主家消暑去了。

  柳大爷找不到台阶,拉不下脸儿,好不容易巧遇了白清明,就跑去开开心心地找茬道:“哟,这不是白老板吗,不好意思啊,这地方是我的。 ”

  白清明继续摇扇子,眼皮儿都不撩他一下,油盐不进的模样:“既是你的,你叫它看它应不应。 ”

  柳非银磨着后槽牙,跟他装什么弱智儿童呢,只道:“那你叫它看它应不应。 ”

  “它是凳子怎么会应,你傻呀? ”

  “……”

  周围坐着的客人都摇着蒲扇兴致勃勃地看热闹,听到这里都嘿嘿笑了。

  柳非银一口老血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正想着怎么扳回一城,却见白清明那漂亮的手朝他伸过来。这一刻柳大爷的心脏跟荡秋千似的忽上忽下的,一下子挤对人,一下子又示好,不过……谁叫他柳大爷是个宽宏大量的好男人呢,正要得意洋洋地去握那只手,却听到白清明冷飕飕的一句:“簪子还我,我还偏不给你了。 ”

  柳非银这下真的要被气死了,脸儿白中带青,青中带紫,紫中泛绿,热闹得很。他指着白清明的鼻子哆嗦了一会儿:“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本大爷偏不还!我,我还偏要坐这一桌! ”说着一屁股坐在白清明对面不挪窝了,摆出一副死皮赖脸你奈我何的架势。

  白清明得意地摇扇子,心想着,你也就这点儿出息。

  小朱端着托盘出来,看到临窗的这桌白老板也在,面色明显缓和多了,走上来边上吃食边打招呼:“您也过来了啊,我还当只有姓柳的爱凑这个热闹呢。也是,到了夏至日头毒辣,也没什么乐子可以寻。不过您小心些,这窗口开得大,别让绣球滚到这里来了。 ”

  “绣球? ”白清明这才注意到对面的绣楼上不知何时已挂了大红绸花,他转头问柳非银,“你跟我抢这个位置就是为了这个? ”

  柳非银一口酸梅汤喷了小朱一脸,漂亮的小朱老板头发滴着水,变成了落汤鸟。旁边的白清明早有准备地拿扇面遮了脸,没有一滴口水沾到他秀丽的眉眼。

  小朱很郁卒,小朱很生气,小朱很暴躁。这该死的家伙竟然欺负鸟,欺负鸟!

  “本大爷还没活够呢! ”柳非银喷完了茶,也恢复了镇定,拿帕子优雅地擦了擦嘴,“你们才来这里几年,光知道这绣楼荒了,可知道这荒了的缘由吗? ”

  小梅斋对面的那座绣楼已经荒废了将近七年,原本抛绣球招亲的风俗在风临极其盛行,可这几年已经没有姑娘愿意这样招亲了,嫌不吉利。

  这绣楼出过事,有个姑娘曾来这抛绣球招亲,那姑娘本就是个难嫁的,没了母亲,父亲兄长一个败家一个无赖怕是想利用嫁女来捞一笔,出嫁后更是后患无穷,所以即使姑娘长得美貌也无人问津,一拖就拖成了老姑娘。

  绣球抛出去,周围看热闹的都要躲,却不想砸中了个锦衣公子。那公子不是本乡人,只是来风临城办事的,家中已有了婚约,坚持要把绣球还给那姑娘家。

  那姑娘的父亲和兄长见那公子衣冠不俗,更是纠缠不休,那公子更是百般推脱。兄长急了眼举起拳头就打,一片混乱中,那抛绣球的姑娘又羞又怒哀叫一声从绣楼上纵身跳下,颈子磕到了最下头的栏杆上一下子就断了,簪了红色绣球花的脑袋咕噜噜地滚到人群中,顷刻毙命……“自打那以后,这绣楼就荒了。 ”那时柳非银还年幼,那日他逃学往人多的地方钻,正好瞧见了那满地乱滚的脑袋,回去还吓得做了一场噩梦。说起来他不禁有些惋惜,“若是那青年人当日接了绣球认下了,说不定也是一桩好姻缘呢。 ”

  白清明看向那披红挂彩的绣楼,破旧斑驳的朱漆已发乌,立在新屋之间不三不四的,透着股森森鬼气。他可不爱凑这个热闹,等伙计送来了他要的酸梅汤就拎了回去喝,明日再让绿意来送壶就好了。

  一直走到门口还能感受到柳伙计那小李飞刀一样怨气丛生的桃花眼,想起他刚才吃瘪的脸,白清明的心情变得很好。只是没想到回家睡个午觉的工夫,柳非银那边就出了事。

  “砰! ”锦棺坊的朱色大门一下子被撞开了,柳非银跑了一头汗,白清明看到他怀里抱的东西,大红色绣着戏水鸳鸯垂着明黄流苏,不是那招亲用的鸳鸯绣球是什么?

  “清清清清明……这下可糟啦……”

  (二)

  说起来绣球是何时到了他手中的,柳非银也不是特别地清楚,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起初他只是坐在窗边看热闹,心里已经在后悔刚才又跟白清明交恶的事。吵架嘛,总是伤感情的。这件事本就是他不对,人家送他礼物,他还挑三拣四斤斤计较的,实在有些忒无赖了些。检讨完自己,柳非银准备去街上买点那家伙喜欢吃的点心赔罪。

  这时绣球就从窗口飞进来了,不偏不倚地砸到他柳大爷的胸口,他下意识地抱住,看清楚怀里的东西脑袋都懵了。

  其实小朱说小心绣球飞进来,那完全是玩笑话。这两街之间的距离有三十丈,坐在窗口都看不大清楚绣楼上站着的那姑娘长什么样子,那姑娘是要有多强壮的臂力才能把球抛到对面的茶楼中啊!

  “这事太奇怪了!那姑娘要真有那么大力气,那真是满身的腱子肉,多恐怖啊! ”柳非银揉着胸口,死皮赖脸的,“被砸得好疼,清明来给我揉揉。 ”白清明真的把他的领子拽过去,往两边一撕,微凉白皙的手探上去……绿意午间去河中的荷花妖那做客,吃了好吃的糯米糖藕,回来时还给自家公子带了一碗。走到自家铺子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嗯嗯……啊啊……”“好疼……轻点……”“就是那里舒服,清明……”“再用力些……”“嗯嗯……啊啊……”绿意听得面红耳赤,飞起双脚踹开门,忍无可忍地大叫:“柳蝴蝶你在对我家公子做什么啊!!!……啊咧? ”柳非银斜躺在榻上,敞着衫子,面容绯红,而白清明的右手放在他胸膛的黑青淤血上,左手拿着……药酒?两人莫名其妙地回头看她,白清明率先命令她:“把门关上,毛毛躁躁的。 ”柳非银啧啧两声:“一个小姑娘,脑袋里整天都装的什么呀……等等,我闻到糯米糖藕的香味了,快拿来。哎哟,好疼……”绿意果断低头,在地上找了个地缝,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但凡是柳非银这种脸皮厚的,一生中也有过两三次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不过真的能钻进去的,他见过的只有绿意一个,时不时地钻一下,总抢蚯蚓的活干。“疼死你算了,惹是生非的家伙! ”白清明冷哼,“你这次怕是遇到大麻烦了! ”

  不过半日,独孤山庄的柳非银接了绣球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城。他跑得再快,也没小梅斋里那群堪比八婆的男客嘴快。

  绿意先一步去打听那招亲的一家是什么来头,不多久就回来禀报说,是城中绣坊的金牌绣娘,姓杜,单名一个娴字。杜家也是靠手艺吃饭的,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

  白清明和柳非银比那招亲的家人先一步去了独孤山庄,柳非银的爹娘去了都城参加皇帝陛下的生辰宴,家中能主事的除了上了年岁的祖母,也只有独孤金金这个不着调的长姐了。

  “啥?你抢了人家的绣球?! ”独孤金金一嗓子吼出来,直接上手去拧弟弟的耳朵,“还是那个满脸芝麻的大饼脸杜娴?! ”

  “我不过是去小梅斋喝个酸梅汤,招谁惹谁啦! ”柳非银把前襟拉开给金金看,原本的淤青已经变成了紫黑色,现在还有扩大的趋势,他脸色凝重地说,“你说什么样的姑娘能隔着一条街把我的胸口砸成这样的? ”

  独孤金金看到那瘀伤吓了一跳,那鸳鸯绣球轻飘飘的,都能砸成这样,她满脑子顿时都是那杜娴闹小性子撒个娇扭捏地捶个胸,弟弟就要吐血身亡的样子。

  “笨蛋姐弟。 ”白清明悠然地吹着茶水上的浮沫,笑道,“你们没听说过穿红衣横死的女童不肯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只要从奈何桥上纵身跳进那淤黑的忘川河,以河中枯骨戾气作食,就可化为厉鬼回到人间吗? ”

  “那杜娴小时候还上了几天女学馆识字,不可能是厉鬼的。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那绣楼七年前出的那桩惨事了。那天非银逃学,我去抓他回来,就遇到个嫁不出去的困难户姑娘被拒婚跳下了绣楼,脖子都摔断了……不过我后来听下人婆子纳鞋底时念叨,仵作敛尸时发现那姑娘已有了四五个月的身孕了……不过那种事嘛,人都死了谁知道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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