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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文锁链[京圈]_陈里梨【完结】(20)

  沈妍说不出话来,司机替她说:“刚才问了那个男孩子,说是五个人喝了不到两件啤酒,但后面又混了点威士忌。”

  秦鹤抽了张纸巾,给她擦了擦嘴角,被她偏着头躲开。

  他顿了下,没再惯她,冷白修长的手指扳过她的下巴尖,将她唇边的残液一点一滴擦干净。

  沈妍恼着脸瞪他,被他轻描淡写地堵回去。

  “半夜跑出来乱喝酒,你还有理了?”

  他擒着她的手腕往车里带。沈妍一上车便缩在角落里,看也不看他,靠在椅背上休息。

  哪怕刚才已经缓了一阵,她还是觉得头晕目眩得恶心,索性闭眼。

  还刚好能避开他。

  世界暗下来时,很多事情反而能想得更清楚。

  脑海里像转着个嘀嗒嘀嗒走不停的钟表齿轮,将她丝丝缕缕的心潮都碾平。

  少女对爱情都有过或多或少的想象。

  但对沈妍而言,这更多是种模糊的泡影,甜蜜欣喜后面跟着的就是破碎,以及一个乱糟糟无法收场的残局。

  她就在这场残局里长大。

  沈妍迅速冷静下来。

  家里安排的未婚妻。

  她没那么不懂事,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十八岁的第一次尝试,不声不响地告败了。

  她固然还可以再任性些,但又觉得毫无意义。

  毛孔被空调暖风吹得一缩,让她身上软绵绵的。车快到京艺剧院门前时,她悄悄往另一侧望去。

  秦鹤同样阖着眼,小臂撑在旁边,食指关节在太阳穴上缓慢打圈。

  她是在这个时候才嗅到他身上的酒气。

  更浓烈,更危险,闻几秒就让她涣散了不少。

  但他刚刚却驾驭得极好,始终冷静地和她保持着距离。

  沈妍眼眶有些肿胀的酸意。她不知该为他的分寸感鼓掌,还是为某场悄无声息的溃败而气馁。

  她伸手去按安全带卡扣,准备下车,被他挡了一下。

  秦鹤仔细端详她,“能行么?要不今晚不要回去住了,我给你找个地方。”

  小姑娘第一次喝成这样,他知道她住单间,怕半夜出事。

  沈妍低头看他挡住自己的手,松松搭在卡扣上。只要她混淆下语气,几乎能骗自己这是他在挽留。

  她屏住呼吸,理智出窍,问:“找哪里?”

  秦鹤:“酒店或我别处的房子,我找人照顾你一夜。”

  沈妍干脆利落地按下卡扣,扯开安全带,从车里跳下来。

  她正要将车门甩上,忽然被男人从里面伸出手臂牢牢撑住。

  秦鹤探出张俊逸四方的脸,耐心容忍地交代:“不舒服不要硬扛,给我打电话。”

  沈妍嘴唇动了动,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

  他总会这样,拿好心哄她,让她平白生出错觉,后来才知道他或许只是将她当个小姑娘骄纵。

  她忍下。

  在他闲散温和的眉眼里,她很难竖起刺来,说到底都是她毫无道理。

  路灯用久了就没那么亮,像蒙了层不干不净的阴翳,光线晦暗难明。

  关门前,她背对着那簇光,飞舞在半空的发丝闪闪发亮。

  她低声对男人说:“我十八了。”

  “您能不把我当小孩儿了么?”

  秦鹤注视着她走进门,步子还算稳。

  他坐回去,长腿伸展开,姿势随意了许多,又伸手扯开颗扣子,胸膛起伏的幅度也更肆意了些。

  刚刚她坐在半米不到的距离内。

  姣好的曲线陷在真皮座椅里,嫩芽似的骨肉触手可及。

  他但凡伸手去握,几乎毫无失算的可能。

  她明明清白单纯的模样,却不自觉散发着馥郁惑人的味道。

  她胃痛,一路藏在引擎声下微弱的呻吟传过来,沿着他耳廓萦绕,逼得他阖眼冥想。

  即使她下了车,狭小空间里仍残存着她的气息。

  秦鹤下了车窗透气。

  他点了支烟,徐徐缓缓地抽,将一切疯长凌乱的杂念当作酒精作用的产物。

  车掠过燕城重重叠叠的飞檐屋角,红砖碧瓦混作一团光影,尽数被秦鹤眼里翻滚的浓墨吞噬干净。

  她问他能不能不把她当小孩儿。

  秦鹤将烟拧了,喉结滚动了几下,颌骨线条凌厉分明。

  她只能是个小姑娘。

  他只能当她是个小姑娘。

  -

  剧组对演员管得严,特别是中学艺校选上来的学生,比正经学校里规矩还多。

  沈妍过了门禁才回来,却被当做没发生过似的,一路畅通无阻,后面几天连个问她的人都没有。

  惟有陈姝姝注意到她脸色有些疲惫,排练间隙悄悄问她最近是不是没睡好。

  沈妍挤出丝笑,说没事。

  她难免会想起秦鹤,甚至有些怨他。

  在他出现以前,那晚还算是圆满快乐。

  她更怨自己。

  如若不是借着酒劲儿试探,她至今都可以揣着那份隐隐绰绰的心思,像守着盏明灭不定的琉璃灯。

  不像如今,明晃晃一地碎片,她往哪儿迈步都会被扎得鲜血淋漓。

  沈依曼的短信依旧不准时,这次足足晚了快一周。

  “妍妍宝贝,生日快乐!妈妈最近在忙其他事,有空了去学校看你。”

  她这才想起来,沈依曼甚至不知道她年后一直在京艺剧院。

  沈妍将手机收起来。

  等晚上再看时,沈依曼的头像已经被淹没在消息列表中。

  她没回复,也没说自己进组的事。

  大约也是无用功。

  过了十八,沈依曼已经不再是她的法定监护人。以后的路,和以前没多大区别,仍是她孤身跋涉。

  《南乔》的走戏很顺,再过几天就要第一次联排。

  乔宛星是绝对的女主角,戏份最重,从头至尾都不能停。沈妍回过头看,发现自己竟也一点点啃下来,不禁涌上淡淡的成就感。

  她这阵子读了岑炀送的书,对戏剧文学渐渐有了兴致,时而还会与他聊几句想法。岑炀夸她许多思考比自己更深,还说要给她多带几本书。

  但一旦上了舞台,沈妍又觉得岑炀对她的判断并不准确。

  她还是享受着舞台的。

  或许是提前做了功课的缘故,沈妍对导演的指示总能迅速心领神会。其他人往往需要导演磨碎了讲戏,她不用,提点一两句就能找对状态,有时还能即兴发挥出自己的理解。

  郑导当众褒赞过她:“这是把剧本和原著都吃透了,本身技术又好,多少年没见过这么有灵性的小姑娘了。”

  抽离与沉浸,她切换自如。

  无论怎么选,研究些戏剧文学都算是有裨益。

  这天收工后,沈妍被门口的快递员东张西望地喊着名字。

  “沈妍是哪位?有快件需要你当面签收。”

  她戏服都没来得及脱,裙摆翩翩地跑下台。

  快递是个包裹严实的硬盒子,不算太重。沈妍将盒子翻过来,看清寄件人的姓名:秦鹤。

  她盯着这两个字看了一会儿,目光像朵花枯萎下来。

  惶惑恼怒了片刻后,沈妍咬了咬牙将盒子塞回去拒收。

  快递员等了她有一阵,见她拒收,白忙活一场似的气馁。

  “邮费不便宜,应该是什么珠宝。”他不甘心提醒说,“真要拒收?”

  沈妍喉咙里哽了哽,挤出声音:“对。”

  快递员扫兴走了。

  回宿舍没过多会儿,秦鹤一个电话打过来。

  他嗓音仿佛有倦意,话也简短:“怎么了?”

  沈妍性子倔而直,但他认识她以来,绝大多数时候,她在他面前都是乖巧的。

  极少这么态度明确地不听话。

  很淡的几个字,却平白有分量,沈妍下意识绷紧了浑身的神经来对抗他。

  她不和他装傻,反问了句:“这算什么?”

  秦鹤从鼻腔里喷出气息,“生日礼物。”

  沈妍攒着股气,狠着些坚定的口气,冷静提醒:“早过了。”

  她故意不解人情至此,不料秦鹤仍陪着耐心:“算我补的。”

  沈妍走到窗边,推开玻璃,一弯月牙挂在雾蓝色的天际。

  春天快过完了,她胸腔里却有条晦涩崎岖的河,再不疏通,就要将自己闷溺死在里面。

  她合上眼,又睁开,对着话筒那头将字字句句都说得清晰。

  “秦先生。”

  她不卑不亢地这样叫他,声音像泾渭分明的河。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收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的礼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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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妍宝生气了!

  第16章 春风漫撩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鹤有一会儿没说话。

  话筒那头有别的杂音,乱哄哄的人声焦灼凌乱,她猜不出来他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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