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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后登基手册_杨柒佰【完结】(36)

  段怀临手中盘桓的手串倏地收紧,末尾金铃正撞翻茶盏,梁煜本是个混不吝,如今军功加身,说起话来越发口无遮拦。

  一旁的继后扶簪的手顿了顿,玫瑰汁子染透的指甲掐进掌心:“梁指挥使说笑了,这满上京贵女哪个不是......”

  场中击球的铜锣恰在此时骤响,梁煜晃动半步,刀鞘隔着盔甲发出几声脆响,嘴角扬起:“不知娘娘有何高见?可是为臣的婚事,有了中意的人选?”

  男人的话步步紧逼,怄得谢令仪红了脸,段怀临听出了其中的揶揄之意,只是他再不宠爱继后,也不能容忍旁人欺辱自己的妻子。

  帝王手背暴起青筋,面上却浮起层薄笑:“爱卿年少有如此志气,当痛饮三杯!”

  他站起身解开披风,握住手腕晃动几下,朗声道:“孤要下场松松手脚,梁卿可要相陪?”

  太后眼见事态不好,出声阻拦道:“煜儿吃醉了酒,还不快下去换洗一番……”

  话没说完就叫段怀临扬鞭截断:“带孤的玉狮子上来。”

  帝王回身,朝谢令仪扬眉:“久闻谢家子弟精通君子六艺,皇后可随孤一战?”

  马球场霎时静了,谢令仪在侍女搀扶下起身,抽出帕子放在嘴边咳了几声。

  梁贵妃在身后嗤笑:“皇后娘娘身子虚弱。”她站起身,朝马球场应着:“君上,臣妾请求上场。”

  梁太后攥住她的手腕低斥道:“简直胡闹!”

  明眼人都瞧出段怀临心中有气,偏生贵妃还往他身边凑,莫不是要挑起帝王怒火。

  梁煜听到谢令仪同意赐婚,本意要上场刺她一句找补,可看到她如此虚弱,很快又后悔起来,乌骓后退两步踱到帝王身前,敛起周身煞气,低头告罪:“臣许久不打马球,惶恐技术不佳,误了君上兴致。”

  瞥见段怀临眉梢略有得色,忍着怒气又继续道:“况且,臣在京中声名狼藉,恐怕没有女子愿意和臣做搭。”

  这话才真正说到段怀临心坎上,他梁煜,再能骁勇善战,也不过一介武夫,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浪荡子,谁敢与他结亲?

  到底比不得他有三宫六院嫔妃无数,君臣有别,上下尊卑,他犯不着为一个武夫的粗话计较。

  段怀临心绪百转,脸色转晴,驭马凑近拍了拍梁煜的肩膀以示鼓励。

  此时场边红鬃马忽地嘶鸣,镇北侯三姑娘李若光单手持杆闯进场子,冲到两人面前,扬声笑道:“臣女愿与指挥使做搭!”

  第34章

  三通鼓响, 彩毬刚抛起就被李若光杆头截住,她朝继后露出几颗米牙,甩杆而出, 红鬃马横冲铁甲擦着谢令仪月白窄袖襦裙而过,被梁煜当先拦住, 以杆促球行至数尺, 段怀临驭马突进, 挥杆去截, 金镶玉杆头正装上梁煜的玄铁护腕,“铛”地进出火星子。

  彼时彩毬滚向死角, 李若光突然俯身探出半截身子, 偃月杆扫起浮尘, 毬贴着地皮蹿进门洞。

  锣鼓声响, 场边记筹的太监嗓子发紧:“梁指挥使…得筹。”

  “好!”段怀临马鞭虚点着李若光, 只见她发冠歪了半寸, 汗湿的碎发贴在颈侧, 伸手抹了把脸,袖口因剧烈动作崩了线,现出截蜜色肌肤。

  听到夸奖, 她拉直缰绳, 朝帝王虚虚行了个礼,不伦不类, 倒是同梁煜般配。

  第二局双方胶着, 段怀临附身击球,玄色衣摆掠过李若光的石榴裙,彩毬擦着谢令仪耳侧飞出,往球洞滚去, 李若光拍马急追,腰肢横上马背倒立去拦,彩毬在半空受力后往反方向移去,在中场落地,又是一场激战。

  梁太后袖中的手倏地攥紧,前日插瓶被玉兰枝叶刺破的指腹又渗出血滴,她目光紧紧盯着场上,随着赛事更迭,面皮抖动了两下,朝身侧女官耳语片刻,又端正身子,往场上看去。

  梁煜则在此时突转马头,乌骓马前蹄扬起惊了身后的玉狮子,段怀临勒缰后仰,谢令仪趁机抢回彩毬,横杆过洞,追回一筹。

  李若光将偃月杆背到肩上,打马而过,笑意盈盈道:“君上、娘娘心意相通,攻守相协,臣女自弗不如。”

  段怀临隔空一甩,马鞭炸响,笑着应承道:“三姑娘这手回马枪,倒让孤想起镇北侯当年破突厥的英姿。”

  谢令仪落后玉狮子半步,青骢马跟着亦步亦趋,从后面看倒真如一双璧人。

  梁煜铁青着脸,策马掠过,护腕撞得彩漆门柱"咚咚"响,乌骓马前蹄扬起时带起蓬红土,正扑在谢令仪的月白裙裾上。

  段怀临兴致正高,挥杆带出一片尘土,高喊着:“再来!”

  线香已过大半,第三局紧锣密鼓开场,梁煜正欲打马抢球,耳边风声掠过,忽地传出一声飞哨,□□乌骓顷刻间前蹄高扬,马背剧烈抖动,男人缰绳勒住马首,只见马儿斗大的眼睛通红一片,狰狞着想把背上的人甩下来。

  此时场上也察觉出异常,驯马官一手马鞭一手燕麦草,缓缓靠近,想叫它冷静下来,只这匹乌骓比寻常马匹要高大几分,驯马官在三尺外遥遥打转,根本近不得身。

  李若光冲将过来,抽出马鞭想去帮忙,梁煜回手抽了过去,两只鞭子如细蛇在空中纠缠,紧接着是男人恶狠狠的骂声:“滚远点!”

  “似是癫痫……”

  段怀临喃喃自语,良驹温顺,战场上是战士最有力的盔甲,若临场犯病,无异于置骑手于死地。乌骓此刻癫狂,寻常已近不得身,只能依靠梁煜自保了。

  余光中,只见谢令仪与他并肩而立,手握流云弓,搭箭上弦,定定瞄准前方。

  “住手!”

  段怀临握住她张弦的手臂,低喝道:“不可!梁指挥是朝中重臣,若伤了他,孤难辞其咎。”

  梁煜正与乌骓搏斗,就看到谢令仪与皇帝站在一处,两人身形渐近,簌簌低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分神间,乌骓跳脱将他颠下,“咯吱”一声,左手着地,向后平直翻折,他只看得到乌骓健壮的肚腹,似乎下一刻就要落下铁蹄。

  掌下之人轻易挣脱束缚,弓弦被拉成正圆,破空声中,是继后清淡如水的声音:“良将难得,自身运气亦是天赋。”

  刹那间,巨物横摔在地,长箭分别钉入乌骓马首、眼睛、喉咙三处,溅起的温热泼了梁煜满头满脸,他躺在地上仰头望去,女人端坐在青骢马上,手持长弓,头发梳起露出眉心红痣,一双墨色瞳孔冷冰冰扫过来,似天幕下的神邸,目光中带着触目惊心的凉。

  梁煜心头一震,如烟花炸开,在满目血色中,陷入黑暗。

  变故横生,玉津园这场春日宴也只得草草收场,因着梁煜是功臣回京,又接连受伤,段怀临心中难免不安,接连派出数位太医,又叫万福往梁府送药,此话不提。

  深夜,刚过亥时,太后身边的吉云嬷嬷赶往勤政殿,满脸焦急禀报道:“太后娘娘郁结于心,将自己关在佛堂一天滴水未进,老奴担心事态不好,求君上去劝劝。”

  段怀临批阅奏折的手顿住,起身时看了眼墙上的滴漏,晚膳时梁家传信说梁煜已醒,几位太医当下吃住在梁家,为他正骨养伤,当时情况虽险,不过是看着唬人罢了。

  更漏声混着檐角铁马叮当作响,小佛堂的青砖在春夜里无声无息泛出潮气,梁太后跪在褪色的蒲团上,迦南木佛珠在手上压出一道紫痕。

  她闭着眼睛,口中默念,四下寂静,唯有佛珠在指尖颗颗拨过,发出滴答脆响。供案前的长明灯突然爆了灯花,将《地藏经》上未干的泪渍照得发亮。

  喜雨端着漆盘站在她身后,盘中茯苓糕早已没了热气,冷硬地凝成一团,她面露不忍,再次上前安抚:“娘娘用些点心罢,梁大人那有太医守着...”话没说完,太后腕间佛珠"啪"地砸在香炉上,惊得炉灰簌簌散出来,将佛龛扑出雾蒙蒙的灰色。

  “他自小就是个张扬性子,十二岁入军营,原想着能管教他,到底养出个天魔煞星……”

  太后声音低沉,在昏黄的烛火中如梦呓低语:“哀家今日给他个教训,也是为了梁氏的明日……”

  “若再张狂下去,难保皇帝不痛下杀手,哀家在一日,梁家尚在,若是百年后,且看萧家便知。”

  “娘娘苦心,希望大少爷能够明白。”

  喜雨叹了口气,她亦是梁家陪嫁,如今皇帝虽未表露对梁家不耐,但萧家惨案,难免叫人觉得唇亡齿寒。

  “母后如今颐养天年才是正道,深思忧虑恐怕有损寿数。”

  段怀临推门而入,嘴角噙着丝笑意,扫了眼喜雨手中的甜糕,冷然道:“看母后这食不甘味的模样,倒叫孤好奇,开春后孤生病那阵子,母后是否也如这般寝食难安?”

  喜雨捧着果盘穿过游廊,正听到身后的小佛堂传来剧烈争吵,里面木鱼声响个不停,像是暴雨冲刷地面,要将一切搅碎翻新。

  她在暗处站定,拢了拢鬓边碎发,想起二十年前冷宫那个雪夜——梁太后搂着七岁的段怀临缝补裘衣,针脚歪斜似那蚯蚓乱爬,小皇子高烧说着胡话,口水耷拉啃她腕上玉镯充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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