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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后登基手册_杨柒佰【完结】(95)

  藏锋原是江湖游侠出身,生性嫉恶如仇,此刻不等谢令仪发令,早将雕弓挽成满月。但听弓弦震得嗡鸣,长箭如流星赶月般飞出,不偏不倚直贯黑马咽喉。那畜生连悲鸣都未及发出,便如山般轰然倒地,马背上的军卒被摔得七荤八素,骨节咔吧作响。周围骑士见状哗然,纷纷拔刀欲上前报复,铁甲摩擦声在朔风中格外刺耳。

  谢令仪策马抢上,玉指弹出令牌,在残阳下映得剔透生辉。她朗声道:“吾乃广平谢氏家主!尔等身为北襄军卒,不在边关御敌,却在此虐杀百姓,可知罪么!”那令牌上篆刻的谢氏徽记何等气派,几个军卒顿时面面相觑,手按刀柄却不敢上前,镇在原地一时语塞。

  谢令仪目光如电扫过村落,只见断壁残垣间浓烟翻卷,深处人影幢幢攒动。哭喊声与兵刃碰撞声混作一团,村中老幼全被驱赶到空场中央,个个被刀架着脖颈跪在尘泥里,鬓发散乱的妇人正抱着孩童瑟瑟发抖。

  村口那几个军卒见势不妙,转身就往村里逃去,岂知人腿哪及箭快?刚跑出丈许,忽听脑后风响,一枚雕翎箭擦着耳际飞过,箭镞已钉入他足边三寸之地,箭杆尚在簌簌震颤。

  那背身之人闻声回头,与谢令仪四目相对的刹那,两人皆是心头一震。

  吕莺儿柳眉微挑,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笑意,打马上前数步,声音里满是讥讽:“哟,这不是谢家主么?一别数月,可还安好?”

  随着她的声音,随众从四方缓缓走出,粗略望去,竟有数十之多。

  如今前线生死难料,他们还能在玉门关内杀人取乐,定是逃兵无疑。

  “吕莺儿,你好,好得很!”

  谢令仪攥紧马绳,双目喷火,她原以为吕莺儿深恋梁煜,是个只知道拈酸吃醋的女儿家,却不料她为草莽,烧杀抢掠视若等闲。

  “肥水寨奉我为主,吕莺儿,我要你即刻回营领罪!”

  “否则,北伐之后,便是谢氏铁骑踏足青州之时。”

  吕莺儿闻言仰首大笑:“谢令仪啊谢令仪,你真是蠢得可怜,事到如今,你还不认清现状吗?”

  她挥手,士卒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她剔着指甲,冷声下令:“就地格杀!”

  第91章

  肥水寨与广平原有和平互利条约, 吕水旺肯出兵北上,谢令仪按约定修筑青州栈道,这本是刀光剑影里难得的互惠棋局, 谁曾想吕莺儿竟敢在此时掀翻棋盘,将屠刀对准她的咽喉!

  藏锋长刀出鞘, 刀背砸向当先扑来的卒子面门, 滚烫的血珠溅在谢令仪鬓角。

  男人牙关紧咬, 额角青筋暴起, 手中长刀化作翻飞的银龙,撕裂皮肉, 硬生生将最先扑上来的几个悍卒劈翻在地, 残肢断臂混合着惨叫飞溅!

  然而, 敌人实在太多了!杀了一个, 立刻有两个、三个补上!他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 前仆后继, 悍不畏死。藏锋的刀再快, 也快不过从刁钻角度同时刺来的数柄利刃!狰狞的面孔和长刀已如潮水般汹涌扑至!脚步声、呼喝声、兵刃破空声交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大网,瞬间将两人吞没!

  眼见形势不妙,他不顾身后剧痛, 猛地回身, 一把扣住谢令仪手腕将其捞到马上,预备回身逃窜。

  马蹄刚碾过几步, 迎面便兜来数条套马索, 倒刺擦过谢令仪鼻尖。回头望去,来路已铺满碎钉,只听枣红马一声惨嘶前蹄跪地,几个大汉扑上来死死按住马首, 藏锋拽着谢令仪的衣袖纵身跃下,靴底刚沾地,吕莺儿已是张弓搭箭,箭尖直指谢令仪心口!

  “咻——”

  破空声撕裂空气的刹那,藏锋目眦欲裂,回防已赶不及,他硬生生扭转肩胛,用自己的脊背撞向那道凌厉的寒光。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飞来一支长箭,如流星赶月般精准撞偏吕莺儿的箭矢,两支箭在半空相击,火星四溅!

  欢呼声与马蹄声滚地而来,眨眼间已杀至近前。一行娘子军身着草编甲胄,长发挽成低髻,领头人银枪一挥,她们便如出鞘利刃扎进敌阵。

  谢令仪被藏锋护在身后,目光穿过纷飞的尘土与血光,死死钉在那领头女子的身上。当最后一个顽抗者被斩落,战场骤然死寂,那女子霍然转身——

  谢令仪喉头哽咽,一声呼喊冲破喉咙:“三姐姐!”

  来人回头,面皮被边境的风吹成了小麦色,与她视线对上,正是当年被她送走的谢令容。

  重逢的欣喜尚未泛起,身后响起尖锐的叫骂声,吕莺儿被女卫押解,披头散发,发髻歪斜,活像只被拔了毛的斗鸡:“谢令仪,你不得好死!狼心狗肺的东西,你……”

  谢令容眉峰一挑,动作比思绪更快。她随手从地上捏起个沾着草屑的泥团,踩着满地凌乱的兵刃快步上前,在吕莺儿暴起的瞬间,如捉小鸡般捏住她的两颊。“聒噪!”随着一声轻斥,泥团精准塞住那张骂骂咧咧的嘴。吕莺儿瞪大双眼拼命挣扎,喉间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

  谢三攥紧妹妹的手,步履沉缓地向前行去,将身后纷扰尘嚣尽数抛却。

  “你……未去江南?”谢令仪终是问出口,语带涩意。

  当年那路引,借的是母族钱氏之力。钱家商路通达四海,混入一人南下,易如反掌。

  谢令容握着妹妹的手,那本该是养尊处优的柔荑之上,此刻却布满了半寸厚的硬茧,触手粗粝。“小四,”她声音沉静,似北地的风,“外祖家在南边确有根基,保我衣食无虞自是不难。然若有心人细查,蛛丝马迹终难尽掩。我北上,与过往一刀两断,方是真正的脱胎换骨,斩断前尘。”

  谢令仪默然。难怪……难怪她离宫之后,便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见她眉宇间凝着黯然,谢令容心有不忍,伸手重重一拍她肩头,力道沉稳:“莫作此态!这两年北境不靖,烽烟时起。我在落脚之地,拉起了一支护卫军。”

  她眼中倏然迸发出锐利神采:“营中姐妹,皆是受尽欺凌、无路可走的苦命女子!如今,她们凭手中刀枪,不仅能自食其力,更能护佑一方乡邻!各村按月供奉粮饷,若有匪寇来犯,这支娘子军便如磐石壁垒,立时出动,拱卫家园。”她顿了顿,望向远处烟尘,“此番她们星夜驰援,便是收到了村中飞鹰传讯!”

  两姐妹短暂叙旧,谢令容决定跟随小妹,继续往玉门关赶去,最后一缕夕阳落在草原边处,他们终于也到了最后的关卡——玉门关。

  月色当空,碧空如洗,雨后夜风难得多了几分湿润,扑在脸上柔柔的。

  李若澜醒来时,看到的便是如此场景,烛火晃动,女子侧对着他坐在窗下,正蹙眉看着手底的函件。

  “你不该来。”

  久未启唇,甫一开口,嗓音竟嘶哑如砂砾摩擦,在静室中格外突兀。

  谢令仪指尖一松,密信便无声飘落案几。她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我不来?难道坐视你将我广平精锐尽数鲸吞蚕食?届时,我困守后方,岂非更如俎上鱼肉?”

  李若澜喉头一哽,心知她故意激他,若接口争辩,便正中其下怀。他强压下翻涌的心绪,只疲惫地挥了挥手。目光无意扫过案头那方熟悉的紫檀药匣,眉心微蹙:“你竟能进私库?我北上之时,只道我那好父亲定会遣李若川疾驰陇西,断我归途……”

  烛影摇曳,映着他唇边一抹自嘲的冷意。这对父子,彼此算计,倒真是心照不宣。

  谢令仪闻言,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她信手拈起案上那张薄薄的草纸,在指间漫不经心地揉捻折叠,仿佛在把玩一件无关紧要的玩意儿。末了,才抬眼,语声平淡无波,却似惊雷炸响:

  “我与镇北侯言道,”她顿了顿,眸中掠过一丝狡黠的光,“我腹中,已有了你的骨肉。”

  “噗——咳咳咳!咳——”

  李若澜如遭重锤,一口茶呛在喉间,登时咳得撕心裂肺,玉面涨得通红如血。他狼狈地侧身避开她欲来拍抚的手,指尖颤抖地虚点着她,羞恼交加,几欲晕厥。

  谢令仪早料定他会有此反应,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狼狈模样,眼底戏谑更浓:“横竖你已扬言要入赘我广平谢氏,这孩儿,不也是迟早之事么?”

  如此惊世骇俗、离经叛道之言,竟被她这般轻描淡写地道出,惊得李若澜咳疾更剧,胸腔里翻江倒海。好半晌,他才勉强压下咳喘,一双凤眸狠狠瞪着她,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带着被彻底冒犯的羞愤:

  “……不知羞!”

  谢令仪唇角勾起一抹似嘲非嘲的弧度。门外,藏锋焦灼地来回踱步,频频向内张望。陇西之事,待李若澜一醒,他必会字字详禀。与其坐等李若澜前来兴师问罪,不如她先发制人,将实情和盘托出。

  不同于李若澜的羞愤交加、方寸大乱,她对此倒是浑不在意。世间多少男儿,皆可借女子之势铺就青云之路,怎地轮到她,便成了不知廉耻?

  既为女子,何妨善用此身?这层身份,未尝不可化作她手中的一柄利器,行个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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