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贤从来没见过这么惊讶的表情。
他也转过头看，然后他也张大了嘴。
李心艾从里面用钢琴凳用力敲玻璃。
全世界的学校都差不多，说什么治安良好，但只要没钱买防爆玻璃，那就都一样。
李心艾用凳子腿砸，一下，两下，大声叫着，“有人吗？救命！”
她说话的方式，绝对不会让人想救她，反而会想拔腿逃跑。
玻璃碎片哗啦啦地落下来，顾贤从来没听过那么清脆尖利的声音。
之前看他们手上转着钥匙串，顾贤就知道他们在玩什么恶作剧了。
但没想到李心艾的应对方式是这个。
“她疯了？”一个男生不敢置信，“我们把她关进去还没到七分钟呢。”
在十分钟之内就能脑子转得这么快，想到脱困的方式并实施。
该说她是非常勇敢，非常聪明……非常超现实的女生。
李心艾把窗子敲破后就不再呼救了，明明现在她的声音可以传出来了。
她就那么盯着他们看，眼神阴郁。
因为是二楼，不用担心学生跳楼，所以没有装铁丝网。
六个男生在那里傻傻抬头看她，加顾贤，是七个。
顾贤升起了一种逃跑的冲动。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在那傻站着！
李心艾用校服外套把手臂包起来，然后从里面开始弄玻璃，把破口弄大。
大块的窗玻璃落到地上。
有两个男生开始不安起来了，环顾左右想要走，剩下四个还是傻呆呆看着上面。
顾贤小心的挪动着脚步，到他认为安全的另一边林荫道上，
他觉得他们看李心艾包住手臂时就应该警惕的。
电影里罪犯破门都是这么搞！
那点碎片还不够让一个篮球完整通过的，但足够李心艾把手臂伸出去。
她摸索着打开了窗户的开关，把窗完全推开。
现在她和他们面对面了，李心艾两手搭着窗沿，简直是女王。
透过窗户，她的身影暂时消失。
她弯腰，把脚边的凳子捞起来，朝他们扔过去。
顾贤闭上眼。
他听见风声，并且在这个时候才发现——沿着那个轨迹，凳子可能会砸到他。他跑得还是不够远。
李心艾一秒钟也没有犹豫过该不该把凳子丢下来。
起码看她丢的动作是这样的。
凳子精准命中了带头那个男生的脸。
血花飞溅，看到那一幕的顾贤怀疑他被砸死了。
真死了也不奇怪，不过没有。
只是进了医院，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挂着发网，头发秃了一块。
顾贤在一年后看到过他的照片，是被挂在学校论坛上，嘲笑，【笑死，长这样怎么好意思上学？】
而对李心艾来说，这是个游戏，她是穿越进游戏里了，还带着金手指。
但被一群小屁孩关在了房间里，可能要在里面待二十四个小时。
你不死谁死？
她被带到校长办公室时，还是愤愤不平。
如果人死了可能要去少管所，但人没死那就要讨论赔偿。
李心艾全程高仰着头，“怎么样？我还未满十四岁。他死了也是活该！”
她说话的方式完全不像未满十四岁。
对面的学生家长被吓了一跳，不是愤怒，而是被吓了一跳。
顾贤莫名其妙的也在那里，他是目击者，而且现在李心艾妈妈不在，他妈也来了，代替李心艾的妈妈。
后面阿姨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过来了。
风尘仆仆，穿西装，披散着长发，没有化妆，美得惊人。
大家知道她也要来，所以在那里边喝茶边听校长说教的等了两三个小时。
最后那边的学生爸爸都坐立不安了。
顾贤想，他是不是觉得比起儿子的伤口，现在不要浪费时间，让他继续去处理商务会议，会有效率一点。
李心艾的妈妈来的时候没有坐，她听李心艾说完了所有的话，李心艾全程抓着她的手，这说明李文在孩子心目中是很好的妈妈，她来，李心艾就依靠了。
然后李文往后靠在办公桌上，环视他们所有人，语气疲惫，她说：“她说得没有错啊。”
顾贤不安地在凳子上扭动了一下，想阿姨是不是完全没搞清楚重点？
阿姨说：“心艾确实没满十四岁，杀了人也不用坐牢的。”
这两人的脑回路倒是一脉相承。
“所以我们谈赔钱的事情就好。”
对面的贵妇人很激动，说“对，那就赔，赔偿，我要让你们倾家荡产。”
李文说：“不，才不会呢。”
她真是现实得可以，“法院也不会判这么多的。”
学生还在医院里，就是自己女儿打的，在学生的母亲面前说这个。
顾贤已经对阿姨升起尊敬之心了。
“而且不是赔偿，是赔钱。”
阿姨竟出乎意料地有耐心。
“股票投资失败，那叫赔钱。莫名其妙发生什么事情，也会亏损。”
“但【赔偿】是做错了事的人才做的。你有吗？”阿姨偏头问李心艾。
她笑着摇头，说“才没有！”
之前李心艾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手握着手臂，孤军奋战，强撑着，其实也很不舒服，妈妈一来她眼睛就亮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