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下一秒,他的小腿肚被一个力道踢了踢。
“快乐是快乐,但是你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件事?”
谢之彦偏头看她,平静询问:“有吗?”
“你没有邀请我参加舞会,”温明舒哼一声,想着反正提到了这个事情,就把一切都说透,“这是一个很大的失误!”
面对她的质问,他似乎并没有很吃惊,只是冷静解释:“我承认,起初,我确实有些担心我的水平。”
“而且我注意到,不止一个同学给你发出了邀请……”
“可是我都拒绝了!”温明舒坚决道。
“我也有过同样的想法,但是我还是想让你能再多一些选择,所以——”
“你的意思是,”温明舒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直到脱口而出那句话,“你想给我当备胎?”
在前面开车的甘叔,似乎也被温明舒的这句话惊了一下,车子的方向也因此很明显的晃了一下。
“差不多可以这样理解。”谢之彦却很平静。
温明舒说不清自己此刻心中要怎么想。
因为谢之彦刚刚的那番话,让她自己也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好像从一开始,她就已经先入为主地将谢之彦认作自己的舞伴了。
所以才会那样的着急,那样的心切,而且全然没有想要多挑一挑的意思。
尽管那几个过来邀请她的同学,各有各的优点,有仪表堂堂的集团负责人,也有风流矜贵的世家子弟,还有两个是和谢之彦校友的海龟博士……
可是这些优点在她眼里,好像完全不值一提。
虽然她和谢之彦早就说好了,婚后不能干涉各自的社交生活,不能成为被家庭捆绑的不自由人,但是,这一次,她却一点儿也没有想考虑别人的意思。
她甚至都想好了,就算谢之彦真的来不了,那么她宁愿不去参加这个舞会。
温明舒觉得自己脑袋一阵阵地发懵。
不管她承不承认,两个人的联系,还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像是种子一样,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你不会……”温明舒小声问,“觉得生气吗?”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最后才考虑到你……”
“怎么会,”谢之彦说着,眼里含了一抹不经意的笑意,“而且最后,陪你跳舞的不还是我吗?”
“怎么算,我都不是吃亏的那个。”
温明舒:“……”
虽然心里有些内疚,但是她此刻依然表现得像个傲娇的小猫咪,发出一声看似不满的嘟哝,“但是我还是希望,下次你能在别人邀请我之前,先试一试。”
她瓮声瓮气地哼了一下,斜眼睨他:“或许,我会提前考虑你也说不准。”
“而且,”温明舒补充,“这样也不会耽误你工作。”
“你不用像今天这样,匆匆忙忙地赶过来。”
谢之彦听完,像是被劝服了一样,道了句:“有道理。”
“下次我会这么做的,老婆。”
温明舒:“……”
前面的甘叔:“……”
这段时间,他对于当电灯泡这个事情已经很有经验了,但是此刻,还是很想安慰一句少夫人。
其实事情和她想象的也不太一样。
比如说,其实谢之彦早就将今天晚上的时间安排成了舞会,其实在前几天,谢之彦就专门请从前的礼仪老师过来了一趟,将舞步全部复习了一遍,不仅如此,还早早地将舞会用的礼服、鞋子都搭配了一遍。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今晚,享受这个舞会的,还是他们两个人。
就让他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吧。阿门。
车后排。
将这个事情说开之后,温明舒心中有种难得的畅快。
已经到了午夜,城市的灯火暗了一半。
月光渲染开一层淡色,高高地挂在天边,明明那么远,却还是能落在身边一样,落在她身边的谢之彦身上,衬得他的五官轮廓更加干净而柔和。
一个念头忽然在她脑海里闪现。
她莫名其妙地想起两人第一场舞结束后,独处的那段时光。
想起他沉默的,欲言又止的眼神。
所以他当时到底准备说的是什么?
如果当时,他能将没说出的那句话说完的,或许这个夜晚,就更加完美了。
第47章 暗糖。
除夕的脚步一天比一天近。
回家过年的同学一天比一天多,清大也一点一点变得冷清。
谢玉珠已经回学校去了,培训的课程结束之后,温明舒一个人又在图书馆里待了两天,将最后一个知识收了个尾。
但这还没有完。
她还有最后一个实践作业没有做。
不过年假时间还长,她暂时可以将这个作业放在一边,先好好享受一下假期。
回谁家过年成为一个问题,当温明舒提这个事情时,谢之彦几乎想都没想,就把决定权给了她。
他说他无所谓,流园的长辈也无所谓,因为家里本来就很热闹,不会因为他们两个缺席了年夜饭,而产生什么不满情绪。
温明舒开心得不行,当天就给温若成打了电话。
然后就听温若成支支吾吾地说:“啊?回咱们家啊……”
“怎么?不行吗”温明舒质疑他,还以为他老古董的毛病又要犯了,又要拿过去的那一套理论说事。
没想到还没开口,就听到了理由。
“我和你妈已经到了南澳了……”
“我们之前一直想在新年的时候来这边度假,不过你们两个要是愿意来也可以,我可以……”
后面说什么,温明舒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千算万算,没想到温若成这老头竟然先跑路了!
还计划了好多年……
难道她以前在家的时候不能去度假吗?
温明舒只觉得自己此刻像一只情绪错乱的猫头鹰,在拉黑温若成和不拉黑之间做着艰难的抉择。
谢之彦很快注意到了异常:“怎么了?”
温明舒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谢之彦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你想去南澳吗?我让甘叔现在就去申请航线,这样一来——”
“不要。”温明舒非常坚定地抗议。
“决不能让这个老头得逞。”
她轻轻哼了声,又道:“让他好好感受感受南澳的物价,或许下次就不会一声不吭地跑路了。”
谢之彦很轻地点了下头,“那今年就在流园过年?”
“明年的时候,我会提前给岳父商量。”
“行吧。”温明舒悠悠叹了口气,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谢之彦眼底的笑意,也更深了些。
流园里的新年氛围非常浓厚。
得知谢之彦和温明舒也要在流园里过年后,所有的准备又更隆重了些。
婚礼时的各式花灯和彩灯,已经换成了极有新年氛围的,大红色的灯笼,除此之外,苏岭还为元宵节订了各种走马灯、兔子灯、鱼灯等,装饰在后面的花园里。晚上点亮时,颇有一夜鱼龙舞的古意。
除夕前,一场小雪悄然降临。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琉璃般清透的腊梅上,从月洞门看过去,像是步入一幅意境绝佳的古画当中。
室内温暖如春,摆放了好几个用来煮茶的小炉子,还有砂糖橘、坚果、干果、板栗、红薯等,用来搭配热茶的糕点,哪里都是淡淡的甜香。
流园很大,自从回家后,温明舒每天就在花园、前厅、后堂四处走动,不是只拘在谢之彦的那个小院里。
刚开始来到流园时,她觉得这个地方庄重肃穆的像是需要保护的古迹,但到了现在,她觉得流园更像是个能够探索的秘密花园般的存在。
比如她发现,那个建在后花园假山上的,名叫雪亭的小亭子,四周竟然加了可以发热供暖的铜柱,雪天时,其他地方都是一片银装素裹,唯独这个地方雪因为热气早早化掉,而她就可以坐在暖洋洋的小亭子里,欣赏园内的雪景。
而假山背面的那个名为烟波斋的小房子,也精致奢华的超出她的想象。窗户不是普通的玻璃,而是用海月壳打磨而成的明瓦窗。
日光落上去的时候,散发出云母般的光泽,同时,可使暗室借光,萤窗映雪。更不用提里面的紫檀雕刻,以及挂在墙后面的版画。
因此,每天温明舒就像发掘宝藏一般,一次性探索一个角落。因为串门的原因,她对不同地方的小厨房手艺也颇有了解。
比如说,她觉得爷爷处的板栗桂花糕最好吃,而苏岭和谢铭的小厨房里,牛奶芋圆燕窝炖的是一绝,除此之外,还有谢秋寒那边的枣泥山药糕,谢泽礼存在地窖里的甜米酒,都被她尝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