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礼?
谢枕欢想起那枚素银簪子,心里有些闷闷的,真的是为了来给她补一个及笄礼吗?
她偷偷看胥无凛,眼中充满期待。
胥无凛皱皱眉,及笄礼?
他不是已经派下人送过了?
他道:“前些日子,你没收到及笄礼?”
谢枕欢僵在原地,原来,那枚素银簪子还真是胥无凛准备的,他准备这个究竟何意?
是满不在乎甚至不怕她察觉。
还是想借此敲打她,叫她不要奢靡虚荣?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很难接受。
这些日子她在脑子里为胥无凛设想了许多理由,比如公务繁忙所以托旁人准备,旁人准备的不好。
又或者,其实准备的东西是好的,被坏人掉了包。
但是没想到......
林笙笙听到身边人深吸了一口气,飞快抓住谢枕欢的手,笑着对胥无凛道:“自然收到了,你有心了,我与枕欢还有话要说,先告辞。”
说完,林笙笙领着谢枕欢走开,来到花廊下。
“嫂嫂,你说他究竟为什么这样呢?”
【傻姑娘,他就是不在意你!】
“那枚素银簪子,实在难看,我一点也不想戴出来。”谢枕欢呜呜哭泣,“无凛哥哥是不是嫌我奢靡,特地提醒我,所以才......”
林笙笙拿帕子擦她的眼泪,“戴个金钗金簪就是奢靡了?那我送你的那一套金玉头面岂不是要被他鄙夷至极?”
“我瞧着啊,胥无凛就是不在意你。”
谢枕欢无法接受,“怎么会呢?从前胥家还未败落的时候,我们明明很好的呀,就算后来胥家倒了,我同他,也......”
林笙笙问:“也什么?究竟是越来越好还是越来越差?”
【哎呀,枕欢啊,快快醒悟吧,可别步了我的后尘啊......】
谢枕欢不答,只哭。
过了一会,谢枕欢道:“嫂嫂,我觉得他心里定还是有我,只是......只是,肯定是因为些别的,才......”
林笙笙嘴角勾了勾,哄道:“好,别哭了,慢慢来就是。”
【算了算了,慢慢来吧,一时间怎么断得干净呢?】
谢枕欢擦干眼泪定了定心道:“这些日子就和哥哥说清楚我俩的亲事,无凛哥哥既然有心与我成婚,心里定然是有我的。”
林笙笙倒吸一口凉气,“不急,先不急,你哥哥最近要查案子抽不开空,你且等等。”
“哎,哥哥呢,嫂嫂,你们怎么没在一处?”
【......别提他,一提谢辞昼就烦。】
吩咐好一切准备来看看林笙笙的谢辞昼脚步一顿。
看着不远处,林笙笙拉着谢枕欢往正厅去,一路上同各家夫人打招呼、客套,十分热情。
元青道:“二姑娘今日和胥无凛见了一面,说了会话,少夫人听闻后连忙就赶了过去”
谢辞昼点头,林笙笙待谢枕欢不似姑嫂倒像姐妹,他感觉得出,林笙笙很厌恶胥无凛,不知为何。
就像平白无故厌恶他一样......
吴府盘查完,已经是晌午,大家无心用饭,纷纷告辞,就连今日的主角,吴大人新得的刚满月的小儿子,也未曾露面。
林笙笙并没有过问谢辞昼,领着谢枕欢就上了马车,时间紧急,她须得想办法防住香云楼才是。
马车还未行驶,元青的声音从外头响起,“少夫人,公子邀您同去。”
林笙笙连车帘都没掀开,“让你们家谢大人自便,既是我的铺子,我就避嫌不去了。”
“出发回府。”她吩咐道。
谢辞昼面色沉郁,看着缓缓远去的马车。
徐巍从吴府走出来,扫了一眼谢辞昼,行礼道:“论起来,我该叫你一声姐夫。”
谢辞昼负手而立,语气不善,“从未听说林大人新添幼子。”
徐巍满不在乎笑了笑,白日里在林笙笙身边的少年意气抹去了些,他道:“并非亲生,胜似亲生,这不比亲生的更好么?”
好?好在何处?
好在借着姐姐弟弟的名头保持亲近?
谢辞昼面色骤冷,“徐公子,好走不送。”
徐巍笑着,桃花眼亮亮的,“这门婚事天下人都知道你不情不愿,想来不久之后同我阿姐和离,也能乐呵呵的,多好。”
鲜有人能这般阴阳怪气的同谢辞昼说话,少年时的世家底蕴,成年后的宦海浮沉,造就他不怒自威的气质。
谢辞昼只是坦然轻笑道:“和离?谁同你说——我要和林笙笙和离?”
他说得慢,字字清晰,侧首睨过来,眼里锋芒毕露。
徐巍怔愣一瞬,听闻林笙笙嫁入谢家后......难道都是假的?
还未等他想明白,谢辞昼早已骑马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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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深夜,林笙笙还伏在案前勾勾画画。
书案上的戥子、香粉、银匙、散落的纸张、鲜花汁子、小香炉、油灯随意摆放,远远看去乱作一团,近看却有序。
“姑娘,早些睡吧,听元青说,今夜公子一时半会回不来了。”佩兰来剪灯花。
林笙笙确实已经开始上下眼皮打仗,她随口问:“为何?”
“元青说,公子亲自带着手底下的人,挨个搜云京的药铺香铺呢。”
“亲自带着人?挨个搜?”
林笙笙狐疑,“他闲的没事做?”
搜查这种事,本就该交给手底下人去做,他一个大理寺少卿,好好等着回话就是了。
不过也好,他亲自带着人挨个搜,宝香楼就不扎眼了,就算香云楼借机说什么,也毫无说服力。
林笙笙竟觉得心里有些畅快,白日里的担忧与紧张,顷刻间就没了,今夜不仅没有谢辞昼来共眠,也没有烦心事扰人。
“勤快好,勤快些好啊,佩兰,服侍我沐浴,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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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三刻,谢辞昼披星戴月而归,只见棠梨居黑漆漆的。
林笙笙早睡了,连盏灯也不曾留。
他放轻脚步冷水沐浴后,不再多看一眼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床帐,自顾躺到罗汉床上盖好锦被准备入睡。
不多时,昏昏沉沉间有林笙笙的笑声——
看来今夜,她做的是个欢快的梦,谢辞昼轻呼一口气。
【还要推得再高一点,再高一点!】
【令舟哥哥,你用力推呀,秋千都要停下了。】
欢声笑语伴着笛声悠远忽而隐在一阵叹息中,垂泪低泣伴着春风呜咽。
嫩柳抽芽,堪堪攀住将离之人。
【令舟哥哥,此去西南万万小心,我,我在栗州等你。】
“笙笙,我知道你心里有别人,可是我愿意等,只要你回心转意。”
【我与表哥亲厚却没有男女之情,令舟哥哥,我......】少女懵懂犹疑。
“笙笙。”男人打断她的话。
不知是不敢听还是不忍听。
“西南一战凶多吉少,这枚同心佩还望你收下,叫我有个念想。”
【令舟哥哥......】
【等你。】
漆黑夜色中,谢辞昼猛然睁开眼,呼吸几瞬后他翻身下榻,大步走到窗前桌案旁。
妆奁上绘着长春白头,一旁摆着一枚九鱼戏水角梳,角梳下压着一支并蒂金莲细钗。
目之所及,都是喻他同林笙笙白头偕老夫妻和乐的物件。
但是他知道,妆奁里侧,静静躺着一枚同心佩,是她与闻令舟的。
是他不曾得过的。
第24章 掌中桂魄 爬床
清寒月色习染谢辞昼的眼眸, 薄薄的眼皮遮住渊深瞳仁,这次他轻车熟路。
打开妆奁,再次从最里侧拿出同心佩, 捏在手心若一块冰、一柄短刃。
她定是极其珍重这枚玉佩,才日日藏在目之所及的妆奁深处,只舍得拿出来抚一抚而不佩戴。
月光打在案前钗头的重重莲瓣上,留一桌案支离破碎。
谢辞昼目光扫过桌案又回到掌心。
玉石易碎, 若是失手坠落或是不慎磕碰, 这同心佩定要如月光般绽裂。
谢辞昼陷入沉思......
忽而, 床榻间又传来些声音。
【佩兰, 快去帮我打听打听, 坐在上首的公子是谁家的, 长得真俊俏!】
“姑娘,小点声, 当心被别人听见了,奴婢听说云京最重女子娴静温顺,若是您今日言语有哪些不得当, 恐怕明日就要传到宫里去了。”
【知道了知道了,好佩兰, 快去给我打听打听, 这一身天水碧快把我的魂勾去了。】
“姑娘, 那是谢家公子。听闻……谢家是大世家,同咱们恐怕有些不相容,姑娘,别动心思了。”
【谢家?我偏要谢家。】
谢辞昼霍然回神,他在想什么?
夜半窥探他人私物,已非君子所为。
若是以私心毁坏, 他还有什么依仗立于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