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有些难遮掩啊。
母亲从商数年,慧心巧思八面玲珑,身边的丫鬟自然也都是跟了多年十分机灵的。
林笙笙斟酌着道:“谢公子不喜人多,你们平日里不要来主屋伺候,这里有佩兰一个就够了。”
几位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林笙笙补充道:“若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几位丫鬟领命退了出去。
林笙笙连忙从床榻上抱了一床被子放在湘妃竹矮榻上。
“虽然比不得棠梨居的罗汉床宽敞,但也够睡了。”
林笙笙看了看矮榻,又看了看谢辞昼。
【谢辞昼肩膀宽,腿又长,睡在这小榻上确实有些局促......】
【恐怕翻身都难。】
谢辞昼目光微动,心中隐隐升起些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嘿嘿,管他呢,又不是我睡。】
林笙笙将手中被褥一下子放到小榻上,转身又去自己妆台前翻看从前的钗环。
谢辞昼:“......”
晚间小家宴,几人吃得乐陶陶。
林巡恩忙于军务,未曾回来。
陈毓盈与林平之心情不错,与谢辞昼推杯换盏喝了几杯,林笙笙滴酒未沾但是埋头苦吃。
【还是林府的厨子合我口味,若是要在谢待一辈子得有多亏啊!】
【只是没想到,谢辞昼竟然会喝酒?若我没记错,第一次见他时,他分明推拒了旁人敬来的酒......】
【这鱼羹太好吃了,从前到最后也没吃上一口。】
谢辞昼低头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林笙笙,顿了顿后拿起她的青瓷碗又为她盛了一碗鱼羹。
陈毓盈看着谢辞昼,面上笑意更盛,她知道林笙笙的气性,犟得很,若是认准了什么东西,必定心无旁骛至到手为止。
虽有一股韧劲,但也易钻牛角尖。
亏谢家公子是个懂风月能温存的,林笙笙托付给谢家,如今也能放心了。
“今日你父亲也乏了,笙笙,你同辞昼早些歇息吧。”
说罢,陈毓盈扶着林平之起身。
林平之晕乎乎的,“夫人,我还要和咱们姑爷说说话呢,我没醉啊,我没醉......”
陈毓盈温声:“大人,您自然没醉,但是谢公子不胜酒力,他醉了,叫他去休息吧。”
林笙笙瞥了一眼谢辞昼。
只见他眼神淡然泛着清醒的光彩,并不像醉了的模样。
然而,下一瞬,谢辞昼身形微晃,一把抓住林笙笙的手道:“有些晕,回吧。”
那边林平之见谢辞昼似乎真的醉了,便罢休,跟着陈毓盈缓缓走了出去。
林笙笙手中滚烫,想即刻撒开却又被谢辞昼握得很紧,她浑身僵硬站在原地。
“谢辞昼,松开手!”她低声。
谢辞昼依言松开她。
握过她手的手掌在袖子下虚虚握了握又松开,他又恢复平日里凛凛屹立之姿,全然没了方才微晃的模样。
林笙笙跳开几步远,把手背在身后,“你做什么?”
“岳父醉了,我若不这般,他定不肯走。”
“......”林笙笙在背后使劲搓自己的那只手,“哦。”
谢辞昼目光盯着她伸到背后的手臂,神色微黯,她同上次在吴真家中一样,嫌恶他的触碰。
二人中间隔着天堑般回到疏影轩。
一路上月明风清,芳兰竟体,林笙笙心乱如麻。
【父亲母亲觉着我对谢辞昼一往情深,如今见我俩出双入对,竟然高兴成这样。】
【若是叫他们知道这些不过是我为了迎合圣意装模作样,而我和谢辞昼还和从前那般相看生厌,他们会作何想?】
【从前林家鼎盛尚且无法抵挡党争之祸,如今一切尚起势,我定不可自乱阵脚,害得林家羽翼未丰便遭圣上不喜。】
【父亲母亲,女儿不孝。】
【若是我当初没有非他不可,若是我守住自己的心,会不会......】
谢辞昼眉宇间闪过厉色,心中狂跳,袖中拇指摁着食指间玉戒,微凉触感抵不住胸腔中灼灼。
从前?党争之祸?
谢辞昼忽然想到林笙笙的梦,她的梦中周姑娘毁容,林笙笙落水,他救出她后冷冷甩下她一人离去。
难道她所说的党争之祸,也如这些光怪陆离的梦一般,是未卜先知?还是别的?
她预知今后事,所以后悔从前选择?
在她的梦中,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
竟然令她如此寒心。
这些乱七八糟虚无缥缈的东西,她怎么能随便相信?
谢辞昼面上渐渐染上些愠色。
他承认先前对林笙笙十分冷淡疏离,可是这些日子他待她的好,她难道一点也不领情?
她不愿圆房、她因闻令舟与他争执甚至不愿共乘、她的抗拒与莫名疏离、她的腹诽与厌恶——
都来自这些荒诞不经的梦?
这些日子他每每与她亲近都被推拒,每每示好都被她忽视......
他与林笙笙的情意,不该被这些梦境波折。
这不公平。
疏影轩人影晃动,林笙笙察觉到谢辞昼心绪不佳,自然懒得搭话,沐浴后便放下床帐躺好。
“佩兰,吹灯罢。”
没人应,但是灯灭了。
林笙笙还未闭上眼,只觉床榻上月光晃动,床帐不知何时被掀开。
谢辞昼站在床前,“小榻坏了,我想同你睡床榻。”
第26章 掌中桂魄 这样打,才痛
若不是刚灭了灯还未闭上眼, 林笙笙甚至都觉得自己在做噩梦。
还未等林笙笙同意,谢辞昼已经坐在床榻上翻身躺了下来,他目不斜视, 枕在林笙笙的软枕上。
床帐中骤然升温,谢辞昼的胳膊紧紧挨着林笙笙的,他感受得到身旁的温软,心中忽然升起怯意, 他又往外侧挪了挪, 离开那片温软。
林笙笙目瞪口呆。
“你疯了?”
谢辞昼眼眸微阖, 声音很平和坦然, “你若不信, 可以去看看。”
林笙笙下床跑到小榻前, 只见原本好好的斑竹薄片不知何时断裂,确实没法睡人了。
她看了看床榻内, 气闷道:“我这就找工匠来修,或者,我叫人去给你买个新的。”
谢辞昼道:“你若不怕被你母亲那些丫鬟知道, 便去做吧。”
无论如何,他今夜要与林笙笙共枕。
她的梦中, 他冷淡疏离也好、薄情寡义也罢, 都是林笙笙凭空想出来的, 他绝不会如此待她。
至少从现在开始,绝不可能。
林笙笙在小榻边跺了跺脚,再看谢辞昼,他淡淡的并不看这边,好像铁了心今日要睡床榻。
她妥协。
“好吧。”
谢辞昼摁在玉戒上的拇指倏尔一松,浑身肌肉也松懈。
她继续道:“那你睡床榻, 我睡摇椅。”
说完,林笙笙抱起小榻上本留给谢辞昼的被褥,走至摇椅旁开始铺。
谢辞昼坐起身,眼神微微眯起,看着一身藕粉色寝衣的林笙笙背对着他忙忙碌碌,心中说不上来的躁。
究竟为何,要待他如此疏离……
林笙笙刚铺好摇椅上的被褥,走至床榻边要取软枕。
她闷闷的,心中委屈。
【没想到,回了自己家却没床榻可睡......】
谁知,刚走至床边伸出手,一只滚烫宽大的手掌覆住她的手腕,顺势一扯,林笙笙跌进床榻。
“啊——”
床帐大开大合后微微晃动,把二人身影吞没。
林笙笙的脊背紧紧贴着身下软锦,身上覆了一道人影,他肩膀宽阔,手臂肌肉蓬勃,单只手便能压住她动弹不得。
他食指上的玉戒冰凉,指腹上的薄茧蹭着她的腕。
她扭动却无法挣脱,用力踢腿却被他重新压住。
谢辞昼的小腹紧密贴着林笙笙的腿,衣料摩擦升温,一片滚烫灼烧着她。
“林笙笙,你我是夫妻。”谢辞昼提醒。
同榻而眠为何要躲避?
他的呼吸喷洒在林笙笙的脖颈间,炽烈若簇簇火苗。
“谢辞昼你放开我!”
林笙笙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她害怕。
从前那次痛楚仍在脑海中盘曲。
身下人在颤抖,泪也汹涌,谢辞昼如梦初醒,理智回笼。
他松开手掌不再攥着她,身体也稍稍远离,让她有空间逃脱。
林笙笙的手得了自由,几乎没过脑子——
甩起来打了谢辞昼一巴掌。
然后缩在床榻里侧,呼吸急促,眼神惊恐,脚趾用力蜷缩抓着脚下锦被。
谢辞昼显然没料到林笙笙如此大胆,竟然又打了他的脸。
仍像上次一样,她的手掌很软,很细嫩,肌肤相接酥酥麻麻,声音清脆但是毫无威慑力,甚至有点引诱的意味。
谢辞昼正过脸,喉结滚动,看着林笙笙的眼神如狼似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