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喜欢便好!快快戴上吧。”谢枕欢迫不及待放下盒子,拿起钗便往林笙笙头上戴。
林笙笙躲了躲,“做什么?无事献殷勤?哪里来的首饰?”
谢枕欢神神秘秘:“这是哥哥叫我送给你的!”
林笙笙看了看盒子里的东西,又看了看谢枕欢,“你哥哥?送这个?”
“绝无可能,除非他疯了。”
黄白之物,谢辞昼向来看不上,前世更是因为她穿着艳丽装饰奢华而斥责过她,且不说谢辞昼不可能送礼给她,就说这些东西,绝不是谢辞昼能挑得出来的!
谢枕欢道:“哥哥不叫我和你说,嫂嫂,你可别叫哥哥知道是我说的呀,你就当是我送你的。”
林笙笙点了点发髻,“来,给我戴上。”
看着谢枕欢在身后忙来忙去,林笙笙心里一股暖流汩汩而过。
前世她每每伤心落寞时,都是枕欢陪她安慰她,自然也做过许多类似今日这般代谢辞昼送她东西这种事。
谢枕欢心肠软,敏感多思,自小没了母亲,身边没有亲厚的女子,所以待林笙笙如亲姐姐一般。
枕欢是真的怕她与谢辞昼感情不睦。
这孩子这次可是花了大手笔,这么一匣子首饰,得多少钱。
林笙笙拿起桌上一只缠枝花金钳镯,拉过谢枕欢,将镯子戴在她手上。
“今日要去相看,打扮得艳丽些无妨。”
谢枕欢腕子上一坠,红了脸,“嫂嫂,我不想去。”
“戚家为了办这场赏花宴可花了不少心思,请帖都送到咱们家了,哪有不去的道理?”
谢枕欢有些落寞,“无凛哥哥这些日子都没有消息……”
林笙笙扯扯嘴角,好孩子,死心吧,胥无凛很快就要配给谢云霜了!
“他既然没消息,那就是不着急这婚事,他都不着急你急什么?不如趁着松快好好玩玩,顺便看看旁的公子,说不准有更好的呢?”
姑嫂二人乘着马车去了戚府。
夏花开过只留一片绿荫,戚府种了一片荷花,水榭中佳人着轻衫说说笑笑,远远看去,荷风动,轻声曼,美不胜收。
林笙笙对荷花没什么兴致,只坐在水榭中应付各家夫人。
“听说了吗,周家大姑娘竟然被戚贵妃看中,选了去给肃王做良娣呢。”
“啧啧,要我说周家虽是个站不稳脚跟的小官,但胜在会钻研,你瞧,这下攀上戚家,今后可是前途无量啊。”
“既是与戚家结了亲,今日怎么不见周家夫人来赏花宴?”
几位夫人用扇子掩了嘴轻笑,“这你还不知道吗?良娣而已,抬了去也不过是个生儿育女的物件,周家上不了台面,戚家怎么会因为个物件与之交好?”
“哎呦,今后若是……就算只是良娣,也前途无量啊。”
“那也得看她的造化,听闻肃王妃治下甚严,光是今年从王府里横着抬出去的莺莺燕燕就不少,周家的想一步登天?且活下来再说罢。”
林笙笙听了一耳朵,兀自摇摇头。
说起来,肃王确实不是良配。
肃王阴鸷,肃王妃狠厉,有这二人在,肃王府里的生活恐怕十分艰难。
只是……不知周琼如何了,可得偿所愿将自己嫁出去了吗?
林笙笙正想着,一旁夫人又说起话,“要我说啊,什么鞍配什么马,周家大姑娘若是同三姑娘一样识趣,嫁给个读书人,今后或许还有一争,虽苦寒,但不至于丢了性命。”
有些夫人点头认可,有些世家夫人却不认同,“嫁个穷书生能有什么出路?还真当谁都有林相那亨通的官运呐?”
林笙笙蓦然抬起头,什么?怎么说着说着说到她身上来了?
一众夫人对林笙笙不熟悉,只听说过她一些趣闻,虽然心里鄙夷,但是因着林平之的身份,不敢对林笙笙无礼,所以都冲着林笙笙恭维起来。
林笙笙应付一番,执了扇子去了花廊下。
“白蔻,去查查周琼何时出嫁。”她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发现今日戴的都是枕欢送她的首饰,她便只从手上撸下来一只水色极好的翡翠镯子递给白蔻。
“再去我官皮箱里取一张田契出来,就京郊那处五十亩水田罢。”
白蔻疑惑,“姑娘,这是……”
林笙笙道:“算是我送她的贺礼。”
佩兰道:“姑娘这只镯子成色好,便足够了,何苦又搭上一张田契呢?”
林笙笙笑笑,“你呀,就因着她差点来谢府做妾,你就耿耿于怀,别去想那些。”
“嫁给穷苦书生固然不错,但是糟糠之妻大多没什么好下场,在男人身上消磨了青春岁月,最后男人一朝功成名就,红颜知己蜂拥而至,什么患难之情、共苦之谊能有几个人记着?”
林笙笙想到前世那三年听来的许多内宅之事,“若是书生念旧情也就罢了,若书生是个狼心狗肺的,这张田契也够周琼养活自己。”
“去吧。”
白蔻得令去了,佩兰上前打扇,“姑娘,您如今怎么……”
“怎么?”
佩兰说不上来,不论是上次给周琼安置住处还是这次给送田契,她总隐隐觉着林笙笙变了,变得对情情爱爱失去兴致,甚至冷眼旁观。
佩兰轻叹,“姑娘,这回奴婢是真的相信,您不喜欢谢公子了。”
林笙笙点点佩兰的额头,“这么好的事,你叹气做什么?”
还未等主仆二人继续说,只听花丛后传来吵闹声。
“分明是你先撞得我,你现在捂着胳膊算什么样子?”
“谢二,你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怎么脾气这般大?撞了人不道歉就算了,还理直气壮。”
“你,你,你无赖,分明是你……”
“我,我,我怎么了?”
“闻诏崖,你欺人太甚!”语气听着是被气狠了。
“哦?究竟是谁欺人太甚?”话尾带了些笑意。
“你休想用这一招见到我嫂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嫂嫂?嫂嫂今日同你一起来的吧?我正想着去拜见呢。”
……
吵成一锅粥了。
林笙笙扶额,这俩怎么跟冤家是的?听朱玉说前一阵在宝香楼这二人就见过,那时候谢枕欢拿着鸡毛掸子把闻诏崖赶出门去。
若不是朱玉打包票说千真万确,林笙笙绝对不会相信谢枕欢这样温柔可亲的姑娘会拿鸡毛掸子打人。
这回俩人一碰头,又吵起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林笙笙苦巴巴地想,还想着撮合枕欢与闻家小公子呢,看来是不成了。
她拿着扇子遮了刺目阳光,绕到花丛后,“枕欢?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谢枕欢一看到林笙笙就飞快跑来,挡在林笙笙面前。
林笙笙顺势仔仔细细扫了几眼枕欢,看着没受伤,便放心下来。
闻诏崖一身曲水云纹缥碧色襕衫,面容清朗,几步上前,嘴角含笑,举止风流,作揖道:“见过嫂嫂。”
谢枕欢气道:“是我的嫂嫂!”
林笙笙拉着枕欢的胳膊,笑了笑对闻诏崖道:“闻公子别客气,我同你哥哥打小就认识,都是熟人。”
闻诏崖直起身子,冲着谢枕欢眨眨眼,气得谢枕欢跺脚。
“听闻你哥哥再过半月便要出发去西北,今日就托你帮我带个话,祝他平平安安,大胜归来。”林笙笙说完,便领着枕欢要离开。
闻诏崖道:“哥哥若是听了这话,定然欣喜非常。”
林笙笙顿了顿,“如此,甚好。”
二人走出许多路,绕着荷花池走了半圈,一直闷着头的谢枕欢终于开口,“嫂嫂,闻将军和你是旧相识吗?”
林笙笙点点头。
“就像我和无凛哥哥一样吗?”谢枕欢问的有些小心,她知道这些事轮不到她来置喙,但是她实在是担心……
林笙笙点头,又摇头。
都是青梅竹马,却不太一样,她与闻令舟,终归没什么情意罢。
或者说,自从闻令舟少年出征,甩开栗州一切俗事后,她同他的那些少年事便湮没在凛冽北风中了。
谢枕欢如临大敌,欲言又止,想了许久后忽然道:“嫂嫂,哥哥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你……”
林笙笙笑道:“傻孩子,胡思乱想什么呢?”
“今日同各家姑娘聚在一处,玩得可开心?有没有看上谁家公子?”她不想继续说闻令舟,便笑着扯开话头。
谢枕欢瘪瘪嘴道:“本来开心,结果碰到了闻诏崖那个无赖。”
说着,她扯了一根草叶,撕了个粉碎扔到地上。
夜里,谢辞昼从书房出来,往棠梨居走去,半路上碰到谢枕欢。
“何事?”谢辞昼负手走着。
谢枕欢小碎步跟上去,“哥哥,你和嫂嫂还没……”
“若无别的事,你就回去。”
“今日那些首饰我都送给嫂嫂了,嫂嫂戴着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