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霜向谢辞昼行礼,后者面色淡淡应了。
“也不知是谁下如此狠手,哥哥可曾查出来?”
听到这事,谢枕欢也急切地看向谢辞昼。
谢辞昼扫了一眼谢云霜,慢条斯理坐到太师椅上,“查出来了。”然后,他盯着谢云霜。
谢云霜心中冷笑,完全不信谢辞昼有这本事,然她面上倒是平静,只道:“那就好,那就好,可千万不能放过那人!得叫他吃些苦头才行。”
谢辞昼挑眉,“自然。”
林笙笙笑笑,“难得咱们能聚在一处,快别说这些事,还是唠唠家常吧。”
谢云霜在一旁绣墩坐下,不知林笙笙究竟想说些什么。
林笙笙眼里尽是笑意,“前几日我在永安侯府,不少夫人来问我你为何不来,看来是相中了你,我只说你病了不便见客,她们都道可惜可惜。”
谢云霜满心狐疑,但还是娇羞低头。
林笙笙继续道:“但是我瞧着这些夫人没戏了。”
谢云霜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意思?难道林笙笙已经发现她与肃王私下来往?
林笙笙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好妹妹,你的好前程可要来了,那日推杯换盏后,我去更衣的路上碰见了戚家夫人,她特向我问起你。”
本紧张的心情忽然变成激动,难道肃王已经打算迎她进门了?不然的话戚家夫人为何会忽然问起她的事?谢云霜心跳陡然快起来,她坐直了腰,眼睛有些亮。
一旁的谢辞昼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勾了勾,林笙笙狡黠,三言两语把人波弄得忽高忽低,实在是……可爱极了。
林笙笙关子卖完了,故作惊喜道:“竟是戚家小公子戚岩看中了你!”
谢云霜脸色瞬间煞白。
“听说不知在何处见了你一面,回家后闹着要上门提亲,要不是戚夫人不了解底细不敢妄自上门,不然的话,恐怕你这些日子有的忙了,光是绣枕面帕子那些物件也够你累的。”
谢云霜攥了攥拳头,又松开,面上僵硬笑着,声音有些颤抖,“我不过是庶女,戚家位高权重,戚公子更是高不可攀,我如何配得上。”
林笙笙道:“可别妄自菲薄,咱们有头有脸的人家绝不会苛待庶女,戚夫人并不在乎你的身份,听说你相貌端正,温婉大气,平日里既通诗词又晓琴棋,高兴得当场就定了这亲事,叫你安心等着,不日便来提亲。”
在一旁的谢枕欢听得云里雾里,戚岩?不就是前些日子作诗一塌糊涂还私下里拦着她的那个登徒子吗?
她看了看林笙笙,只见后者一本正经的样子,便没多说话。
谢云霜闻此言,如遭雷劈,她整个身子抖了一下。
肚子里的孩子有些日子了,并不见肃王有所表示,她心里本就七上八下,如今戚家人看上了她……若是真来提亲,肃王又怎会为了她去扫戚家人的面子?
第62章 锥心 情深缘浅
谢云霜脊背僵直, 惨白着脸走了,连礼数都没顾全,自顾离了棠梨居。
林笙笙看着她的背影, 笑笑摇头。
谢枕欢憋了半天的问题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泻出来。
“嫂嫂,你记错了吧,那个戚岩明明……”
林笙笙道:“小孩子休要操心这些,你就回去好好准备与闻家的亲事罢。”
听林笙笙又打趣她, 谢枕欢红了脸看了看谢辞昼, “哥哥……”
谢辞昼虽然十分不喜欢闻家, 但不得不承认, 闻诏崖待枕欢不错, 且闻家家宅清净人口简单, 闻家二老和蔼可亲,最适合枕欢这样天真单纯的女孩。
且……林家打算着与谢家断亲, 那今后又为林笙笙如何打算呢?
林相与陈夫人若是想找个安稳听话的,那便选了徐巍,若是想找个有担当有前途的, 那便选了闻令舟。
他目光扫过妆台上那个妆奁,里面明明白白躺着一枚同心佩, 那是她与闻令舟的, 想来林笙笙更喜欢闻令舟吧, 那么今后枕欢嫁入闻府,林笙笙也嫁进去,二人也算有个伴。
林笙笙定喜欢枕欢这门亲事,毕竟从一开始都是她在操心。
也好。
也好。
无数念头瞬间闪过,谢辞昼面色淡淡,只点点头, 算是认可这亲事。
谢枕欢垂着头,说不上开心还是难过,可能更多的是犹豫与忐忑,被局势推着走,总归有些怅然若失。
林笙笙并未多留谢枕欢,她背上的伤口实在太痛,已经无法支撑她继续靠在软枕上了。
谢辞昼仿佛早就知道这件事是的,不等枕欢叽叽喳喳继续说下去,已然送客,“你嫂嫂累了,你早些回去吧。”
房里重新安静下来,林笙笙被谢辞昼扶着趴在床上,床帐被散下来,遮住里侧一片春光。
二人虽有过肌肤之亲,但那都是在夜里,如今日头好,将帐内一切映得清清楚楚,林笙笙有些害羞。
谢辞昼倒是比前几日端方多了,目不斜视,就连呼吸也不错乱一下,动作轻柔地把林笙笙的寝衣褪至腿根,露出一片脊背,然后取来药膏与竹片,试探着为她上药。
处处红痕若红梅开在雪里,谢辞昼心里翻不出半点旖旎,碎石硌着衣料硬生生割破,他知道那得多疼。
“嘶——”林笙笙眼角溢出泪水来。
谢辞昼再次放轻动作,温声问:“这回好些了吗?”
林笙笙叹了一口气,“罢了,怎样都痛,放马过来吧,忍忍就好了,动作快些。”
谢辞昼俯身,靠近了她的脊背,一边轻轻涂药,一边轻轻吹气。
“这回呢?”
林笙笙瞬间脊背绷紧,谢辞昼这一番动作像小猫爪似的抓在心里,痒痒的,还真就不疼了。
但是怎么有些燥热?
林笙笙感觉呼吸有点乱,她试图说些别的转移注意力,“你是怎么发现谢云霜的不对劲的?”
谢辞昼道:“胥无凛死前。”
“这样早?”
“我不该掉以轻心,笙笙,对不起。”
林笙笙心里软了软,“这事谁都料不到,肃王不愧是有戚家血脉的疯子,做事大胆又癫狂,不计后果。”
谢辞昼继续为她吹伤口。
林笙笙后背一阵酥麻,甚至有些凉丝丝的风顺着脊背翘起的曲线往下去了,她忽然想象得到此刻在谢辞昼眼里是什么景象,她的脸更红了。
“肃王既然敢公然动手杀我泄愤,想必是有了万全的准备,你近日可查到了北敌的动向?”
谢辞昼拎起寝衣,盖在林笙笙的背上,“查到了。”
“在哪?”
“就在香云楼。”
“香云楼?”
房中静了片刻,林笙笙想通其中弯弯绕绕。
“肃王与戚贵妃母子俩,各做各的,看来也不像传闻那般母慈子孝啊。”
谢辞昼道:“肃王认为戚贵妃妇人之仁,戚贵妃认为肃王冲动莽撞,但其实,这二人本无差别。”
“戚贵妃总想着眼前的荣华富贵,自然不想引北敌来云京,她想要的只是制造些捕风捉影的东西,把太子拍死在圣上的怀疑中。”林笙笙琢磨着。
“而肃王所图不止眼前权位,勾结北敌,乱边境,谋皇位,他是想破而后立。”
谢辞昼等到她背上的药膏干了,才把她捞起,抱着躺好。
温暖的怀抱稍纵即逝,林笙笙愣了愣。
谢辞昼端坐在一旁,道:“肃王暴虐,太子仁慈,孰是孰非,圣上心中一直知道。”
“不许再胡思乱想了,安心睡会吧。”
林笙笙问:“前两日你一直没合眼,不如一同来睡会吧。”
谢辞昼似乎挣扎了一下,看了一眼林笙笙身侧柔软的被褥,垂下眼皮,遮住眼中情绪,“不必了,近来积攒了许多公务,我先去忙了。”
林笙笙蹙眉,更觉得今日谢辞昼奇怪,但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谢辞昼转身要走,林笙笙叫住他,“谢辞昼。”
他回身。
“多谢你,救了我。”
这话太客气了,像道别一样,谢辞昼袖中的手攥紧了又松开,“都是我该做的,对不住,我还是来的太晚了。”
林笙笙伸出手,掌心托着一枚玉戒,“你的玉戒落在我这里了。”
谢辞昼道:“送给你了。”
直到深夜,谢辞昼才回来,一身寒凉气息,脱衣、沐浴、躺到林笙笙身边,一套动作若鬼魅一般没发出多少动静。
但是林笙笙没睡,所以她清楚地知道谢辞昼回来了,躺好了,然后呢?然后他就老老实实躺在一旁,呼吸平稳,像是睡了。
他没睡,林笙笙知道。
不然怎么会在半夜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然后用手掌牢牢握着她的手呢?
一连十几日,谢辞昼越来越沉默寡言,夜里睡得越来越晚,有时候林笙笙夜半睡着前,感觉到他在摩挲自己的肩膀,睡醒一觉凌晨时,又感觉到他把她的手放在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