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闲扯了一阵,宁王与宁王妃道辞,相形回府。
贺兰悠望着窗外,轻轻一叹。
百花丸一事,燕王不花点儿血本,只凭势力施压是没可能办到的。要是容易,贺兰悠早就想辙了,她又没生病的瘾。
转过天,便是龙凤胎的四岁生辰。
午间昭阳宫设宴,款待前来道贺的宗室中人、一些官员及家眷,再就是娘家人。
宴席间,常久福前来宣旨,奉上皇帝给一双儿女的生辰礼,以及诸多赏赐。
朝宁、暮安认真聆听,恭敬领赏,一副小大人模样,礼毕后就恢复了常态,齐齐笑得现出小白牙。父亲在外,仍旧记挂着他们,赏了好多宝贝,当然很开心。
众人瞧着,只觉姐弟两个可爱的不得了。
为孩子办的宴席,谁都不会贪杯,只比平时用膳久一些,饮宴过后,人们相继道辞,很识相地给皇后与娘家人团聚的时间长一些。
沈莹这儿媳妇做得很幸福:夫君疼爱,呵护备至;公公婆婆全无架子,当做又添了一个女儿。
龙凤胎很喜欢舅母,拉着她相继到永寿殿、永福殿看收到的礼物。
贺兰悠与双亲、哥哥到宴息室落座,相对说笑。
“燕王手里好东西不少,这回送了我们两块宝什么?”贺临问。
“一人一匣子珍珠,少见的好成色。”贺兰悠琢磨一下,“个顶个儿有你的指甲盖大小,奇的是大小相同,起码看起来是那样。”
贺临颔首,很满意的表情,“宁王呢?”
“这回手面也很大,送了好些宝石,五颜六色的,让他们自己看着怎么用。”贺兰悠睇着他,“你怎么净惦记这些?”
“本来就俗得掉渣。”贺临笑,“爹回来也照旧不肯管庶务,我每日下衙后还得见管事翻账册。”
贺行川道:“我是你爹,凭什么要过得比你辛苦?”
贺夫人横他一眼,“怪不得闺女整日跟外孙掐架,都是跟你学的。”
贺兰悠不乐意了,“又不白掐,暮安现在嘴皮子不知多利索,朝宁也不差,她不得劝架么。”
贺夫人戳她面颊一下,“你还有理了?”
“叶天师总说我,你改名儿叫常有理得了。”
余下三人大笑。
一家人欢欢喜喜聚到临近傍晚,贺家四口道辞回府。
贺兰悠与龙凤胎的差事还没完,要宴请嫔妃。多些这种场合也不错,两个小家伙可以将所有嫔妃认全。
席间始终和乐融融,用过膳,时间也不早了,众人相继告退。
暮安第一时间撒娇,摇着母亲的手,“今晚一起睡。”
“嗯,和娘亲睡。”朝宁揉着眼睛,人小,喧闹了整日,累了。
“好,一起睡。”贺兰悠一手领着一个,回了寝殿。
正月二十四,付夫人递牌子进宫。
说起来,这人进京时日不短了,却只在初一十五的大日子露个面,而且着意降低存在感,贺兰悠一直随她去,这一次,以为是为付明萱而来,也便让她到昭阳宫来。
礼毕后,付夫人落座,微垂了头,安然道:“付淑女年岁太小,不知轻重,此番行差踏错,合该得个教训。幸亏皇后娘娘宽和,不曾从重追究,付家没齿不忘。”
倒让贺兰悠有些意外,只是道:“本宫只是尽本分罢了。”
付夫人话锋一转,“外子前一阵时常进宫,曾数次与臣妇说,每每与皇上提到燕王的婚事,皇上都显得很为难,是以,外子便命臣妇留心些,若能促成燕王殿下的姻缘,也算是为皇上、皇后娘娘分忧了。”
“本宫忧的只有后宫事。”
付夫人略略抬头,眉宇间盈着浅浅的笑意,望着皇后,“近日臣妇当真物色到了一名适合的闺秀,皇上启程前也已默许。虽说是牵线搭桥的好事,臣妇也不敢贸贸然行事,便先进宫通禀,讨皇后娘娘一句准话。”
贺兰悠看她一眼,不接话。
“臣妇为燕王物色的人,是林家次女,也便是丽贤妃娘娘的胞妹林双。”付夫人面上的笑意深了些,也明朗了些,“臣妇见过林双了,才貌双全,与燕王殿下甚是般配,只不知,皇后娘娘意下如何?”
付家感激皇后?做梦!没中宫这个妖孽,付家的女儿进宫,只有享不尽的荣宠。如今女儿已经完了,也便不管了,家里只为她出头,往死里膈应皇后就是了。
做嫂子的对于小叔子的婚事——一心一意惦记着嫂子的小叔子,落到寻常门第也是颇为棘手,倒要看看贺兰悠如何应对。
贺兰悠凝眸审视对方片刻,唇角徐徐上扬,绽出绝美的,却无丝毫暖意的笑靥,“本宫方才说了,忧心的只有后宫之事,付夫人耳力不济么?亲王婚事,要本宫参详?付家前脚还说感激本宫,怎么后脚就嫌本宫命长?”
第53章
“皇后娘娘言重了。”付夫人不卑不亢,“燕王是皇上的手足,他的婚事,便是皇上和娘娘的家事,娘娘哪里就不能参详了?”
“皇室先论君臣,旁的都在其次。”贺兰悠说,“早在宁王成婚前,皇上便说过,宁王与燕王的婚事,由他们自己做主。今日你却说,皇上已经默许了你与西域总督的提议,那么,本宫该信皇上哪一句?”
付夫人显得非常耐心地解释道:“眼下也并非不让燕王自己做主,臣妇与外子只是想为他牵线,到燕王府之前,问皇后娘娘一句妥不妥当罢了。有句话不是说,法理不外乎人情么。”语毕,以询问的眼神望着贺兰悠。
“付淑女进宫之初曾经受罚,原因是她巧言令色,很擅长含糊其辞那一套,眼下看来,竟是家传。今日本宫不论怎样答对你,你日后都少不了含糊其辞的话。”贺兰悠不屑一笑,“说你们只有三板斧的本事,你们还真就这点儿出息。”
“娘娘何出此言……”
贺兰悠不予理会,“卢久安,请常山王、长陵王进宫。”
“奴才遵命!”卢久安行礼,匆匆而去。
付夫人不明所以,“皇后娘娘这是——”
“付家脸大,手长,非本宫可及。常山王、长陵王皆是皇上的长辈,本宫不会掺和哪位王爷的婚事,他们二位说不定能拿个主意。”
付夫人面色微变的同时垂了眼睑,掩饰住听闻第一句的愤懑。略沉了沉,她起身行礼,“皇后娘娘不是说过,常山王妃不过区区郡王妃么?常山王与长陵王,都是皇上的长辈不假,品级却都不及燕王,如何能拿这种主意?”
贺兰悠仍是笑,只是,这次是纯纯的冷笑,“不讲人情了讲身份?难道凭你付家的身份,也配张罗亲王的婚事?”
“可是皇上……”
“别拿皇上说事。皇上出巡在外,本宫又不能请他过来。你说了多少模棱两可的话,你自己清楚。”
“臣妇冤枉。”付夫人看起来很委屈,“再如何,圣母皇太后也是外子的胞妹,付家只为着圣母皇太后,也不可能做僭越之事。皇室再大,也如寻常门第,诸事需得皇上拿主意,付家只是想为皇上分忧罢了。”
“谁不准你们分忧了?本宫不是力所不能及,给你请了说得上话的人么?”贺兰悠用下巴点一点她的座椅,“坐回去,等着。”
付夫人这才发现,皇后实在是个难缠的主儿,枉她来之前做足工夫,见到人却是全无用处。皇后根本不照着她的打算行事。
心念一转,付夫人面露痛苦,身形轻轻一晃。
“太医院多的是太医,寻常病症都治得了。来昭阳宫的人,想事情了结之前甩手走人,”贺兰悠略略一顿,目光凉薄,“除非暴毙。”
付夫人吓得一个激灵,忙打消装病装晕的心思。
贺兰悠思忖片刻,唤鸿嫣,“请临安长公主过来。”
“是。”
哪位王爷的府邸,离皇宫都不远,常山王、长陵王刻不容缓地赶来。
皇后有事找他们,他们都很高兴。
常山王怵贺家怵皇后由来已久,常山王妃去年又做了不少讨嫌的事,一家人过年都悬着心。
长陵王妃倒是只讨了一次没趣,说起来不算什么,可在过年期间,皇后给王府女眷的赏赐完全照规矩来,她再没法子像以前一样有意无意间显摆什么,面上总是讪讪的。
长陵王看在眼里,知道皇后只是防微杜渐,但终归是有了疙瘩,他一直发愁没有为皇后或贺家出力作为弥补的机会。这会儿被请进宫,不论是为何事,总归是有用得到他的地方,这便好。
临安与两位王爷先后脚进殿。
人齐了,贺兰悠打个手势。
星玉会意,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事情原委。
临安黑了脸。
两位王爷诧异地望了付夫人一眼,心里都在说:付家怕不是脑袋全被驴踢了。
燕王萧浔与皇后结缘于军中,有了袍泽之情。
两人同在京城的时候,没少合伙赚大钱,又有了深厚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