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定情到如今,五年了,他从不曾勉强过她,到如今居然跟她来这一手。
他也是真不把她当外人,彻底不要脸面了。
回过神来,贺兰悠不抗拒也不回应,想的是他总不至于对一块会喘气儿的木头有兴致。
然而她用过的奏效的法子,这一晚通通没用了。
萧灼吻着她,手也不闲着。
须臾间,贺兰悠身上的毯子落到别处,衣带散开。
独留的一盏宫灯柔和的光影中,身形翻转,萧灼悬身,敛目看着那漂亮至极的腰身,眸光中有着迷恋、灼热。
他的兰悠,无一处不是美到极致。
他托起她面颊,再度索吻,手再度落下去,显得急切。
贺兰悠已经恼了,含糊地呵斥他:“你做什么?都说了不行。”
不过是无用功。
身上一轻,小衣的系带散开来。
随后,他的气息,他的灼热,似是无处不在,彻然将她萦绕。
若是两心相悦,此时定是情浓意动,搁在当下,对贺兰悠来说便是折磨。
做了皇后都改不掉坏脾气的人,肯委屈自己才是见了鬼。
贺兰悠咬住他的唇,一腿弯曲,发力用膝盖撞向他。
下一刻,萧灼“嘶”地一声,高大的身形完全覆盖住她身形,屏息片刻,低喘着将俊脸埋在她肩颈。
能开口说话时,他咬牙切齿的:“贺兰悠,你什么时候没品到了这份儿上?”
于他而言,是简直低三下四地求着她温存,她倒好,恨不得废了他。
贺兰悠却震惊了:“你连这种小招数都避不开?”
他自幼习武,身手一流,她脑袋被门夹了也不会指望自己伤到他,来那么一下,只是要迫使他闪躲的同时,发现她已濒临翻脸。
“我什么时候防过你?”萧灼快气疯了,“一等一的高门出身,你跟我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路数?”语毕,咬住她肩头一块肌肤。
不轻不重的,稍微有些疼,贺兰悠又多少有点儿心虚,忍着没动,却忍不住不辩驳:“跟出身无关,知道这一招的人不知道多少,而且我听说,有人专门用手练这一招呢。”
把萧灼气得都顾不上咬她泄愤了,“闭嘴!”
“……”贺兰悠真觉得冤枉。原本她睡得好好儿的,连说梦话的毛病都没有,谁叫他胡折腾来着?
萧灼皱着眉,气息还是有些不匀。
贺兰悠没想到,自己现在这小身板儿,能让他疼得属实不轻,迟疑着跟他商量:“要不然,唤太医过来?”
萧灼瞪她一眼,侧躺在她身侧,手势稍显粗鲁地扯过毯子给她盖上,没好气地把人揽到怀里,“睡觉!”
贺兰悠老实地“哦”了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萧灼轻轻地笑起来,满带着无奈,手指没入她发间,将她长发揉乱,“挺尸呢?搂着我。”
贺兰悠默了默,手臂搭到他腰际,轻拍一下他的背,好意提醒:“下次找个乖顺的嫔妃。”
“……气死我得了。”他叹息,到底是没再跟她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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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间,服侍皇后用膳的时候,鸿嫣满脸困惑,悄声说:“皇上走之前,盯了您好一会儿,表情奇奇怪怪的,好像又气又笑又失望。”
事情讲述起来也简单,问题是真不长脸,贺兰悠嗯一声了事。
至于鸿嫣观察到的萧灼的失望,太正常了。
他的确是没防她,才出了一场闹剧。皇室中金尊玉贵二十多年的男子,是有天大的底气相信,没有任何人敢伤他发肤分毫。
贺兰悠的结论是,希望他吃一堑长一智,再生绮念时,懂得去找和顺的女子。
日光之下无新事,这一天仍旧从嫔妃请安开始。
谢德妃宫里的掌事太监提早来告假,说他家娘娘天没亮就去了慈安宫侍疾,今日不能来给皇后请安。
贺兰悠没说什么。
嫔妃散了之后,林丽妃、方美人留在昭阳宫,与贺兰悠一起陪着龙凤胎。
三岁的小孩子,用不着学什么,该懂的事也懂了一点点,正是最可爱的时候,林丽妃、方美人的喜爱是由衷的。
瞧着龙凤胎玩儿做得特别小巧精致的文房四宝时,林丽妃提起谢德妃:“看得出来,那位是真急了,一准儿是求她姑母给她说情,好歹把绿头牌挂上。”
贺兰悠颔首,“这份儿心大,本宫佩服得紧。”
“亲爹还没下葬呢,最着急的却是侍寝。”方美人摇了摇头,也觉好笑,“可不就是寻常人都要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主儿。”
“只是,”林丽妃甜美的容色一整,轻声提醒贺兰悠,“太后对娘娘的恨意、怨气重得很,德妃小打小闹的事她未见得上心,却一定在绞尽脑汁地琢磨怎么让娘娘不好过。”
“本宫的软肋都在明面儿上,随她想辙。”贺兰悠予以安抚的一笑,“你们不用担心。”
知晓她有所防范,两女子也就真踏实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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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灼忙碌到巳时,才腾出时间喝一盏茶。
想到昨夜那个混帐干的混账事儿,他仍是恼火的同时又想笑。
如此混不吝的皇后,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只不过,这样也好过已维持太久的不咸不淡不温不火。
他怎么可能为那点事跟她记仇?她什么性情,他最了解。
襄助他争储夺位的女子,除非傻了,才会认为她是善茬。
萧灼正满脑子都是结发之妻的时候,常久福进殿来禀:“德妃娘娘求见,带了亲手做的羹汤。”
“不见。”萧灼想也不想。
常久福称是出去回话,旋踵折回,“德妃娘娘不肯走,说有关皇后娘娘和她的事禀明皇上。”
萧灼问:“皇后怎么她了?”妻子霸道的一个好处,是他从来不担心她受欺负。
“没有啊。”常久福边想边道,“不过是先前德妃娘娘坏了请安的规矩,皇后娘娘照着定的条例责罚,其他的,奴才未曾听说。”
“去跟她说,后宫的事皇后做主,朕没工夫听她说三道四。再有,无大事不准来两仪殿。”
“是!”常久福乐颠颠地再次出去传话。
萧灼瞥他背影一眼,觉得这人也是奇了,怕兰悠的时候,比耗子见了猫的情形更甚,平时大事小情上,又是掩饰不了地偏向皇后——是什么时候,被兰悠吓出病来了?
临近正午,萧灼正想着是自己回昭阳宫,还是唤妻儿过来一起用膳,太后和谢德妃来了。
萧灼蹙了蹙眉,却没法子拒之门外。
太后扶着谢德妃的手走进来,带着些许病容,眉宇间凝着怒意。
萧灼不动声色,起身行礼问安,回身落座后道:“今日朝政繁忙,朕本想傍晚前去请安,不想您过来了,有要紧事?”
这人哪怕在她这太后面前,也是一口一个朕,而只要到了贺兰悠面前,就不知晓自己是谁了。太后腹诽着,暂且按下心头蹿升的小火苗,叹着气说起母族的事:“谢家国公不在了,按理说该世子袭爵,可世子双手俱废,别说为朝廷效力,照顾自身起居都成了难事,这可如何是好?”
谢德妃侍立在太后身侧,低下头,用帕子擦拭眼角。
萧灼是公事公办的态度:“谢家议定之后递折子便是,礼部自会核实商讨,帮谢家选择顶门立户之人。”
“这有什么好核实商讨的?谢家世子不成了,接替他的自然是他胞弟。”太后语气哀怨,“先前贺家出那档子糊涂官司时,皇上不就非常体恤皇后,人情为先?”
“谢家父子遇袭,查清原委才是当务之急。事有轻重的道理,通透如您,自然明白。”萧灼笑微微的,“真凶落网之前,谁都有嫌疑,若朕急着册封下一位谢国公,刑部、礼部都不会答应。”
太后将一双眼睁得老大,“皇上这是何意?”
“凡事要照章程来,您明白这一点即可。”萧灼一摆手,意思是这话题到此为止,“可还有别的事?”
他暗示谢家父子可能死于自家人之手的话,着实把太后气着了,眼泪一颗颗掉下来。
在宫中的女子,少有不会做戏的,太后借着那些眼泪,告起皇后的状来:“哀家真是命苦啊,一日皇后的福没享过也罢了,今日还被她欺到头上,肆意凌辱……”
“常久福,”皇帝语声不高不低,“可打听清楚了?”
常久福走到皇帝身侧,躬着腰道:“回皇上,方才太后娘娘要看皇子、公主,皇后娘娘说不敢应承,皇上晓得原由。
“太后娘娘亲自去了昭阳宫,要带皇子、公主到慈安宫,皇后娘娘请太后娘娘先问皇上一声,说她要是自作主张应下,皇上大抵会动怒。”
“听听,皇后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太后拭去眼泪,寒着脸站起身,走到龙书案前,居高临下地逼视着皇帝,“哀家要见自己的皇孙皇孙女,皇后已经推拒了三年之久,以往念着她缠绵病榻,皇上也一再规劝,哀家才一忍再忍,如今她却愈发张狂起来,怎样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皇上这次要是再不严惩皇后,哀家无论如何都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