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里的众人都默契十足地保持安静,等待电梯到达。
大概是节日的缘故,十点半的街道还很热闹,万达广场附近的商铺灯火通明,生意红火。
钟庆答应过请大伙吃夜宵,当下提议去美食街,不等梁涵点头,秦曜就拒绝了,理由是不干净。
钟庆想起队伍里还有凌芫这个大小姐在,想来她也不会乐意去那种地方。
商议过后,最后决定进商场找家甜品店。
商场里人流明显比黄金时间少了很多,稀稀疏疏一眼就可以望到头。
一楼地面的店铺基本都是奢侈品店,穿着职业装的SA画着精致的妆容,手上拿着对讲机和ipad,站在门外接待来客。
一靠近门店就能闻到高奢香水味,每家奢侈品店的香水味还不一样。
男生们走在前面,梁涵和张莉挽着手臂跟在后头。
凌芫没有跟梁涵她们聊天的意向,抱着手臂呈现出疏离敌对的状态,拖拖拉拉走在最后。
经历过今晚的游戏,凌芫看清了一些事,心情不太好,不想再浪费时间成为他们play中的一环,再去见证什么爱情。
于是喊住走在前面的梁涵:“喂。”
梁涵闻声回头,疑惑地看着她,想说我不叫喂。
凌芫自顾自说道:“你跟他们说一声,我有事先走了,不跟你们逛了。”
梁涵问:“你家里人来接你了吗?”
“我司机来接我。”凌芫说完,转身就走了,半点情面都不留。
留下梁涵和张莉面面相觑。
和三个男生汇合时,他们发现少了一个人,梁涵解释说,凌芫有事先走,不跟他们逛了。
但似乎无人在意凌芫离开与否。
他们坐扶梯上四楼,找了一家甜品店坐了半个小时,才在商场外分道扬镳。
秦曜叫了个计程车,和梁涵一起回家。
他们距离更远一些,还在计程车上的时候,群里有人开始报平安。
又过了十几分钟,计程车在小区外停下。
打开车门,他们钻出后车座,梁涵也在群里报平安。
大半夜,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橘黄色的路灯和无边的夜色陪伴他们。
梁涵走了这么久的路,膝盖有些难受,拉开登山杖拄着拐走路缓解膝盖压力。
秦曜问她怎么回事,梁涵也没再隐瞒:“比赛的时候拉伤肌肉,在养伤啦。”
秦曜语气格外冷:“受伤你还要出来玩?”
“玩一下嘛,不碍事。”
“随便你,又不是我受伤。”秦曜双手插兜,他的脸色虽然臭,但走路的步调慢慢吞吞跟蜗牛一样,这样显得他发火地时候很没有气势。
梁涵不由抿嘴偷笑,这样憋屈着臭脸的秦曜真的好好笑。
过了会,他忽然问:“你没带药回家吧。”
梁涵思索了片刻:“我以为游戏结束能回宿舍的,所以,嗯,药膏留在宿舍里了。”
秦曜:“家里有药吗?”
梁涵无所谓道:“没有,不碍事,少贴一晚不要紧。”
秦曜把手机揣进兜里,和她保持着步伐的一致,问:“用的伤痛宁?”
梁涵点头:“嗯。”
走了一会,终于回到自家楼底下。
梁涵仰头看见家里窗户一点儿光亮都没有,不由疑惑:“我妈这么早就睡了吗?”
秦曜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
“是有点儿晚诶,我一会不会挨骂吧……”梁涵没跟宁慈说今晚回家,万一被她逮到自己半夜偷溜回家,肯定掀起腥风血雨,责问她跑去哪里鬼混。
秦曜拉开楼道的大门,示意她进去:“我帮你跟宁姨解释吧。”
梁涵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双眸亮晶晶地看向这个世界上最靠谱的男人:“好啊好啊,有你陪着,我妈骂我的时候肯定小声很多,嘿嘿。”
来到家门口,梁涵掏出钥匙开门。
打开玄关的灯,鞋柜里的三双拖鞋全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梁涵顿时松了口气:“好耶,我妈没回来,你可以回家了。”
秦曜扫了一圈空荡荡的屋子,颇有些深意地说:“你家没人。”
梁涵坐在椅子上脱鞋,抬头看他一眼:“嗯哼。”
“小心有鬼。”
“……”
“嘭”一声,秦曜关上了门。
“!!!”
*
屋里的灯被她全部打开,手机里播放着动感十足的音乐,空荡荡的屋子一下就变得十分安全。
梁涵从卫生间里出来,换上宽松舒适的睡衣,刷牙洗脸准备睡觉。
睡觉要把外面的灯全部关掉,梁涵打开了房间里的灯,然后去客厅一盏一盏熄灭。
先是玄关,再是客厅。
梁涵不期然想到密室里的声光电效果,灯光一闪一闪,在所有人聚精会神凝望黑暗的时候,灯光亮起来的一瞬间,会出现一个鬼影,随着每一次灯光的闪烁,黑影离她越来越近,好像一二三木头人,最后一次转身回头,一张鬼脸直接贴脸杀!
门外的那张鬼脸她本来都快要忘记了,都怪秦曜一句话就让她再也忘不掉!
她按下客厅的灯光开关按钮,客厅瞬间被黑暗吞噬,她一路小喘着气冲进房间,用力关上房间门,然后像一只敏捷的猫,“歘”地一下钻进被窝里。
她害怕极了,心脏跳得飞快,躲在温暖的被窝里都不敢掀开被子。
房间亮着床头灯,只能照亮自己床上一隅。
屋里安静得过分,被窝里的呼吸声十分清晰。
梁涵伸手摸索着按灭床头灯,然后飞快把手收回去,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床垫忽然震动了一下,梁涵吓一大跳,险些从床上蹦起来,她赶紧把灯打开,发现原来是秦曜给她打语音。
他问:“睡了吗?”
梁涵有些起床气:“睡了,又被你吵醒了!”
秦曜听她毫不遮掩的怒火,就知道她被吓到了,轻笑一声:“那我挂了。”
说是挂了,但梁涵等了一会他也没挂,她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点亮手机屏幕,秦曜的头像怎么还没换。
她问:“你有什么事?”
“以为你怕鬼,睡不着。”
“是有点。”梁涵垫着自己的手臂,声音软软糯糯,像块松软的年糕。
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被单摩擦声:“要陪睡吗?”
梁涵顿时想起她初中和秦曜一起看咒怨那件事,她因为怕鬼不敢一个人睡,所以跑过来找秦曜,结果第二天来初潮把秦曜的床单弄脏了。
她后来想去洗床单,但他帮她洗了,也不知道他是直接扔洗衣机还是手洗,她不敢问。
梁涵不想被他看扁,于是拒绝了:“我不是小孩了。”
对面闷笑着说:“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哼,当然。”
秦曜也不勉强:“那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梁涵顺便把床头灯也关了。
闭着眼睛尝试入睡,她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里跟放幻灯片一样在过画面。
漆黑的地下通道全是人骨,撕开报纸后的玻璃窗上全是骇人的血手印,注满鲜红血水的浴缸咕嘟咕嘟冒泡,最终冒出了一只断手,一闪一闪的电梯间有个玩偶忽然掉落。
“啪嗒”,床头灯亮了。
“嘟嘟……”
秦曜好像睡着了被人吵醒,声音有些沙哑:“嗯?”
梁涵的呼吸声打在麦克风上,软软哀求道:“秦曜,你过来。”
秦曜还以为他听错了,怔楞了好一会,他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他并没有跟她解释,他说的陪睡是指陪她在电话里闲聊或者视频,直到她睡着。
他的胸膛忽然轻微地起伏着,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你确定?”
电话那端,软软地嗯了一声表示肯定。
他不再迟疑。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秦曜出现在她房间门口。
他来的时候很安静,梁涵几乎听不到大门门锁打开的声音。
秦曜没有敲门,只是在门口轻声喊她的名字,得到允许后,才拧开门把手进来。
房间里开着一盏床头灯,照着床上鼓起的蚕蛹。
梁涵把自己卷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个脑袋来,小脸巴掌大,乌眸清亮,紧紧盯着进来的少年。
“秦曜,你能陪我一会吗,等我睡着了你再回去。”
秦曜关上房间门,一步一步往床边走来。
秦曜穿着温暖舒适的棉质圆领长袖T恤,灰色的运动裤,很居家的装扮,他的身形修长挺拔,宽肩将宽松的T恤撑开,就算懒懒地弓着腰背,插着裤兜,也有种落拓的少年气。
他站到床沿,居高俯视她,似笑非笑地说:“刚刚还说自己不是小孩了,怎么这么快就打脸了。”
屋内的光线是向下的,灯光照不到的范围里只有微弱的余光打到他脸上,少年的五官隐匿在晦暗不明的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