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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世子他追悔莫及_南楼载酒【完结】(49)

  “便是以这样的方式么?”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谢长钰如何能不知晓裴淮瑾是在激他。

  最初的愤怒过后,谢长钰平静了下来,干脆靠着床沿屈膝在地上坐好,随手捞了个酒坛子灌了一口。

  “裴淮瑾,沈三的性子你比我清楚,她若是爱你,定不能容忍你身旁有别的女人。”

  酒水被喉咙滚动着送进胃里,须臾,谢长钰才再度开口:

  “你既选择接受了她,便不该让她委屈做妾,她那般张扬骄傲的一个人,会受不了的。”

  裴淮瑾曲指,回头看了谢长钰一眼。

  昏暗的房间里谢长钰的眼神幽深。

  他垂眸,搁在腿上的手指曲起指腹摩挲着,几不可察地提了提唇角:

  “你现在说这些,又是在以什么立场?谢长钰,你在府中绝食发疯抗拒成亲,其一你让父母担忧是为不孝,其二你临近婚期因为旁的女子而悔婚对于未婚妻子是为不忠,其三你觊觎自己朋友的女人是为不义,谢长钰——”

  裴淮瑾回头重新盯着他,眼神冷厉:

  “你就是这般一个不孝不忠不义的小人么?!”

  “裴淮瑾你现在是得偿所愿了所以来看我笑话了么?明明当初沈家有意与我谢家结亲!当初若非我远在梧州,不知沈家出事,今日我和沈知懿早就成了夫妻,还有你裴淮瑾什么事?”

  谢长钰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把攥住裴淮瑾的衣领,眼神通红:

  “那你呢?你得到了她却不珍惜她?!你居然还要娶秦茵为妻?!你有没有想过沈知懿看到你和秦茵夫妻和鸣她会有多痛苦?!”

  打从那次在裴府看到沈知懿当着裴淮瑾的面宽衣后,这一年来,谢长钰已经极力避免与沈知懿见面。

  可那日,在万方茶肆见了她那一面之后,曾经压抑的爱慕与思念,就如决堤的河水一般滔滔不绝地将他淹没。

  他发现他忘不掉她。

  这辈子都忘不掉。

  裴淮瑾沉默了片刻,将他的手臂从衣襟上拿下来:

  “有酒么?”

  谢长钰一愣,沉默须臾气势弱了下来,随意从旁边提了一坛递到他面前:

  “杯子都被我打碎了。”

  裴淮瑾没出声,颠起来就灌了几口。

  平时行事克制端方的裴大人,已经许多年没有过这般痛饮的时候了。

  谢长钰视线盯着他,眼底情绪复杂。

  少倾,裴淮瑾将酒坛放下,低头扯着唇自嘲一笑:

  “自从兄长去世后就未曾再这般饮过酒,倒是不适应了。”

  谢长钰在他腿边靠着桌腿坐下:

  “裴大哥的祭日就在三日后吧?”

  “嗯。”

  裴淮瑾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音,抬头望着窗外被厚重积雪压弯的枯枝,语气无波无澜道:

  “倘若兄长还在,我也可以如你一般随心所欲,只做自己喜欢的事。”

  可他是国公府世子,是裴家长房嫡出,是未来裴氏的掌舵人。

  从小因着裴这个姓氏,他获得过多少荣光、得到过多少资源,他便要背负起比这还要多上许多倍的责任和束缚。

  谢长钰一只手提着酒壶,看着乌黑色的酒壶在自己指尖来回晃荡,摇摇欲坠的。

  沉默地听他说完,他嗤笑一声:

  “裴淮瑾,如果是我,我宁愿选择沈知懿一人,家族的荣光、使命算什么?”

  谁都没有她重要。

  裴淮瑾扫他一眼,似是在笑他的天真:

  “沈家覆灭,沈知懿作为罪臣余孽本要充妓,即便沦为平民,她锦衣玉食惯了,没了谢这个姓氏,你又拿什么给她?唯有你我头顶的这个姓能护得住她,可你以为这个姓是天生便有的么?”

  他看了眼手中的小酒坛,到底再没喝一口,放回了桌上,起身朝外走去,“莫要再闹了,你闹得越凶,只会让她更难堪。”

  “裴淮瑾!”

  谢长钰赶在裴淮瑾迈出门口时出了声,他看着他的背影,兀自猛灌了一口酒,笑道:

  “你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

  裴淮瑾逆着光影,坚阔的脊背微微发僵,良久,他垂了垂眸,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今日虽是休沐,可裴淮瑾从谢府出来,还是命苏安直接将车驾去了官署。

  官署内张寺丞和一小吏在值班,两人靠在凳子上有些昏昏欲睡。

  一见裴淮瑾进来,那小吏猛地一个激灵灵醒了过来,用胳膊肘捅了捅张寺丞。

  张寺丞正睡得迷糊,陡然被这么叫醒眉头一皱就要张口开骂,那小吏慌忙起身,一个躬身俯下身子行了个大礼,高声道:

  “少卿大人!”

  张寺丞一个“小兔崽子”刚到嘴边,被硬生生憋了回去,面红耳赤地随着那小吏对裴淮瑾拜下去。

  裴淮瑾视线从他二人身上扫过,淡淡道了声“辛苦”,便径直走入了里间自己的官廨。

  张寺丞和那小吏等了半天,见再没动静,两人才直起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小吏悄悄凑过去,一脸八卦:

  “方才裴大人路过时,大人可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了?”

  这一大早的,自来不怎么好饮酒的裴大人居然一身酒气的来了官署,这……莫不是从来不近美色的裴大人昨夜宿在了哪条花街柳巷?

  小吏越想越兴奋,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心里暗道这一次值班值了。

  正美滋滋地想着明日如何跟同僚分享,后脑勺便挨了一个大耳瓜子,张寺丞骂骂咧咧道:

  “你不要命了?连裴大人的私事你都敢议论?赶紧回去到门口守着去!”

  裴淮瑾进到自己的官廨后,便将苏安打发去了外间。

  他在书案前坐了会儿,仰头靠在太师椅上散了散酒气,而后从案上拿起一本劄子翻开。

  这劄子是前两日王寺丞递上来的,因不是什么急事,况且裴淮瑾也想晾那当事人几日,便放在这里没动。

  他将劄子翻到陈述案情那页,揉了揉眉心,拿起笔架上的羊毫蘸了蘸朱墨。

  笔尖在劄子上方悬停住,不知为何,裴淮瑾的脑中突然涌出临出门时谢长钰最后说的那句话。

  他的心里没来由地涌上一股燥意,“啪”的一声放下笔,阖了劄子,重新拿起另一本。

  那日从法源寺回来已经有四五日的时间了。

  裴淮瑾刻意不去想那日两人之间闹出的不愉快,可今日见了谢长钰,那日在法源寺的一切又清晰地回到了脑海中。

  裴淮瑾摩挲着劄子的页脚,视线落在香炉上方飘飘然升起的青烟上,眉心轻轻皱了起来。

  烦躁地翻了两页,又搁置在了一旁。

  申时三刻的时候,府中人来报,说是国公爷的车驾已经从西城门进城了,苏安看了看天色,犹豫了一下敲门进了裴淮瑾的官廨。

  男人手中握着一本劄子,苏安视线一扫,上面一个字都没有,一旁放的羊毫笔和砚台中的墨也早都已经干了。

  他眉心不受控制地一跳,悄声走过去:

  “爷,国公爷快回府了,咱们……”

  裴淮瑾缓缓从香炉上收回视线,定着眼神看了苏安半天。

  苏安被他看得不自在,好半晌才听他哑着嗓音开口:

  “回府。”

  裴淮瑾回到府中,在府门口等了没一会儿,镇国公的马车便从远处驶来停在了门口。

  “父亲。”

  裴淮瑾上前,对着马车行了一礼,等到车帘被揭开,他上前去扶着镇国公下了马车。

  “父亲此番远赴洛阳,一路辛苦了,儿子已命人备下了热汤饭,母亲和三弟也在前厅候着,祖父听闻父亲回来,也难得从颐安堂下来跟我们一起用膳,待父亲回去沐浴更衣后,即可传膳。”

  镇国公身材高大挺拔,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仍能看出年轻时俊美的模样,因着从前长期征战,眉眼间总有种锋利之感,只是到底当了几年的文官,加之年纪大了,便慢慢又多出几分温和。

  “你有心了。”

  镇国公回头瞧了眼自己的次子,满眼笑意,“近日府衙中忙不忙?你母亲身体可还好?”

  “府中都好。”

  裴淮瑾扶着父亲跨过门槛,问道:“父亲的腿疾在冬日可还犯过?”

  “去年有你给我找的那陆神医诊治过后,此去洛阳倒是再没犯过了。”

  “明年开春,儿子再将陆昭请来替父亲看看。”

  两人一面说着话,一面到了正院,镇国公先去给裴老爷子见了礼,之后由老管家搀扶着去收拾更衣,裴淮瑾则去张罗膳食。

  一家子用完晚膳,老爷子身子不济现行回了颐安堂,裴季礼今日起得早,此刻闹了瞌睡,长公主便带着嬷嬷去哄他睡觉。

  镇国公端着茶水漱了漱口,看着一旁正襟危坐的儿子,叹了口气:

  “你跟我到书房来。”

  镇国公的书房里放着一把弓,那是整个国公府仅存的一件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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