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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世子他追悔莫及_南楼载酒【完结】(60)

  整个人像是飘在空中又像是沉在水底。

  不知过了多久,脑中忽然出现一声极为尖利的嗡鸣声,倏然间,鼻尖涌上剧烈的酸楚,眼泪猝不及防地低落下来。

  一刹那,所有的声音都回到了耳中,呼吸也随着哭泣一道涌入了鼻腔。

  沈知懿掩面蹲在地上,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终于不管不顾地泣不成声。

  春黛在她身边紧紧抱着她,不知是要安慰她还是跟她一起哭。

  哭了好一会儿,直到楚鸿上前来低声提醒,沈知懿才竭力止住了自己的哭声,由春黛扶着,一步一步朝着沈府门口走去。

  两人从东边的巷子拐进去,快到门口的时候,一道竹青色身影从西边的巷子一闪而过,出了巷口。

  春黛咦了声,再要去看,却不见了人影,便只当是路过的人。

  两人走到府门口,沈知懿脚步一顿,盯着地下那一片灰烬和一旁的一盏长明灯,愣了一下。

  “怎么还有人来沈府祭奠?”

  春黛不解,忽然又想起了方才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想了想道:

  “兴许是从前老爷的学生或是朋友之类的吧。”

  沈家犯的是重罪,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人愿意冒险来沈府门口祭拜,便只有父亲的学生了。

  沈知懿点点头没说话,同春黛一起在旁边也烧了些纸。

  沈知懿笑道:

  “爹娘,哥哥,明日就要除夕了……女儿今日来看看你们,以后就不来了。”

  她吸了吸鼻子:

  “女儿要出去走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对了,我想去江南,就是曾经二哥说的很美很美的地方,二哥,我记得你说你在那里的酒楼还存了酒,不知你有没有存些银子在那里?”

  沈知懿破涕为笑:

  “早知道去年上元灯会那日,多问你要些银子。”

  春黛听了默默垂泪,上元灯会,是沈府抄家那日,娘子因为悄悄溜出来找世子爷才躲过了一劫。

  而那日,还是二公子帮着娘子溜出府的。

  谁知这一走竟是永别。

  沈知懿笑着,“今后每一年,可能女儿都不能来陪你们说话了,女儿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沈知懿话还没说完,春黛实在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可四周黑暗又阒静,她不敢放声哭,压抑的声音带着颤听起来越发悲伤。

  沈知懿深吸了口气,拍了拍她。

  几人不敢久留,才刚烧完纸,楚鸿就提醒她们该走了。

  沈知懿将最后一张黄表送入火堆中,火舌舔舐着黄色纸张,一下子窜得老高,橙黄色的火光打在她的面容上,映出她灰败眼底泛出来的泪意。

  沈知懿盯着那堆火苗渐渐熄灭成灰烬,而后吸了吸鼻子,站了起来,小声道:

  “楚鸿哥,我们走吧。”

  楚鸿待在裴淮瑾身边,也算是看着沈知懿从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的,对于她的一切经历他一直看在眼中。

  一贯沉默寡言的他如今也免不了心生恻隐,出声安慰了几句: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还要好好生活,主子他……不是不在乎你,日后你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沈知懿低头勾了勾唇角,语气柔柔的有些无力:

  “多谢楚大哥,楚大哥以后……也要平安快乐。”

  楚鸿眼神微动,再未说什么,替沈知懿撩开了马车的车帘。

  裴府别院下人不多,绝大多数下人都在几日前就得到准许放了假,回家同家里人过年去了。

  如今别院里冷冷清清,只剩下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那老妇死了丈夫和儿子,自己又聋又哑无处可去,便留在了别院里。

  沈知懿她们去的时候,那老妇还好心替她们将房间整理了出来。

  只是别院到底时间长未住人,房间里依旧有些阴冷,院子里地上的雪铺了厚厚一层也没人打理。

  春黛熟练地燃上炭,烧了热水,找了披风给沈知懿披上。

  沈知懿笑道:

  “哪里就有这么娇气了,这里可是比法源寺的环境好多了。”

  她拉着春黛,语气沉了下去:

  “抱歉,总是让你跟着我吃苦,你若是跟了别的主子,此刻定不用在这等地方冷冷清清的过年了。”

  春黛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故意嗔瞪她,“娘子说什么呢?娘子受了苦就是做下人的做得不到位,是我没有替老爷他们照顾好小姐……”

  许是今日临近除夕,两人情绪都有些低迷,也止不住地想起从前沈府之事。

  两人像在法源寺一样相拥着钻进一个被窝,沈知懿笑道:

  “等到明晚过除夕,裴府最为松懈的时候,我们就走。”

  一提起离开,春黛眼睛都亮了起来:

  “嗯!明晚就走!马车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我们先去巴蜀,和来接我们的表哥汇合,然后一起下扬州!”

  沈知懿笑了,抱着春黛往她身上蹭了蹭,“好,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好。”

  除夕这日一大早,裴府的下人就起来忙碌了起来。

  府中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因为秦茵在裴府,所以一大早秦安也来了府中,两家人一道过年。

  用过了午膳,两家聚在一起喝茶,秦安看着裴淮瑾,欣慰道:

  “听说陛下有意在年后让允安放手参与都察院的事,允安如今才……二十有三吧?”

  长公主笑着睨了裴淮瑾一眼,“过了年便二十四了。他呀,眼中除了公务再没旁的了,陛下也是看他做事利落,不然这都察院的差事哪里轮得到他。”

  秦安笑道:

  “你总是觉得自家孩子不够优秀,实则放眼整个京城,哪里还能找出第二个允安这样的青年才俊。”

  镇国公笑道:

  “再好的孩子,不也是你们家秦茵的?我瞧着小两口郎才女貌,在一起看起来登对得很,恰好明日是个好日子,咱就开始走纳彩这一步吧。”

  秦安颔首,看着自家含羞带怯的秦茵,笑道:

  “也好,这开始走了六礼,成婚也就不远了,到时你我都能早些抱上孙子……”

  “父亲、母亲、秦伯父,你们先聊,我手里有个急案需要现在去官署一趟。”

  裴淮瑾不等秦安将话说完,率先站了起来举起茶杯,“我以茶代酒向诸位致歉。”

  说完,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转身便要离开。

  屋里几人面面相觑,镇国公语气略有不赞成,问道:

  “要去多久?这大过年的。”

  裴淮瑾语气淡淡的,“还不确定。”

  “淮瑾哥哥!”

  秦茵在身后唤住他,满含关切地柔声问:

  “如今大理寺的灶上定是放了假,不知淮瑾哥哥下午可否需要我给你送些吃食?”

  “不必。”

  裴淮瑾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语气道:

  “今日外面天冷,你们且在家中待好就行,不必管我。”

  说罢,对屋中几人略一颔首,转身离开。

  下了前厅的台阶,裴淮瑾问苏安,“昨夜人到了别院都做了什么?”

  苏安想起今早楚鸿的话,如实回道:

  “昨夜去了后,收拾完两人就歇下了,今日一早,春黛问楚鸿要了些红纸,楚鸿回来复命的时候,沈姨娘正和春黛在屋中剪窗花呢。”

  裴淮瑾略一颔首,背在身后的手指摩挲着,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色,沉声道:

  “去带些唐玉送来的姜丝枣糕,再去我房里取一坛梅花酿送去车上。”

  苏安一愣,“主子这是要去别院看沈姨娘?”

  裴淮瑾没说话,淡淡睨了他一眼,苏安立刻闭嘴,一溜烟儿跑了。

  等到苏安准备好一切回到马车上的时候,裴淮瑾已经在车上坐着了。

  他撑着额头,修长的手指在额角揉捏了几下,眉心轻轻蹙起,闭着眼。

  苏安不敢大声,轻手轻脚放了东西就退了出去。

  昨夜自家主子近乎一夜没睡,那正轩堂的烛火他进去剪了几次烛心,回回进去的时候,主子就那般坐着,也不知在想什么,手底下的书大半夜了都未翻过去两页。

  别院在城东,离裴府不远也不近,约莫大半炷香的功夫便到了别院门口。

  苏安跳下马车正打算上前去敲门,便听自家主子的声音带着丝沉哑从马车里穿出来:

  “不必敲门,将东西放在门口便走吧。”

  苏安一愣,回头去确认道:

  “主子不进去坐坐?今日除夕,沈姨娘独自一人……”

  “不去了。”

  裴淮瑾的声音冷了下来,毫不犹豫打断他的话。

  苏安挠了挠头,哦了声,走到门边去将准备的点心和酒放了下来,正欲转身离开,忽然一阵风吹过,将门上新贴的剪纸吹乱了下来。

  苏安咦了一声,捡起来,打算重新贴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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