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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世子他追悔莫及_南楼载酒【完结】(59)

  “爷?您怎么来了?”

  裴淮瑾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她可用了药?”

  苏安头皮一麻,“用……用……用……估摸着正打算用呢。”

  “再这般吞吞吐吐说话,拔了你的舌头。”

  裴淮瑾撂下冷冷一句,抬脚继续往院中走去。

  刚至院中,就听屋中“哐”的一响,春黛的声音义愤填膺地从屋中传了出来:

  “这一巴掌娘子您怎么就忍得下来的,您……”

  “好了别说了。”

  沈知懿轻声打断了她的话,听声音似乎没哭。

  裴淮瑾低头看了眼墙边的落雪,抬脚进了屋。

  “脸怎么样了?”

  沈知懿瞧了他一眼,并未起身,而是对春黛吩咐,“春黛,你先出去吧,我有话同郎君说。”

  “可……”

  春黛犹豫了一下,最后听话地点点头,拿着桌上的湿帕子转身离开,擦着裴淮瑾过去的时候并未同从前一般对他行礼。

  裴淮瑾知道这屋中主仆二人都憋着气,他背在身后的手蜷了蜷,喉结一滚,淡淡道:

  “明日就除夕了,你今日又在闹什么?”

  “是啊,我是闹了,昨夜你不愿见我,却让秦茵陪了一晚上,我嫉妒她,所以推她下水,顺便毁了你心爱之人的遗物,我还厌恶了你,厌恶见到你和秦茵卿卿我我,所以我自请离府……”

  沈知懿起身走到裴淮瑾面前,逼视着他,“既然不爱我,既然要和秦茵成婚了,为何还要留我在府中?!”

  裴淮瑾腮骨紧绷,压着眼帘盯着沈知懿,眼底墨色翻涌,脸色随着她的话越发阴沉,周身气氛冷到令人窒息。

  沈知懿却红了眼眶,嗤笑一声:

  “为什么不见我?昨晚为什么、为什么不见我?”

  昨晚那碗能救她命的药,在正轩堂,秦茵当着她的面喝了下去。

  而这药,是裴淮瑾为她寻来的!

  倘若昨夜他听她将话说完,倘若他放她出府,她发现药没了,是否就来得及赶在秦茵喝药前将药拦下来?

  沈知懿看着眼前的男人,鼻尖一酸,委屈的泪到底涌了出来。

  她含着哭腔质问他:

  “明明我昨夜去寻你了!那么冷!我等了你那么久!你为什么不肯见我?!”

  裴淮瑾眉心紧蹙,额角青筋跳了跳,眼底的愠色不加掩饰,平静的语气压抑着沙哑:

  “我为何要见你?见你听你说你要出府?!听你说你去寻别的男人?!听你说自请下堂?!昨夜那么晚,你说要出府!你要去哪儿?!去见谁?!”

  兄长祭日那夜,谢长钰与沈知懿拥吻的画面如同一根刺,挥之不去令他烦躁。

  “是!我是要离开!裴淮瑾我倦了!”

  “沈知懿!”

  裴淮瑾一把掐住她的下巴,白皙修长的手骨节凸起泛白,下颌线紧紧绷着,腮骨微动。

  沈知懿冷笑:

  “郎君若是不解恨,大可以像长公主一样赏我两巴掌!”

  他一贯进退有度,向来极少动怒,然而此刻却彻底沉下了脸,神色紧绷,眸若冰霜。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罚你?!”

  “那便罚吧!”

  沈知懿闭上了眼,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了一般。

  裴淮瑾望着她,深沉如墨的眸子里像是酝酿着极度危险的狂风暴雨。

  过了不知多久,他腮骨紧了紧,放开手,看了沈知懿一眼,转身一面往门口走去,一面冷冷吩咐:

  “将沈姨娘送去别庄,好好思过,何时想明白了,何时再将人接回来!”

  沈知懿闻言,蓦的松了口气。

  “裴淮瑾!”

  她叫住他。

  裴淮瑾脚步一顿,漆黑的眸情绪闪烁,却并未回头,只听身后的姑娘沉默了下,轻声道:

  “明日便是除夕了,你既让我去别庄,走之前我想去沈府门口看看。”

  裴淮瑾站了片刻,低声道:

  “楚鸿,你跟着沈姨娘。”

  沈知懿紧攥的拳倏然松开,重重松了一口气,盯着男人宽阔的背影,眼泪再度模糊了视线。

  她看了他好久,看着这个自己爱了好多年的男人,眼眸轻垂而后又抬起,勾了勾唇,笑道:

  “裴淮瑾,一年前你不顾所有人反对冒险将我救下,这件事,我始终欠你一句谢谢。”

  裴淮瑾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站了片刻。

  冷风灌进他的衣袍下摆,猎猎作响,枝头的积雪亦被风吹落,如春日里散落的杏花雨。

  良久,男人不发一言地重新抬脚,离开了海棠苑。

  他的脚步声踩在雪地上低锵而平稳,渐行渐远的身影在飞雪中很快被模糊成了一个高大的轮廓。

  从始至终却再未回一次头看上一眼。

  沈知懿一直在门口站了许久。

  大雪纷纷扬扬,落在她单薄的素色衣衫上,春黛进来的时候,下意识往她乌黑的发上看去。

  洁白的雪花点缀在乌黑如墨的头发上,若是不仔细看,像极了年老后斑白的发色。

  可她看不见娘子老了之后的样子了。

  春黛眼眶一烫,眼泪又不自觉滚了出来。

  没了血竭,现在谁还能救救娘子,能不能让她不要死……能不能,能不能用她的阳寿换娘子长命百岁。

  春黛死死咬住唇,紧紧捂住嘴巴,可压抑不住的呜咽声还是从手心里溢了出来。

  沈知懿听见哭声,怔怔收回望向门外的视线,走到春黛身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对她温柔地笑了笑:

  “别哭,我们就要自由了,不是么?”

  离开裴府,离开京城,从此以后不论生死她至少拥有过短暂的只属于她一人的自由。

  春黛哇的一声哭出来,一把将沈知懿紧紧抱住。

  这几日是一年中最冷的日子,天快黑的时候,春黛背着包袱扶着沈知懿一起出了裴府。

  漆黑的天空中只余了一丝雾蓝色,裴府门口的两盏宫灯孤零零的亮着,朱漆色的大门在她们背后缓缓阖上,在阒静的夜色中发出沉重的“嗡”声。

  沈知懿停住脚步,缓缓回头,视线从将要阖上的门缝中看进去。

  将暗不暗的天色下空无一人。

  她微微垂眸,眨了眨眼,冰凉的风灌入鼻尖,鼻腔里酸涩上涌,眼底的泪便溢了出来。

  心底说不难过是假的。

  这一走,此生怕便是永别。

  裴淮瑾身上不仅有她所有年少的情谊,还有她所有关于这个京城、关于从前沈家的一切、关于从前明艳张扬的日子最后的记忆。

  她将太多复杂而炽热的情感系于他一身。

  随着裴府大门“轰”的一声阖上,所有的一切,在这个漆黑冰冷的飘着雪花的夜里尘埃落定。

  宫灯摇摇晃,眼前的地面被暖黄色的光打亮又很快黯了下去。

  沈知懿死死攥住春黛的手腕,喉咙里紧得几乎发不出音来。

  好半晌,她竭力压着声线,低低挤出两个字:

  “走吧。”

  春黛死死咬住唇,仓皇点了点头。

  沈府距离裴府不算远,在拐过去的另一条街上。

  如今的沈府虽被抄了家,但圣上并未下旨将宅子翻新或是赐予谁,是以这幅宅邸如今还保留着沈家被抄家那一日的模样。

  巨大的宅院在夜色下被勾勒成一个模糊的黑色轮廓,从院墙往进看去,最高的几处亭子和屋舍还保留着被火焚烧过的痕迹。

  昔日的辉煌、门庭若市的沈府变成了一堆残垣断壁。

  空气中似乎还能闻到那日烈火灼烧的味道。

  沈知懿站在沈府不远的地方,却有些不敢迈开步子。

  爹娘、哥哥们都走了,就在这里,在这间宅子里,被箭射穿,或是被大火活活烧死……

  他们死前该有多疼……

  她好像看见阿爹拿着鞭子冷冷呵斥她作势要打她的样子,看见大哥急忙上前来攥住爹的鞭子,替她求情的样子。

  看见二哥趁着大哥拦着爹,悄悄把她带走,看见阿娘笑着将她搂进怀里无奈笑她说知知又惹你爹生气了?

  所有人的音容笑貌在脑中如走马灯一般轮番出现,最后又如一缕沙被风吹散。

  “别走!!你们别走!!爹!娘!哥哥!!”

  沈知懿的手伸向虚空,只有冷风和不住落下来的冰冷雪花。

  她捂着胸口弯下腰去,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不能呼吸,如同脱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

  春黛察觉出沈知懿的异常,慌忙将她扶住,急得哭求:

  “娘子、娘子你别忍,你哭出来,哭出来就会好些!”

  春黛此刻已经顾不上主仆身份,重重揉捏沈知懿的脸颊,急得跺脚,“娘子、娘子你快哭啊!!你哭出来!!别憋着……”

  四周好像都陷入了虚无。

  沈知懿缓缓聚焦视线,盯着春黛,瞧着她一开一合的嘴唇,可她却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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