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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世子他追悔莫及_南楼载酒【完结】(65)

  一着地裴淮瑾的身子朝旁歪了下,苏安扶了他一把。

  等到他的脚步刚一站稳,谢长钰猛地冲了过来,对着他的脸上狠狠砸了一拳。

  楚鸿和楚聿同时抽出佩剑,四周的侍卫也尽数拔剑围了过来。

  刀刃反射着寒芒,金属碰撞发出冰冷的声音,同四周的嘈杂格格不入,一时间剑拔弩张。

  裴淮瑾站着没动,盯着谢长钰,淡淡吩咐:

  “把剑收起来吧。”

  楚鸿和楚聿对视一眼,一同收了剑,后面的侍卫见状也在瞬间四散开去。

  谢长钰冷笑一声,又冲上来揪住裴淮瑾的衣领,众目睽睽之下对着他猛砸了两拳。

  骨头与血肉碰撞的声音沉闷又尖锐地刺入每一个人耳中。

  “发泄够了?”

  裴淮瑾神情坦然地用指腹拭掉唇角的血,看了谢长钰一眼,转头去到仵作跟前,语气平静:

  “我需要这两具尸体的具体死亡时间和死因。”

  那仵作哪里见过这般神仙打架的场景,吓得一哆嗦,忙应了声,埋头和徒弟两人查验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仿佛过了很短的时间,又仿佛被无限拉长。

  不知过了多久,仵作笃定地点了下头,而后指着春黛的尸体,回禀道:

  “裴大人,此一具尸体死亡时间在一个时辰之前,而另一具——”

  裴淮瑾下颌不经意绷起。

  仵作道:

  “另一具的死亡时间则应当在至少两日前,且两具尸体肺管中皆未有浓烟,死亡原因并非因火灾。”

  仵作话音刚落,谢长钰猛地扶住身旁的石凳缓缓坐了下去,神情怔忡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裴淮瑾则仰起头,轻轻阖上眼皮,嶙峋的喉结重重滚动了几下。

  等他再睁眼时,双眼布满了血丝。

  大火已经熄灭,裴淮瑾无声挥了挥手。

  苏安瞧见他挥手时手臂微不可察地颤抖,默了默,过去将众人清了场。

  顷刻间,方才还极尽喧闹的别院,只剩裴淮瑾和谢长钰两人。

  过了半晌,谢长钰抬眸狠狠瞪着裴淮瑾,眼底赤红。

  裴淮瑾无力地提了提唇角:

  “怎么?还要打么?”

  谢长钰提刀站了起来,刀尖直指裴淮瑾的胸口,往进戳了半寸,冷声道:

  “我若在三日之内寻不到沈知懿的踪迹,这把刀就会插进你的胸口。”

  裴淮瑾扯了扯唇角:

  “随你。”

  谢长钰冷冷看了他一眼,翻身上马,打马消失在夜色中。

  月光冷寂,沸腾了半夜的烟花也燃尽了,天空黑得如同浓墨,四周全是泛着余热的残垣断壁,和泥泞雪水。

  裴淮瑾在原地站了站,缓缓跨出一步。

  黑色的皂靴踩在脏污不堪的泥泞中。

  然后第二步、第三步。

  他的脚步沉稳从容,一步步踏进余温炽热的灰烬里,寻了块儿不知是什么烧毁了后留下的一截木块儿,坐了下来。

  月色清泠泠地照在他身上,男人一贯笔挺如比着戒尺的肩背,无力地耷了下来。

  苏安站在一旁看了会儿,才悄声上前:

  “爷,别院里那哑嫂说,别院失火前,曾见一男人进入过别院,后来她赶来时,那男人已经死了,而春黛……被那男人养的恶犬咬死了。”

  裴淮瑾的眼睫一颤,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良久,哑声问:

  “那沈知懿呢?”

  尽管他极力让自己表现的镇定,可声线里的颤还是暴露了他压抑不住的情绪。

  他滚了滚喉结,又问了句:

  “沈知懿她当时……害怕了么?”

  苏安觑着他的神情,嗫嚅了一下,才说:

  “老妇说,那恶犬只咬死了春黛,就带着男人的尸体离开了,沈……姨娘,抱着春黛的尸体回了房间,后来,房间里就失了火。”

  “将春黛厚葬了吧,和……沈家人葬在一起。”

  裴淮瑾腮骨紧了紧,眼底透着恹恹的疲惫。

  直到此刻,他方抬头好好看了看这片废墟。

  这间屋子的结构他已不记得了,那沈知懿呢,她在哪里焚的火?

  大火可烧到了她身上?

  她点燃了床帐?还是桌布?亦或者布帘?

  她……

  疼么……

  那么爱美的小姑娘,脸上沾一点灰都气得会哭的小姑娘,怎么能狠得下心烧那一把火……

  是他。

  是他走得太远,忘记了两人曾经的情谊,是他被太多东西遮住了心。

  是他令她心灰意冷,逼得她宁肯放火也要离开他。

  昨日离开海棠苑前,她唤住他,他为何没有回头。

  可那一眼即便是回头了,他又能看清她眼底埋藏的绝望么?

  裴淮瑾微微低头,遒劲冷白的双手覆在脸上,沉默地不发一言。

  过了许久,苏安见他仍坐着不动,不禁上前,小声劝道:

  “爷,该回了……”

  裴淮瑾没动。

  苏安犹豫了一下,正要上前再劝,眼前的男人忽然侧身朝着一旁干呕了起来。

  苏安吓了一跳,慌忙上去扶住他,“爷!您怎么……”

  苏安的话说到一半,忽的顿住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一滴泪从自己主子泛红的眼尾溢了出来,仿佛一夕之间,所有的骄矜、清贵、孤高傲岸都在那一滴泪中猝然崩塌。

  而那双一贯清冷的眸中,此刻充斥着深浓的濒临崩溃的自我厌弃。

  苏安觉得自己头皮都是麻的。

  主子他……

  裴淮瑾挥了挥手,嗓音沙哑:

  “下去吧。”

  “可……”

  苏安张了张嘴,瞧着主子的神情,明白任何劝慰的话在此刻都不顶半分作用,想了想,无声地退了下去。

  当火场的热度褪去,寒意蔓延,四周孤寂而冷清。

  裴淮瑾双手覆面,就那般独自在废墟中枯坐了半宿,动都未动一下。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楚鸿低声来报:

  “爷,昨夜闯进来那男人……线索找到了。”

  裴淮瑾没说话。

  隔了很久,枯竭的嗓音从干哑的喉咙里挤了出来,如同刀片划过,“接着说。”

  楚鸿默了默,“我们的人顺着线索赶到的时候,正有杀手要刺杀那传信之人,我们没能救下传信之人,不过却活捉了一名杀手,那杀手是……徐昌的人。”

  徐昌。

  明面上是三皇子的人,可只有裴淮瑾曾经秘密调查知晓,此人一直为秦安所用。

  裴淮瑾微微睁眼,楚鸿一愣,望进他眼底密布的血丝,“爷……”

  裴淮瑾紧紧攥住掌心,眼神彻底沉了下来,眼底埋着阴鸷。

  “徐昌今日之内必须死,再把我书房里昨夜送来那本揭发秦安贪腐的密信送至大理寺,还有……把秦府围起来,秦茵暂且软禁在裴府。”

  裴淮瑾极尽冷静地一连串安排下去,撑着起身。

  一直在不远处瞧着的苏安急忙跑过来将他扶住。

  楚鸿看了裴淮瑾的脸色一眼,担忧道:

  “爷,您一晚上没睡,要不先回去休息……”

  “你去办吧。”

  裴淮瑾打断他的话,回头看了眼。

  灰烬的尽头,一片不起眼的血迹断断续续绵延到远处的花园中。

  裴淮瑾心脏猛地一紧,眼尾泅红,攥了攥手心翻身上马直奔谢府而去。

  昨夜裴府别院之事今早已经在京城中传遍了,人们一大早看到裴淮瑾纵马疾驰在街道上,不禁都擦了擦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位裴大人已经近十年不碰骑射,这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今日怎的……

  裴淮瑾面无表情地在谢府门口下了马,管家一见他来,立刻一脸愁容地将人请了进去,指着一地狼藉解释道:

  “昨夜老爷命人将三公子抓了回来,三公子此刻是将家里能砸的能砍的都糟践完了,您瞧……这刚布置好的礼堂也用不成了……”

  红色的灯笼、绸布,烂的烂扯的扯,红箱子里的不知是嫁妆还是彩礼散落了一地。

  谢家老爷一见裴淮瑾,先是吃惊地往他身上狼狈的衣衫打量了一下,而后急忙迎过来难为道:

  “贤侄啊,你再帮伯父劝劝文之吧,上次你劝了他他也听进去了,这今日婚礼当天做出这等有辱门楣之事,我简直……老脸都丢尽了啊!你劝劝他,让他今日把婚成了吧,啊!”

  裴淮瑾颔首:

  “伯父放心,此事交给我就行,敢问文之此刻在哪里?”

  谢老爷唉了声:

  “在他那房间里,捆着呢,来人!带世子过去!”

  说完,对裴淮瑾做了一礼,语气诚恳:

  “今日之事能不能成,全仰赖贤侄你了,一定要劝着让人安安分分成婚。”

  裴淮瑾道了声伯父放心,便跟着谢府下人去了谢长钰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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