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她这态度令人恼火,显得自己解释的行为如傻子一般!
秦烈倨傲道:“你不必误会,我并非洁身自好,只是天生不重欲罢了。”
令仪又“哦”了一声,音调未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适才他竟在说自己天生不重欲,不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这几年,他们虽然聚少离多,但是秦烈说自己天生不重欲,简直说狗不啃骨头一般荒谬!
她虽很快别过眼,秦烈又不是傻子,岂能看不出她的意思?
可这事,当真不知如何解释。
他年少时也荒唐过。
那时房中只有柳姨娘,慧娘还未过门,庆功宴上,常有人献上美人,他收用过一二。
很快便觉得没什么意思,这些女子既然不能为他诞下子嗣,便不需在她们身上浪费时间精力。
后来慧娘进门,房中还有柳姨娘,他把握着进内院的时间与分寸。
为纾解,更为子嗣。
待到慧娘与柳姨娘先后生下孩子,他再去又多了一条,为巩固慧娘在府中的地位。
——若是丈夫都不去自己房中,便是夫妻失和之兆,谁会真的看重她?
可到了公主这里,他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自己也不能免俗沉溺美色,还是她媚术惊人,抑或当真是偷来的更香?才会屡屡夜探香闺,夜夜几番云雨,仍觉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此事不足与外人道,尤其是她。
他又阴沉下脸色,迁怒道:“你莫再终日做那些衣裳,便是做好了,也穿不到焕儿身上!”
令仪立马急了:“你怎能如此?明明是你答应过的!”
秦烈反问:“我何时答应过你?”
细细想来,他只提醒她衣服小了,默许她多做些衣服,确实从未说过会把衣服带回去。
他这一受伤,不仅变得喜怒无常,此时竟如小孩一般耍起无赖来。
令仪气极,脸色冷下来,“既如此,将军好好养伤,我家中还有事,不叨扰了。”
说完拂袖离去,十分坚决。
“刘......”他这里岂是她说来便来说走便走的地方,他想喝止她,名字却叫不出口,想到这里又是一阵气极,冷声道:“你若答应我一件事,休说这几件衣服,便是生辰时把焕儿接过来也未尝不可。”
他拿捏住她命门,令仪不得不回头:“什么事?”
他满脸厌恶嫌弃,“你的名字臭气熏天,换一个。”
令仪不禁腹诽,这人看似英雄气概,实则气量狭小至极,吵架时的气话也能记在心中这么久。
一个名字罢了,她哪会舍不得,“只要能让我见焕儿,名字算得了什么?”
他心中早就想好,“静或者柔,你选一个。”
柔风,静水深流。
无论哪个都比令仪强上百倍。
令仪道:“将军随意,——你当真让焕儿过来?不是骗我?”
她问话时,盈盈流动的眼波里满是期许,前面的回答纯属敷衍,秦烈瞪了她许久,最后齿缝里挤出一句:“你看看自己浑身上下,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第35章 母子 。
自那日起, 令仪忐忑又期待,忍着秦烈忽冷忽热的脾气,一心一意等着生辰那日到来。
到了她生辰前几日, 秦烈当真将秦焕自冀州叫来,同时过来的还有他的另外三个儿女, 以及秦煦与沈嬷嬷。
秦煦责备秦烈:“竟受了这样重的伤,你也是托大, 拖了这么久才通知家里。”
秦烈道:“就是怕你们担心才故意拖到这会儿,你们也听大夫说了, 只要再静养些时日便可痊愈,不耽误我弯弓射箭攻城略池,你们大可放心。”
秦煦道:“我与父亲知道你的性子, 祖母却不放心, 非要与我一起过来,父亲百般劝说才拦下。”
秦烈对沈嬷嬷道:“现下你看过了该当放心,回去告诉祖母,待我痊愈了便回冀州。只是这个年怕是回不去了。刚好孩子们都来了,干脆让他们陪我过完年再走。”
沈嬷嬷道:“正是这样, 来的时候老夫人特意交代过,要我看着三少爷你彻底痊愈了再走, 老奴本来就打算在这里过年。”
秦烈道:“这可使不得,我这里没什么事, 祖母却是一日也离不得你,还是要早些回去。”
秦煦也跟着劝,沈嬷嬷见秦烈精神颇好,人除了右手暂不能动,当真没什么大碍, 到底放心不下年事已高的老夫人,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秦煦与沈嬷嬷在这里住了两日。
秦烈这几个月一直在外打仗,秦煦在冀州处理政务,便是同在王府,也有许许多多的人与事,两兄弟许久未这样单独相处,夜间抵足而眠,就当今天下形势,冀州官员,聊了许多的话。
沈嬷嬷则帮秦烈规整了一下府里规矩。
两人走后,四个孩子留在府中。
秦烈派人将令仪从府外接回来,依旧住在隔壁院子。
他难得有这一段闲适时光,早上指点两个儿子练武,晚上考究二子功课,不可谓不严格。
唯独对女儿十分宽纵,虽也要她读书识字,却只为让她增长见识通晓道理,不曾有别的要求,更遑论责备。
看到两个七八岁的稚童自来到黄州,未有一日休整,便要天不亮练武,夜里点灯做功课。
令仪不由想到焕儿长大后亦会如此,对秦烈道:“他们还小,何必这样严格?”
秦烈道:“我像他们这般大已经跟着祖父骑马狩猎,他们长在内院妇人之手,还是太娇惯了。况且他们出身富贵,若不严加管教,日后怕不变成纨绔子弟败坏家业。倒是女儿家将来是要嫁人的,若一味压服变得性格懦弱顺从,到了别人家难免受欺负。”
令仪幽幽道:“原来你也知道女儿家嫁人后会被欺负,却还这般待我。”
她现在每日都能见到焕儿,欢喜之余,更添心酸,因为错过了孩子那许多的成长,更因为清楚不久之后还要分开。
秦烈嗤道:“你落到如此境地,是因为你父皇昏庸,兄弟无能,与他人无关。刘静柔,你可知京城中公主现下如何?——你那七皇兄为了对抗宋家,拉拢各州,将宫中公主尽数送去联姻,连最小的十三岁的二十公主都配了个半截入土的江州州牧。没有我,你便能过得称心如意?还是你愿意像你十六姐姐一样,生儿育女后,还得去涿州与宋氏女平起平坐,做谢玉的平妻?”
令仪默然垂首,只是眼睛似已干涸,为自己,为姐妹,皆流不出泪来。
转眼便到了她生辰,无人庆贺,只秦小山吩咐下人做了碗长寿面。
令仪吃了一半再吃不下,被秦烈端走吃了个精光,这情景十分熟悉。
令仪忍不住问:“甫成亲时,你是不是十分看不惯我铺张?所以才会吃我剩下的饭菜?”
秦烈道:“前线将士食不饱腹,旱地百姓人尽相食,京中公主却如此奢靡浪费,我那时便知,大翰气数已尽。”
他话说的直白,令仪没有自欺欺人地反驳他。
她的皇侄在涿州称帝,她的皇兄坐镇京城,大翰朝如何能算气数已尽?
这些话说出来徒增笑柄。
她转而问道:“不知定北王何时称帝?”
秦烈盯着她片刻,勾起唇角不答反问:“公主何出此言?”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令仪在民间这么久岂会看不清?
她柔声道:“江山社稷,自来有能者得之,王爷君临天下那日,只盼将军念及旧情,为先太子保留一点血脉。”
秦烈笑容变得讥诮:“公主心有所属,看我只觉恶心,与我何时有过旧情?”
又来了.......
令仪心累,自己当时一心求死,什么难听说什么,这人记仇到现在,时不时便嘲讽她。
这些日子被他说的多了,她早已免疫,可若不理他他会更生气。她摸索出了应对之法,厚着脸皮道:“将军对我自然没有旧情,是我对将军情根深种求而不得辗转反侧无计消除。”
他瞪她,她则一脸无辜地看回去。
最终秦烈败下阵来,转身进了净房,恶声恶气道:“进来服侍我沐浴!”
他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时候,尚不需要她,如今人好了大半,反而要求多起来。
实则他自幼练得左右手皆能写字,左手使剑比右手更熟稔,单手吃饭沐浴更不在话下,只是单纯为折腾她。
令仪进去时,他已经坐在浴桶中,水没于胸下,她只需用汗巾为他擦拭上身,避过伤口即可。
她为他擦身时,他靠在桶壁上闭目养神闲适淡然,待她擦完,将汗巾搭在架子上,身后呼啦啦一阵水声,她一回头见他赤着身子站起来,那高高翘起的东西狰狞可怖,和闲适淡然丝毫不搭边。
令仪不由咬唇瞪他,——桶边便有浴巾和衣衫,他平素都是擦干穿好了再出来。
偏他恬不知耻,如她适才那样无辜地看过来,这次是令仪败下阵来,逃也似地出了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