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太久,她赶忙后退,想在他发现之前逃回屋里。
偏偏脚下不小心,踩到一颗小石子,细微的摩擦声传进五感敏锐的青年耳中,擦拭的动作瞬间停下。
裴珩转过身,目光锐利地扫过来。
“谁?”
四目相对,月栀吓得魂飞魄散,立刻转身要跑,手里攥着的东西因为慌张掉在了地上也浑然不觉。
跑出去两步,夜风拂过空荡荡的手心,她才猛然想起——肚兜掉了!
惊惶地回头,裴珩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地上那团柔软的布料上。
他带着一身未干的水痕走过去。
弯下腰,捡了起来。
那小小的、属于她的贴身衣物落入他宽大的掌心,月栀羞得快要晕过去,恨不得找个墙缝钻进去,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迈步冲过去,伸手想抢回来:“还给我!”
裴珩没有遂她的意,抬臂躲开。
指尖的布料柔软,带着点微潮的凉意,还有一股细微,让人无法忽视的奶香味儿。
粉色的肚兜在月光下清晰可见,他的目光落在那一团团或深或浅,已干未干的奶渍上,动作顿住了。
他没能陪在她身边,不知她是如何用那温柔又丰腴的身子奶大了两个孩子,只在此刻,被这股独属于她的气息,野蛮的撬开了原始的渴望。
他喉头发紧,血液在体内奔流,夹杂着年少时初得欢/愉的此生难忘的美好记忆,抬眼看向斑驳月光中面红如滴血的月栀,只觉温婉的面容如花如月,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我……”他声音哑得厉害,下意识地攥紧了那小块粉色布料,痴念脱口而出,“我帮你洗……”
“不用!”月栀羞窘至极,一把将肚兜从他手里夺了回来,团成一团塞进了袖子里,提防他的眼神,像是抵挡洪水猛兽。
她耳尖都红透了,不敢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跑,纤细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茅草屋门口。
裴珩僵在原地,许久没动,掌心还残留着那柔软濡湿的触感和淡淡的奶香。
他犹豫抬手,覆到唇边,舔了上去。
是甜的。
夜风吹在他滚烫的皮肤上,却吹不去心底烧起来的燥热。
今夜是睡不着了。
第68章
躺回到床上, 月栀攥着肚兜,藏也不是,拿出去洗也不是, 进退两难。
甚至有些懊悔,方才不该跟他那么冲, 他擦他的身子,她洗她的衣裳, 互不打扰就是了,弄成现在这样, 不知怎么办才好。
这岛上,一身完整的衣裳, 稍微好些的衣料都是金贵玩意儿。
她三天没有喂奶, 泌/乳越发频繁,肚兜要一日一换, 加上新做的肚兜, 总共也才四件, 不勤洗,几天就没得穿了。
月栀觉得委屈,莫名其妙被人绑来,吃穿不好, 遭受外头那些男人的打量就罢了,偏偏身子不受控制, 万一湿透了衣衫, 她真就出不得门, 见不了人了。
隔壁很安静,她半晌没听到裴珩回房的声音,只当他还在擦洗身子, 委屈的抽泣两声,昏沉着睡了过去。
无声夜里,青年压抑的闷哼、一头热汗都冲散在一瓢凉水中。
晨起,阳光明媚。
阳光照进窗里,屋里渐渐变暖,月栀慵懒醒来,发现自己躺的板正,整个身子只有头露在被子外,被角都掖得完好。
昨夜睡去前,可不是这样的……很快又发现,被她攥在手心的肚兜不见了!
月栀顿时睡意全无,穿好衣裳起身,去院子里转了一圈,发现裴珩已经在灶房里烧菜了,还在木盆里给她留了洗脸的热水,搁在灶房外,还冒着热气。
她不自然的瞥他一眼,先过去洗脸。
洗完脸,掏出帕子擦擦脸上的水,眼角余光瞥见窗户破洞的柴房里,有一抹熟悉的粉色,正沐浴在稀疏屋顶漏下来的天光中。
月栀向前迈了几步,透过窗户确认那的确是她的肚兜,这会儿半干未干,是在她睡熟后不久就被拿去洗了。
她耳根烧得厉害,扭头看向灶房里的青年,手指绞住衣角,“谁让你洗了!?”
裴珩转过来,表情怯懦,心虚又理直气壮:“沾了奶渍,隔夜就洗不掉了。”
他目光扫过她饱满的胸口,沿着胳膊落在她垂在身侧握紧的手上,随后淡淡移开,声音平静,“你一向爱干净,又脸皮薄,总不能让你一直捂着。”
月栀的脸更红了。
她盯着他忙碌的身影看了半晌,声音蚊子似的挤出来:“……谢谢。”
裴珩没应声,在露天的灶台前忙碌。
月栀恍惚看见,阳光掠过他侧脸,他嘴角扬起一点笑意,转瞬即逝。
她心下怅然,神思飘向了别处。
灶火燃尽,桌上摆开了早饭:冒着热气的海鲜粥,嫩绿的野菜炒得油亮亮,还有两碗飘着海带的清汤。
裴珩坐在对面,笑得粲然,盛了满满一碗粥递过来,粥里混着剥好的蟹肉和虾仁,是她喜欢的。
月栀双手接过,低头舀起一勺吹了吹,粥入口的刹那,眼睛就亮了——米粒炖得软烂,海鲜的鲜甜全融在米汤里,半点腥气都没有。
“你怎么找到这些的?”她忍不住又夹一筷野菜,清脆爽口,居然用野葱提了香。
裴珩喝自己那碗粥,微笑着看她:“昨天夜里睡不下,到海边逛了逛,崖边采的菜,天亮后赶海捡了蟹,又从别人那里换了点虾来。”
说完瞥见她嘴角沾了米粒,手指动了动又忍住,只点了点自己的嘴角提醒她,推过去那碗海带汤,“慢点吃。”
月栀添净米粒,捧着碗喝汤,热气熏得眼睛发酸。
想起他小小年纪就学会给她做饭,知道她喜欢吃鱼,挑在秋日鱼肥的时候让御膳房给她蒸了好些鲜鱼,后来她害喜口味刁钻,他连夜赶来下厨给她炖鸡吃……
明明是最倔的脾气,该是享受别人伺候的身份,却在她面前毫无姿态,把她的胃口照顾得妥妥帖帖。
看他眼底澄澈的笑意,仿佛两人从无芥蒂,一向都是这般和睦温馨。
“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操办这一桌子,也太劳累了些。”月栀受之有愧,她已经说过了绝情的话,不想再为他的好,心生动摇。
“我想对你好。”
裴珩低头吃饭,声音浅浅。
月栀垂眸,心中如有惊涛骇浪,所有拒绝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即便你不爱我不恨我,也不想在意我,我都毫无怨言,可是……我心里有你,我喜欢你,爱你……”
沉默声中,热烈的情/爱都化作了山间的风,一阵呼啸而过,徒留寂静。
月栀无法答他。
她恐惧这份炽热的感情,害怕纵身一跃的交付,会是万丈深渊。
“你在那个位置上,可以任性妄为,偏执不改,是救千人还是杀千人,都无人敢管束你,也就没人能承得住你的感情……帝王的爱,总是自私的。”
屋里只剩下吃饭的声音。
良久,裴珩低垂眉眼,“对不起。”
月栀摇摇头,面上风轻云淡,心里已经乱成一团。
说那些话,是想拦住裴珩,还是劝住自己呢,她快弄不明白了。
*
临近午后,海风愈暖。
裴珩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他身影活动在外,不久,外头就来了人,将他带进林子深处。
来接他的小头目脸上带疤,眼神凶悍,边走边粗声问:“听说你以前打过仗?”
裴珩侧过脸,语气平淡,“在北地军中待过几年,带过兵,也杀过人。”
那疤脸头目挑眉,似乎来了兴趣,又问了些排兵布阵的细节,裴珩对答如流,三言两语就点出岛上现有布防的薄弱之处。
疤脸头目眼神里的轻慢收起,露出几分欣赏,用力拍拍他的肩:“好小子,果然是个人才!这就带你去见我们首领!”
私兵的首领,不知名姓,生的高大壮硕,满脸虬髯,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正敞着衣襟在屋里喝酒,左拥右抱,屋里一同陪酒的几个头目更是莺歌燕舞,好生自在。
裴珩微微皱眉:原想是训练有素的私兵,不料首领与土匪山贼的做派并无二致。
疤脸头目兴奋地汇报了情况。
首领放下酒碗,上下打量着裴珩,冷笑一声,“身板板正,模样生得也俊,比娘们儿还好看,听说在船上时,有人想拉你去伺候贵人,你没答应?宁可挨揍?”
裴珩站得笔直,迎着他的目光,不闪不避,声音沉稳:“男人的一身力气和本事,是用来建功立业,不是用来伺候人的。”
“说得好!是条汉子,老子就欣赏你这样的!有骨气!”首领猛地拍了下桌子,哈哈大笑。
随后,他语气和气,闲聊般问起,“听说你有个姐姐也在这儿?”
裴珩眼神微暗,喉结绷紧了一瞬,应声道:“她是我唯一的亲人,还请老大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