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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与皇姐_春棠许许【完结】(77)

  “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会突然不见了呢?”月栀慌张起来,从小吏口中听不出更多细节,当即就派了满府的人出去找。

  她亲自去梁家,去吏部,甚至去顺天府报案,始终无果。

  驸马像人间蒸发了似的,人人都知道他不见了,却没有哪怕一个人看到过他失踪前的样子。

  一夜之间,月栀的心空了。

  *

  初春的天气还带着料峭寒意,细密的雨丝敲打着勤政殿的屋檐。

  裴珩正批阅奏折,忽听得外间一阵急促的纷乱,门外侍候的小太监未来得及通传,也不敢阻拦来人,便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

  是月栀。

  她发髻微散,几缕青丝被微凉的春雨打湿,黏在苍白的颊边。

  本该明媚的眼眸空洞地睁着,盛满了惊惶的泪,素色的粉白衣衫被雨薄薄浸湿一层,一手扶在贴身侍女手上,另一只手向前无助地摸索,绣鞋和裙摆边缘沾满了泥泞水渍。

  “阿珩……阿珩你在吗?求你帮帮我!”她声音嘶哑,带着泣音,每一步都走得踉跄。

  皇帝的心猛地一缩,立刻掷下朱笔,快步迎上去,稳稳扶住她潮湿冰凉的胳膊。

  “皇姐!朕在这儿,你怎么弄成这般模样?伺候的人竟如此不上心,不知道通传一声,连把伞都打不好吗!”

  后半句带着雷霆之怒看向殿门外,那里站着四个随月栀出行的侍女,听到这怒斥,纷纷惶恐的跪到地上。

  月栀身边的婳春也跪下谢罪,辩解:“还请皇上恕罪,是公主因驸马失踪之事惶惶不安,心里着急,奴婢也想劝公主走慢些,当心身子,可公主她心系驸马,实在听不进去啊。”

  “没用的东西,还不滚出去。”裴珩呵退了她,吩咐小太监,“快叫御膳房备些驱寒暖身的汤茶来。”

  自己一手扶着月栀,接过进宝递来的大氅,给她披在肩上。

  月栀哭的眼都红了,反握住他的龙袍衣袖,像抓住了唯一的浮木,“阿珩,驸马……驸马他不见了!”

  眼泪如雨般滚落,湿透面颊,“已经两天了……他从来不会这样,他知我目不能视,哪怕夜不能归也会叫人给我递信传话,绝不会不留一言就消失……阿珩,他一定是出事了!”

  “我找了好些地方都找不到他,会不会是你之前提过的那个流窜在京的罪犯,会不会是她把驸马给……”

  月栀不敢再说下去,泣不成声,身子软软地往下滑,几乎要跪倒,全靠皇帝有力的手臂支撑着。

  裴珩看着她苍白脆弱的脸,感受着她身体剧烈的颤抖,心像被撕成了两半。

  一半是尖锐的心疼,恨自己让她如此恐惧,如此伤心。

  她看不见,这世界于她本就黑暗,是他挤走了梁璋,假冒驸马成了她的光和依靠。

  而现在,他亲手掐灭了这束光,只为将她彻底据为己有,看着她痛哭失声,听着她声声呼唤那个根本不存在的人,他几乎要忍不住脱口说出真相。

  另一半却是阴暗的、无法抑制的悸动。

  从前他丁点试探就会激起她的反感,此刻她却紧紧抓着他,全身心地依赖着他。

  她终于看见了作为“弟弟”的他,认识到他是一个值得她依靠的男人。

  那个碍事的“驸马”终于消失了,他再也不用披着虚假的身份,可以名正言顺地靠近她,拥有她和她腹中——他的骨肉。

  这个念头灼烧着他的血液,让他搂着她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

  裴珩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放得极尽温柔,带着令人安心的沉稳:“皇姐先别急,有朕在。看你,衣裳都湿了,寒气入体伤了身子怎么办?为了……为了孩子,你也必须保重自己。”

  他扶着她,引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蹲下身去,掏出帕子为她拭去脸上的雨水和泪水。

  月栀抽泣着,不肯松开他的衣袖,仿佛一松手,最后的希望就没了。

  “朕即刻就下旨,命顺天府、金吾卫全力搜寻驸马的下落,就算翻遍京城,也定给你一个交代。”他承诺着,话语却像冰冷的针,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谎言。

  裴珩许给她的承诺,向来都会兑现,如今他又是九五至尊的天子,一言九鼎,有他的话在,月栀稍稍安心了些。

  她抽噎着,循着他的声音仰起脸,空洞的眼中泪水不断。

  “阿珩,多亏有你在,若是没有你,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纯真的面庞上展露出全然的信任,落在年轻的帝王眼中,叫他心脏抽痛,那点卑劣的喜悦被巨大的愧疚淹没。

  他伸出手,犹豫了片刻,终是轻轻将她颤抖的身体揽入怀中。

  哭的精神不济的月栀没有拒绝这个拥抱,无助之时主动靠过来的支撑,叫她心中倍感安慰。

  “阿珩,我真的好怕……我怕他出意外,我怕腹中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爹,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失踪了呢。”

  裴珩安静听着她心里的苦,感受到她单薄春衫下微凉的身体和还未凸显弧度的孕肚,那是他的孩子。

  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熟悉的栀子花香,那是他与她同床共枕,共抵极乐时,最痴迷的气味。

  如今又重新落回了他怀中。

  “皇姐别怕,朕会陪着你。”

  月栀在他怀里微微一顿,或许是这拥抱过于紧密,或许是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里掺杂了她亲手调制的淡香,靠的近了,嗅到内衫的气味,竟然与驸马的味道格外相似。

  自然是相似的,因为她调的香,一半烧在自家卧房里,另一半都送进太极殿了。

  他们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

  她以为裴珩做了皇帝后,会娶妻生子疏远她,而自己会和驸马共度一生,不想才几个月,驸马不见了,陪在她身边、能给她支撑的,还是裴珩。

  月栀此刻慌乱又脆弱,依偎在皇帝的怀里,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仿佛要将所有恐惧都宣泄出来。

  裴珩紧紧抱着她,手掌轻柔地拍着她的背,一遍遍低声安抚:“一切都会好的。”

  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说服自己。

  怀中哭声渐弱,转为低低的抽噎,裴珩的心又软又涩,很不是滋味。

  御膳房送来暖身的姜茶,裴珩接来,亲手喂她喝下,迟疑了片刻,对她关切道。

  “皇姐,你如今是两个人的身子,又这般心神不宁,实在不宜多动,不如就在宫中住下,朕命人将太极殿的偏殿收拾出来,离朕近些,也好方便照应。宫里太医、药材都是现成的,总比外面强。”

  他语气里的担忧真切无比,私心却如肆意生长的藤蔓,在眼神的注视中早已经将她缠紧。

  想让她留下,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让他可以亲手抚平她的悲伤,让她习惯他的存在,依赖他,爱上他。

  月栀却像被针刺了一下,猛地从他怀里抬起头,眼中掠过一丝清晰的恐慌。

  她挣扎着坐直身体,连连摇头:“不,不行。”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驸马若回来了,回府见不到我,他会更担心的……我眼睛不好,对太极殿也不熟悉,心里又念着他,定是睡不好的。回家里去,他若回来,我能第一时间知道……我不能不在家里等他……”

  句句都是“他”,像针一样扎在裴珩心上,叫他眼神骤然晦暗。

  青年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下胸中翻涌的酸涩与无奈。

  他深知此刻绝不能强硬,否则只会引起她更多的惊疑,沉默片刻,只得叹了口气,心中满是心疼与妥协。

  “罢了……”他声音有些发涩,指背替她理了理微乱的鬓发,动作轻柔,“既然你想回府等他,朕便依你。朕再加派一队御林军护卫公主府,拨两个老成的太医常住公主府内,每日为你请脉安胎,也好叫朕放心。”

  月栀微微颔首,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感激的笑:“谢谢你,总是愿意为我着想。”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裴珩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百味杂陈,唤来宫女,本想扶她去东暖阁小睡一会儿,暖暖身子,养好精神再动身。

  可月栀连连摇头,坐也坐不安稳,只想早些回公主府去等候驸马归家,裴珩挽留不下,只得叫程远亲自把人送回府,叮嘱其务必妥帖。

  他站在殿中,望着她被侍女们小心搀扶离开的孱弱背影消失在微寒春色里,眼神深沉如夜。

  ——世上已经没有那个“驸马”,他会让月栀放下他的,一定会。

  *

  一场绵绵春雨过后,东风渐暖。

  寻常在阳光明媚的艳阳天里,月栀总要到院子里找些事做,在庭院里亲手侍弄花草,去果林里疏花授粉,有时还能在树杈上摸到一两枚鸟蛋。

  正是初春竹笋冒头的时候,一场雨过去,竹林里多的是鲜嫩出土的竹笋。

  上个月还欢欢喜喜盼着刨竹笋,剥竹笋的月栀,这会儿却躲在门窗紧闭的卧房里,蔫蔫的,失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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