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梨知道自己说话不太中听,也知道他妈妈不是很喜欢自己,但听他这么嘱咐,还是不太高兴,“知道了,你好烦。”
荆淙揉揉她的头发,“喂饱了就不听话了?”
她们明明还没吃饭,联想起刚才的场景,棘梨脸一红,支支吾吾道:“才没有!”
荆淙突然觉得这个时候的棘梨也挺可爱,如果年岁相当,只有她把他调戏得面红耳赤的份,重来一次,他居然也能游刃有余地欺负她。
他觉得这种感觉很新奇,选择继续逗弄她,“那等我们订婚后,我好好喂猫猫吃,好不好?”
棘梨怎么也没想到荆淙能说出这样的话,脸烫得像是嗡嗡作响的开水壶,胡乱应了一句“不好”,就推开他往沿着楼梯往下跑。
荆淙看着惊慌失措的棘梨,她披散在肩头的黑发跳跃着,像是鸟儿的羽毛。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重来一次说不定真是他的机会。
只要那个他不出现,她就可以一直留在他身边,她们会像每对普通的夫妻那样,相守到老。
只要他不出现。
荆淙绝不允许他出现。
这顿晚饭吃的还算宾主尽欢,就是棘梨很摸不着头脑,以前庄以欣对她总是爱答不理的,今日却简直变了个人似的。
确切点来说,是自从暑假后,她对待棘梨的态度就完全改变了。
莫非,这就是爱屋及乌?棘梨跟她喜欢的儿子谈了恋爱,所以连棘梨也喜欢上了?
棘梨也只能这么猜想,不得不回到青家的时候,聚会早已经结束,和刚才的热闹相比,这里称得上冷清。
雇佣的管家、阿姨们早已经把现场整理好,又回复成那副一丝不苟的样子。
棘梨本来是想顺便再去看一眼讨厌的大白鹅,但刚从后院偷偷溜进去,就看到了坐在台阶上发呆的青柠。
打狗要看主人,打鹅自然也要看主人。
主人就坐在这,她立刻改了主意,蹑手蹑脚扭头要走,但已经来不及了,青柠已经发现了她,气急败坏喊住了她,“你来干什么?要来看我的笑话是吗?”
棘梨看到她抹了一下手背,眼睛红红的,应该是哭了。
可青柠哭了,和她有什么关系?
青柠对虞子轩的那点小九九,她都能看出来,她不相信当事人真的会毫无察觉。
而虞子轩喜欢她,这又不是什么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在棘梨自己看来,这根本没什么意外的,她这么好,谁喜欢她都不稀奇。
说到底,青柠还是为了虞子轩哭的,跟她又没有什么关系。
虞子轩就算不喜欢棘梨,也会喜欢别人,棘梨才不要为了别人的错误买单。
她和青柠又不是什么好朋友的关系,恰恰相反,两人还是死对头,看青柠偷偷落泪,不落井下石,上去冷嘲热讽几句,已经是棘梨最大的宽容了。
她才不会去安慰青柠这个趾高气扬、平日里还看不起她的讨厌鬼,在她心里,青柠和青佼都是一样的人,蛮横且不讲理,也就是出生在青家这种家庭,要是普通人家,就她们眼高于顶的样子,一天得被揍八百遍。
无论青柠在背后说什么,棘梨只当听不见,大步流星离开,从正门进去,又看见院子里的秋千架子上,青玫正坐在上面晃荡。
如果是春夏秋,长发少女和秋千架组合在一起,估计是很唯美的词语,但是现在可是冬日。
乐昌的冬可比洛水的冬日要寒冷得多,风也像刮骨刀一般,哪怕室内空调打得厉害,温暖如春,只要在外头站上一会儿,骨头缝都是凉的。
要是再泼上一盆水,活人都会变成冰雕。
棘梨觉得这堂姐妹俩脑子都不太好使,一个在后院迎风落泪,一个在秋千架上愁眉苦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和青柠不一样,青玫似乎想的太入神,根本就没有发现棘梨,但她也并没有畅通无阻一路回到卧室,半路又遇到路今灵,这个刚加入青家不久的女人还未沾染青家的讨厌味道,看起来没有那么让人讨厌。
她微笑着跟棘梨说:“等过年后,玫玫的未婚夫要来我们家。妈怕她害羞,让你和柠柠一起。”
棘梨早有耳闻,她刚来没多久就听到青家在给青玫筛选联姻对象。
对于这位年轻貌美的大嫂,她并无多少恶感,甚至还隐隐有同情的意思。
嫁谁不好,非要嫁给青谨那个装货?
她含糊应了声,说知道了就要急急忙忙回卧室,路今灵却又叫住她,给她塞了个红包,摸起来分量很足。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路今灵已经走了。
棘梨握着手里的红包,心中复杂,这还是她在青家收到的第一份新年红包。
荆淙虽然对她好,可他又不是长辈,没什么立场给她发红包。
果然,还是劳动人民是一家。
路今灵原本是青谨的秘书,朝夕相对日久生情,两人就看对眼了,青家其余人对她不算满意,毕竟她虽然家境颇丰,但也不过是中产家庭,在普通人中算体面的,在青家面前就不能看了。
之所以松口让路今灵进了青家的大门,一是因为她履历确实优秀,二则是自幼丧失人性的青谨很是自负,在老爷子青远航面前也放下狠话,他有本事只靠自己立起来,不需要那些杂七杂八的裙带关系。
捏着这红包回房间,掏出来一张张数了数,一共八张红色钞票,数字很吉利,她重新塞回去,随手放到床头柜里。
拿起手机,切换了小号,给白蔻发了个新年快乐,对方迟迟没有回复。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如何,新年了应该不用这么努力工作了吧?
她守着手机,等了很久也没等来想要的回复。
牵挂着同一人的还有院子里的青玫,夜色浓重起来,管家已经催她回去,她的笑容像是打着旋儿的落叶,施然站起身,走回室内才发现手几乎没了知觉。
旋转楼梯像是没有尽头,她一步一步走着,心情是旁人难以言说的苦涩,今日奶奶跟她正式提起她的婚事,这让她更加思念起白蔻来。
那个迷一样的男子,神秘的像是一场雾,等到太阳出来,雾气自然而然地消散了。
她前所未有想念他,脑海中的他已经换上了帅气的骑士服装,骑着一头白马,要来城堡中拯救他的公主。
但实际上,周围只有凄寒的冬日冷风。
等到身体暖和起来,周身血液又重新开始流通,她仿佛死了一次,又仿佛获得了新生。
那些少女秘密的矜持都化成了委屈,她怒气冲冲地打字质问他:
【如果我不找你,你永远都不会找我是吗?】
那边消息回复得很快,最多没超过两分钟,但在青玫看来,这两分钟比天荒地老还要漫长。
【抱歉,我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所以才一直没想好怎么联系你。】
这个解释出乎意料,青玫又惊又喜,突然原谅了刚才的冷风,心里重新被甜蜜所充盈,只因为这一句话。
她斟酌片刻,重新打字。
【你最好不要骗我。】
【我觉得,如果一个男人对女人有好感的话,别的不说,最起码晚安是必须说的吧?】
那边短暂沉寂后,飞速发来两个字。
【晚安。】
青玫笑起来,觉得白蔻有时候真的呆得可笑,手机右上角明明白白显示着,现在才不过刚刚八点,哪里有人八点就要睡觉的。
“笨蛋”两个字都已经打好,青玫想了想,又删除掉,重新打上了“呆瓜”。
尽管表达的意思一样,但她总觉得,后者读起来要更暧昧亲密一些,更像是年轻男女在打情骂俏。
白日的阴霾完全消失不见了,那场热闹同学聚会的枯燥,和突然冒出来的未婚夫,都短暂地隐身了。
真希望快点开学,这样就可以回到洛水了。
*****
棘梨次日醒来,才看到白蔻发来的消息,是凌晨两点多发来的,第一条是简短的四个字“新年快乐”,接下来隔了半个多小时,又发来絮絮叨叨一大段话。
他说有个经纪人看中了他,可以带他进娱乐圈拍戏,然后接下来一些话都没什么重要信息,炫耀了自己包地饺子,一个个肥嘟嘟的,挺着将军肚立在案板上。他随了大伯父,从小就有一手好厨艺,当年爸妈去忙时,总让白蔻照顾她。
还有就是发现一片很对称很标准的枫叶,可以留给她将来做叶脉书签。
她还上小学的时候,最爱收集这个。
棘梨一一回复了之后,又说了一句早点睡,她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些什么,居然这么晚还没睡。
接下来几日就是过年,哪怕青家现在住的这个别墅远离市中心,但依旧每天宾客盈门,大年初四,青玫的未婚夫辛夷终于前来拜访。
棘梨偷偷打量着他,这家伙的眼镜看起来有啤酒瓶底那么厚。
刚进屋眼镜蒙上了一层白,他只能摘下来去擦,也终于露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