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不讨厌唐晚晚吗?”她气鼓鼓地发问,“明明大家之前都看见你把精心挑选的花束送给玄棘了,明明大家也都知道你对他有好感,结果这群人还去撺掇那个贱人跟玄棘亲密接触,事后他们还夸奖那个贱人做得好,你难道就一点都不生气?”
谢棠确实不生气,因为玄棘对她而言跟路边三条腿的蛤蟆无甚区别。
“我建议我们还是多想想怎么在这里活过一个月,”谢棠发出邀约,“明天课余时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在这里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防身的装备可以挑选。”
经过这次深夜谈心,唐轻柔倒是在无意中提醒到她一件事情。
在这个交通不便、没有网络信号但是有巫蛊之术的蝶寨,只有小说里的男女主角能绝对化险为夷。
现在虫子的危险性似乎已经被驱虫粉解决,她还需要想出办法应对来自人类的威胁。
尤其是她这张嘴虽然比唐轻柔好点,但肯定也会能到别人的仇恨值。
而且她可是睡在万人迷女主跟恶毒女配的中间,她这妥妥是女主极端追求者的眼中钉肉中刺啊!
就像唐轻柔引起了谢棠的警惕,谢棠也点醒了唐轻柔的求生欲。
恋爱脑短暂给活下来三个字让路,让唐轻柔不加犹豫地接受组队邀请。
到达蝶寨的第三天,谢棠课上教了《诗经·卫风·木瓜》,布置完背诵课文的作业后便匆匆拎起背包跟教室外等着她的唐轻柔一起刷地图。
两个人几乎逛遍整个寨子,最终以物换物从当地人手上换来了一把生锈的砍柴刀、一把锋利的镰刀跟一些有的没的情报。
只是对于谢棠想知道的清水人跟浑水人的称谓问题,寨子里的所有人都默契选择顾左右而言他。
两人能看出来这两者间有鄙视链,前者鄙视后者又惧怕后者,但具体因为什么就不清楚了。
留在谢棠那里的花还很新鲜,她也就没有去另外摘新的给玄蜃送去。
两人忙活一大圈,浓雾笼罩的山寨已然肉眼可见的光线昏暗。
她们趁着太阳还在天空执着地散发着余晖,抓紧时间跑回到宿舍休整。
谢棠从村民那里借了块磨刀石给砍刀除锈,唐轻柔则一边嘟囔着恶心死了一边用湿巾一个劲地去擦拭镰刀那脏污到黏手的刀柄。
其他人今天也没闲着,谢棠有看见他们三三两两拎着铁锹、钉耙、木桩回来。
谢棠不觉得没看过《蛊惑人心》原著的支教团这样做哪里奇怪,毕竟他们身处蝶寨,用不着剧透也能感受到危机四伏。
没等她在院子里磨完砍刀,天空中的太阳已经撑不住了,于是谢棠捏起磨刀石回了亮灯的教师宿舍准备继续磨。
刚一进门,她就看见唐晚晚蹲在她的床尾瞧着她放在床下的野花。
这里没有什么漂亮的花瓶,谢棠将它插...进喝光的饮料瓶里,它倒是不挑地方,乐呵呵地散发着馥郁的甜香。
唐晚晚见她回来,仰起头对她展露笑容,“没想到谢老师这么浪漫,你送玄棘一束花,自己又在同一天采花养在室内,这样你就知道他的花什么时候该换新的了。”
她话音一落,宿舍内原本聊天的人也闭上嘴巴,纷纷朝二人投来八卦的眼神。
来了来了!她们二位这就要为玄棘吵起来了!
这念头刚起,只见身形高挑的谢棠拎着刀风风火火地朝唐晚晚冲了过去。
不是!大姐!你怎么上来就动刀啊!?
那边唐轻柔大拇指跟中指嫌弃地捏着镰刀刚从门口进来,房间内骤然响起的高分贝尖叫声吓得她刀直接掉在地上,镰刀柄砸得她脚趾钻心的疼痛。
但是她眼下顾不得那个,她人都被好姐妹提刀砍白莲的冥场面吓飞了,一声呐喊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刀下留贱人!”
她喊完正要冲过去阻止人间惨剧,突然看见自己好姐妹从床铺上摸索一阵转身就对着自己冲过来了,唐轻柔崩溃大叫,“妈妈!我也是贱人!”
路过她的谢棠以关爱智障患者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接着拎着刀消失在大门口,消失在日薄西山的暮色中。
唐轻柔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原来谢棠不是想宰了自己。
第二反应是……
“你们都看我做什么?我当时是为了救唐晚晚的狗命才口不择言!”她弯腰捡起地上将自己脚趾砸肿的镰刀在空气里气急败坏地挥舞,“刚才的事情你们立刻给我忘了!听到没有?”
骂完了人,她慢半拍想起来一件事情,她回头神情复杂地看向门外浓雾笼罩的世界,“谢棠这个时间点出去会不会不安全?”
冯青从上铺跳到地上穿鞋,讥讽道,“那杀神跟我们可不是一路人!与其担心她的安全,不如抓紧时间在天色全黑之前再上最后一次厕所!”
话糙理不糙,令人无法反驳。
黑夜不一定会要了npc的命,但对旅者而言是绝对的禁忌,除非迫不得已,他们不会在夜晚出门,否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玄蜃他所住的简陋竹楼地点偏僻,跟谢棠的宿舍宛如隔着银河相望的牛郎织女。
他看着坛子里仅剩一只的蛊虫发呆。
某个人昨天才说喜欢他,今天却连影子也不曾见到半个。
白天就没踪影的人,天黑就更不会来了。
他身上散发的阴暗气息吓得追上来想继续吃血的金蚕瑟瑟发抖地蠕动回坛子里。
“喂!圣子!”
他好像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么在天光将尽时听见坏女人的声音?
“玄蜃圣子!”又是一声呐喊。
这次玄蜃能确定这不是他的幻觉了,他蓦地回身望去,只见到一位长卷发的坏女人提着砍刀站在自家院门那里。
他身体僵硬起来,清清嗓子准备先问问她来找他做什么,再问问她居然还知道要来找他呢。
他的动作却比他的话语来得更快,他迅速抬手将向他袭来的东西一把握在掌心里。
昼夜交替的临界点,拎着砍刀的坏女人笑容爽朗地对他喊话,“圣子!那是送你的礼物!还望圣子喜欢!”
他的掌心内是一个塑料的管状物体,他小心翼翼地拧开盖子,看见了晶莹剔透的带着桃子味道的唇膏。
他再匆匆抬头时,最后一缕光线已经随着女人的离开而散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第12章
玄蜃的脑子转动起来,试图用自己的思维揣摩出谢棠这次所来的心理活动。
可能她不来找他不是因为不喜欢,她是想要在心上人面前维持矜持。
可是这份喜欢实在是太多太多,多到她强忍一天后还是抛下矜持在昼夜交替前冲到他面前,用实际行动向他表达她的喜欢。
玄蜃立在原地许久,低声背诵起今天在教室外听到的课文,“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
他微妙地停顿,没有继续背下去。
他出了一会儿神,接着将唇膏收入自己胸襟处的口袋里。
他回身看向之前挖出来的坛子,走过去继续自己刚才被打断的事情。
他捏起那只仅存的金蚕慷慨地喂了许多自己的灵血,一边用粗糙的指腹抚摸它柔软光滑的皮肤,一边用华丽的嗓音寄予厚望,“你可是这批蛊虫里最为赏心悦目的一只,你要努力活下去,不要让阿爸失望啊。”
或许谢棠会看在它长得可爱的份上接受这只蛊鬼,也接受被染浑,成为他这样的浊水人。
那这只雌虫就是他们两个人的第一只女娃娃了。
当然了,它需要活下来再说。
否则他会找到另外的代替品。
待它将他左手掌心内的灵血吸食殆尽后,他捏起它扔进另一个满是毒物的坛子里,再密封好坛口后再次埋入泥土中。
这一系列动作可谓是简单粗暴,丝毫看不出刚刚他还视这家伙为掌上明珠。
干完活,玄蜃又对着黑漆漆的院门发起呆来,坏女人方才明明是拿着刀来的,为什么不趁机进来“抢劫”他一番呢?
她不是喜欢他吗?她难道不想对他这个柔弱无力的可怜虫做些什么吗?
真的好可惜……好可惜……
以他的身子骨,她做什么他都难以反抗的。
想到这里,他抬手用双臂紧紧抱住自己,低声呢喃道:“谢棠……谢棠……你怎么不进来呀……”
“哈秋——”夏夜里赶路的谢棠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抬手使劲揉了揉发痒的鼻子。
她觉得这应该代表着有人在背后偷偷diss着自己,比如此前被她吓到的支教团众人,他们肯定觉得她凶悍极了。
而事实给她的猜想提供了证据。
当她这次左手握着手电、右手提着大刀回到宿舍时,原本闹哄哄的宿舍内部立刻安静下来,没有人再开口聊天,更没人敢问她刚刚的去向,就连那位领队张萍也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不敢与她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