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多了负面评价,骤然听到有人对自己热烈的肯定,谢棠第一反应是怀疑,“你这臭小子是真的觉得我厉害,还是在说情话哄我开心?”
玄蜃不高兴了,他板着脸说,“我哪里会哄人开心?我要是有这项技能就不至于你不高兴时嘴笨得恨不得扇自己巴掌。”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难道在你眼里我是跟你一样油嘴滑舌的人吗?”
谢棠:“……”
他好像是在夸她,又好像是在骂她。
不确定,再听听。
见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玄蜃撇撇嘴面红耳赤地移开视线。
在谢棠以为他不会继续回应时,他又扭过头来一脸认真地看着她,严肃地说道,“你莫要不信我,我觉得你这样的人不论在谁看来都真的很棒呀。”
爸了个根,这样可爱的小男人生下来就是要被她亲死的!
当她凑过来将他狠狠吻住时,玄蜃脑子还有点懵。
他以为谢棠今天身体不舒服,不会想吻他了。
其实他是很想吻她,但是他更希望她开心,所以一直在偷偷忍耐着贴贴的欲望。
他这会儿脑子里乱成一团乱麻,也不耽误他努力抬头凑过去给她亲个痛快。
曾经的谢棠看见小说里描写大美人呵气如兰时,她觉得这只存在于作者的幻想。
但是玄蜃真的很香,她亲自尝了发现小说里写的还太过保守了。
他不仅闻起来香,细品还有蜂蜜的味道。
亲吻过后,谢棠摸着他湿漉漉的唇角,“你尝起来怎么总是这样甜?是不是背着我偷吃糖果了?”
玄蜃不需要吃那种东西。
他现在的身体是由内到外透着甜香。
如果岜莱老头不是担心吃了他会损失一个强劲战力,他不会活到见到谢棠的这天。
他跟谢棠腻歪了一会儿,当然仅限于亲嘴,没有更深一步的亲密。
谢棠毕竟才魂不守舍地从小芳那里飘回来,虽然他无时无刻都想要她,但是他能控制住自己。
她不舒服的情况下,他只想让她好好休息。
谢棠被他伺候着洗了背面,前面是她自己上手用毛巾清洗的。
她出浴时,玄蜃抱了一捧熟悉的衣物过来,并且解释道,“你之前的那套衣服味道不妙,我洗干净再送还给你。”
“这套衣服是我去宿舍那边的晾衣架上拿的,我识得你的衣服,不会弄错。”
“又是帮忙洗澡,又是帮我洗衣服,还帮我去女寝取换洗衣物,谁家男人这样贤惠?”谢棠高兴地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两口。
“还好,”玄蜃又说,“这里面有干净的亵裤跟内衣,是我此前按照你的尺码给你缝制的,干净又卫生”
谢棠:“……”
她的贴身衣物没有晾在室外,他没拿到也很正常。
只是……男人为此拿出了给她亲手缝制的手工裤衩跟手工内衣?
这种离谱的操作她阅文几十年都没在小说里见过,居然真切地在现实中发生了。
她目瞪口呆地从衣服堆里翻出来这两样东西于光线明亮处观察,居然还真的缝得有模有样。
玄蜃似乎怕她误会自己是变态,还支支吾吾地解释道,“上次你在我这里洗澡没有换洗的贴身衣物,所、所以我才想着给你缝制几套撂在我这里备用,我不是单纯的变态。”
“哦、好,”谢棠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只能干巴巴地问玄蜃,“那我原本的……”
玄蜃顶着他那张妖艳的反派脸蛋一本正经道,“我洗干净再还给你。”
人们常常以冷脸洗内裤来形容恋爱脑。
玄蜃跟他们有本质性区别,他热脸洗。
谢棠感觉自己这不像是谈恋爱,像是找了个好家政。
但是谁能拒绝男朋友手工内衣内裤呢?
反正她是不能,因为穿起来真的蛮舒服的。
第22章
谢棠享受干净衣物之余也没忘了自己的学生小芳, “待会儿我回去给她拿一件我的衣服。”
哪怕她住在跟垃圾堆没两样的环境里总会染上味道,但被搓洗得白白净净的小女孩配上干净衣服视觉上会干净利落很多。
“不需要你的衣服,我从别家给她讨几件就是。”玄蜃扫了一眼她腰间悬挂的驱虫香囊,冠冕堂皇道, “蝶族有自己的民族服饰, 不能随意穿外来的东西。”
他老婆的衣服他都没穿过, 旁的人也不能穿。
不过看在那个老□□送香囊的份上,他可以礼尚往来帮帮忙。
谢棠也没执着, 竖起大拇指夸赞他心细善良之后就没再多问。
倒是玄蜃在送谢棠回宿舍的路上主动提起话题,“你有见到小芳的母亲吗?”
见她点点头,他疑惑道, “对于她这个大家眼里的怪人,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谢棠知道他这是话里有话,她点点头, “好, 那我现在问你, 你讲吧。”
她就是这样,有的时候油嘴滑舌撩拨得人家面红耳赤, 有时候又直言不讳噎得人胸口发堵。
谢棠看出来玄蜃被她弄得不上不下,于是粲然一笑说道, “好吧,那就劳烦伟大的圣子大人替我讲解一下小芳阿妈的故事,重点讲讲她以前是一个怎样的人,后来又为什么疯了。”
她这样哄他,玄蜃的脸色好看很多。
他深吸一口气,说起经典先导语,“她的事情说来话长……”
在他进一步展开前, 谢棠抢答道,“是不是她很年轻的时候老公就死了?留下她一人撑起一整个家庭,上要照顾公婆,下要照顾孩童,中间还要干农活谋生。”
“在这样一个思想封建落伍的蝶寨,又背上克夫骂名,且唯一的孩子还是个女孩,老实的穷苦女人就在这样的高压环境里被逼疯了。”
玄蜃漂亮的狐狸眼露出大大的诧异,“你怎么知道?”
谢棠没忍住嗤笑一声,“这千百年间寡妇的故事不就是如此吗?”
孤儿寡母无论在哪里都遭人欺负,要么母亲跑掉、要么母亲疯掉、要么母亲死掉。
小芳的妈妈就介于后两者之间。
玄蜃深吸一口气,敛下眸子说道,“你说的大致很对。”
她的推测大多数都是准的,只与事实有一些她认知之外细微不同。
小芳阿妈是一个很能吃苦也很能干活的女人,如一头沉默不语的耕牛。
她不仅每天都要做山一般堆叠的家务跟农活,还要遭受畜牲们的欺辱。
日子过得如此贫苦跟屈辱,她唯一的女儿小芳却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也养得白白胖胖。
小芳阿妈没有在千夫所指跟上有老、下有小的辛劳里疯掉,她是在女儿小芳被送去做祭品后疯掉的。
人类小芳早就死了,现在的她不过是一只不吃生肉便会烂回一滩肉泥的怪物。
只是这些话他都没办法跟谢棠说,这已经超出了她所理解的世界范畴。
玄蜃最终只是告诉她,“逼疯小芳阿妈的人群里,岜莱是最大的恶人。”
如果不是他发了疯的要炼制什么禁书里半人半神的蛊王,寨子里不会死掉这么多跟小芳年龄相仿的孩童。
他也会是一个正常人,而不是随时都担心谢棠发现自己真实身份的天理不容的怪物。
“所以我们干掉岜莱是为民除害,”谢棠说完停下脚步,看向身侧的男人,“你是大义灭亲,不要有什么伦理上的负担。而且死都是便宜那个老登了。”
玄蜃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只觉得心里复杂难言。
同样都是阿妈,小芳的阿妈曾经想过救她,只是救不了她。
她不像他的阿妈,他的阿妈是手舞足蹈亲自把他送到岜莱手上的。
她是穷苦的浑水人,入不得岜莱的家门。
可笑,她还以为乖乖地送上孩子就能得到对方的认可,能活着去岜莱家享福,还能在死后进入对方的祖坟跟那个死鬼男人合葬。
她确实也如愿以偿了,只是过程跟她想得有些出路,她的棺材板上全是血色挠痕。
他想入非非时,谢棠捏了捏他滚烫的手掌,“下次你去祭奠你阿妈时带上我吧,我会在她的坟墓前献上一捧花,告诉她我会照顾好她的儿子,让她九泉之下不必挂怀。”
玄蜃本来没觉得怎样多委屈,他只觉得那个蠢女人活该,更觉得岜莱该死。
谢棠这样一说他便突然从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浓郁的酸涩,让他喉咙发堵,令他眼眶发热。
他仰头望看不见太阳的雾蒙蒙苍穹,深吸一口气想将喉头的哽咽尽数吞咽回肚子里。
他嘴唇微不可查地抖动着,他想说这种事根本不必告诉她。
她在儿子小时候拿他当牛做马,后来又不顾儿子的死活用他去换荣华富贵,她哪里会乎有没有人照顾他呢?
可是玄蜃喉咙哽得厉害,最终也只是发出声细如蚊的一声:“嗯。”
谢棠伸手将他揽过来,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抚摸他脑后柔顺的乌发,“没事的,没事的,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