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川笑答:“弟子拭目以待,多谢先生。”
多谢?梨行先生心道:这个谢可是谢的他心有不安。
看着众弟子把玩着礼物,梨行先生继而道:“给你们这群小东西准备礼物,可是废了我好一番功夫。什么弟子六人,我这槐园一天比一天热闹,你们两个来的突然,没有你们的份。”
说罢,他便掏出个梨子开始啃。
来得突然,两人?
众人左看右看,除去水师以外,皆收到了梨行先生的礼物,何来第二人?
花川神情微动,收起笑意,佯装平静。
一阵沙沙铃声响起,一旁粗壮桂树上跳下来个神女,紫衣曼妙,赤足金铃。
“小老头,没有我的份,还叫我出来做甚。”紫衣少女拍拍手道。
是她!九渊西陇同时想到。
“哼,你个小贼,在我槐园偷听课不说,怎地还先开口讨要东西?”
“说明小老头你讲得好呀。”她反驳得理直气壮,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行为不妥。
花川终于忍不住轻斥:“竺溪,你好没教养。”
她叫竺溪?西陇望去。
溪逐石鸣,金铃脆声。真是个好名字。
她无视花川的话,无视众人讶异目光,径直走到了九渊面前。
“九渊,我好久以前就想认识你了。”竺溪笑着伸出一只手,九渊伸手回握,却叫她一把向前拉近。竺溪靠在她耳边说:“花岛的时候,就想了。”
说罢,笑着回身。
九渊脑中一阵嗡鸣,什么?那时,她已经发现了,既然如此,跟踪的事花川也是知道了?
竺溪走出两步,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笑着对西陇打了个招呼。“小神君,我们又见面了。”而后扯开花川衣摆,席地坐在他的衣摆上。
西陇迅速起身,僵硬答:“见过,竺溪。”
花川低声问:“你什么时候和他见面了。”
竺溪弯起眉眼,笑意盈盈。“你管我。”
“喂,小老头,你还讲课吗,不然我走啦。”竺溪说着,起身便要走。
看着她欲离去,再看了下这群弟子们。梨行先生道:“这礼物虽没你们的份,可这饭菜是有。修竹钟礼,你们去把后屋的东西端过来。”
“吃不惯,走了。”竺溪摆摆手,欲离去。
花川开口:“留下吧。吃个饭。”
好像正等着这句话,竺溪飞快转身:“你开口了,那我一定留下。”说罢,还看了一眼九渊的方向。
*
“人间正值一节,名春节。按照天上来讲,可以意会为人间正在‘大祭’。”梨行一边示范着包饺子,一边讲着。“钟礼,你了解的多,你讲一下。”
“是。”钟礼擀好一个皮,向旁边人递过去。
“所谓春节,正是一年之始,满街张灯结彩,亲朋欢聚,子时守岁,庆祝新的一年即将来临。每逢春节,人间便要吃起‘饺子’。”
“小蛇蛋你看!”阿汀端起自己捏的兔子形状饺子,得意洋洋地拍了拍他,落得他肩头一片面粉。
鬼使神差的,修竹伸出手,在她鼻尖一点,看着她眉头微蹙气鼓鼓的模样,觉得甚是可爱。
阿汀报复过去,在他眉头点回去。险些这包饺子也变成扔纸团一样的‘战场’。
煮水下饺子,众人围在一桌开吃。饺子有的包的完好,不过大多都是坏成一盆的面皮汤。
算上先生,本该是只有八人的槐园,如今十人围成一大桌子,倒别有一番热闹。看着弟子们闹着,梨行先生心头莫名涌出了一种老人的感慨。
许是他上了年纪。
梨行先生应下,休息两日,这夜更是开心许多。阿汀又开始组织玩起了新的叶子牌游戏,拉上了梨行先生,更是玩到了深夜,还是梨行先生说散了,才恋恋不舍散去。
竺溪不知何时偷偷溜走,西陇寻了半天也没寻到踪迹,环顾一圈,最终决定在花川屋内留宿。
“为何?”九渊心急问,莫名地,她不怎么想西陇住在花川的屋子。
“有品位!”西陇给她指那间暗光萦绕的屋子,“檐上流光,屋下生花草,你看!多有生机。”
适逢花川出门,九渊不好开口阻拦,见了花川,便做贼一样匆匆离去了。
西陇看着她快步离开,心生疑惑;咦,小九怎么见了人就跑了。
第19章
“我找到了,你给我看的那幅画,就是一重的流霜谷。”
花川若有所思,似是他想知道的什么答案,就在那个名为流霜谷的地方。奇怪,他分明没什么印象。
对面竺溪低声道:“你最好是为了正事,别忘了你可是那个臭名昭著的花川,幻想什么儿女情长,叫姐姐我替你跑来跑去。”她伸出食指,狠狠戳在他心口。“小心我杀了你。”
花川一笑:“慢走。”
竺溪不屑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
推开门,见西陇坐在床边,花川一怔,故作自然道:“水师怎么没睡。”
简单立了个屏风,花川与西陇的床位于屋内两边。
西陇直直看他:“我看到了。那个神女可是喜欢你?”
这位水神之子倒是看到什么问什么了,夜间幽会,难免这么想,他倒是问的直接。
花川答:“不是。”
“太好了。”这位水神之子头脑简单,喜形于色,开心躺回去了。
一般人即便是说了,心中也颇有猜疑,他倒好,直接开口就问,答了便相信。花川心道:定是因为他这般简单直接,带的阿渊也有几分傻气。
西陇未合眼,凝望上方墙壁,空白一片,却好像一块画布,渐渐浮现初见竺溪时那情形一般,她斜卧路旁,慵懒而高贵。西陇不禁开口再问了一句:“那位神女可喜欢什么?她喜欢什么样的神君?”
花川在身侧点上一盏幽火,躺下答:“我不知……”
话没说完,西陇打断他:“别,别告诉我。若是有缘,我还会见到她的。”
想知道,却不去从旁人口中打听。这位十足傻气的水神之子,同阿渊真是像。似是受他这股傻气影响,花川也直接开口问起:“水师大人如何与阿渊相识的?”
“你说小九啊,儿时有一阵人间泛旱灾,工作量繁杂,父皇便把我带在身边,希望我耳濡目染跟着他学上一二,带我去了九重天。我倒没什么心情学,难得上一次九重,自然是要逛个够,父皇忙起来焦头烂额,无暇顾及我。”
回忆起以前,西陇莫名生了感慨。以前父皇教他降水他不愿学,现在倒是自己降水还要挨罚。
“那时我偶然遇到小九,觉得这个小孩成日自己一个人玩,怪可怜的。她一个人披着纱帘舞剑,周遭侍女们木桩一样站在她身侧冷眼看着。”
碧绿翠亭,小小的身影在一座金像旁,日复一日固执舞剑,西陇现在想想,居然觉得有几分可爱。
花川:“那神使官呢?我记得他们关系甚密。”
西陇不屑道:“别提他,那是最大一块木桩。小九尚小,许是听了什么离谱的话,便以为真要和那个木桩子在一起一辈子,自小便对他好,有一块糕点的话都要留给他,自己不吃。
我看不惯,直接抢来掰了一半吃了,剩下给她。她倒好,和我发了好大的火。”
西陇想起,发笑道:“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我同古昀吵过一架,因为没礼貌冲撞神使被父皇禁足了半月,出来时还是小九接的我,他说古昀哥哥对她多好多好,那时我就想啊,还算没白吵。”
西陇说着,翻了个身:“即便我再不喜欢,如若那真是与小九共伴一生的人,我希望他能对小九好,小九年岁尚小,武痴一个,情爱之事半点不懂,更分不清什么是喜欢。”
讲着,他又是气呼呼的翻了个身,隔着屏风看另一边平静躺着的花川。“不行,我还是看不上古昀。我希望小九找到个自己喜欢的,且满心都是她的神君共度一生。”
自己说了这么半天,花川不发一言,应该是睡了?西陇又道:“我看你就不错。”
等了许久不见回答,料花川应是睡了,西陇也准备睡下时,却听屏风另一边幽幽道:“算了罢。我与殿下,自然有着天地之别。”
“哈?”西陇觉得荒唐。“别在哪了?你们不都是在这槐园吗?”
花川失笑,同样的话,九渊也曾说过。
西陇再次翻了个身:“算了,你若无心,我也不能强求。我们小九自小没什么朋友,更没几个真心待她的,她一直都是孤单的一个人,这些日子见了你们,我倒是替她开心。”
在西陇眼中,小九一直是个向来什么都做得好的人,怕自己叫父帝失望,怕无法上九重,太多事绕着她、绊着她,生怕做错一丁点事,事事做的刻板至极。
近日见了,她敢为了朋友去坏了规矩,被罚还理直气壮说自己没错,不再活得谨慎无聊,如此,倒是生动了起来,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