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庭有枇杷树[民国]_百柠酒【完结】(11)

  那人只给了背影,沈华年乍看之下还以为是他,细看便发现端倪。

  付书同的手腕上有块瑞士表,那表她认得,沈华兴也有块差不多的。但这人手腕上是空的,穿的衣服也不是平时他爱穿的式样。

  “沈小姐。”见她来,等她的人率先开口。

  张沅识趣进门,沈华年见他如此称呼,疑惑道:“我们见过?”

  那人慌忙摇头,他哪里见过,不过是听付书同描述过而已。

  只是他说得细,认起来也格外容易。

  递上便笺后,还未等沈华年反应过来便已消失在他眼前。

  等她回到位子上,张沅才探个脑袋过来好奇地问:“是谁给的,你的意中人吗?”

  沈华年苦恼地将那便笺扔在桌上,答非所问:“他可能有危险。”

  张沅觉得好笑,目光从便笺上移到她沈华年脸上,歪着脑袋问她:“他都好些日子没露面了,你还担心他。说不定被家里接走结亲去了呢。”

  两人心思都不像孩子,张沅说这话也只是为了不让沈华年多想,沈华年也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摇头道:“前几天法租界附近出了乱子,我见到他了…”

  张沅见她说到此处,接了话茬:“我知道你是担心他,可你二人非亲非故,你说说看,你打算如何做?”

  怎么会非亲非故。

  课室里没了沈华年的声音。

  她将便笺捏在手上,没来由地润了眼睛。

  第9章 枇杷树 信上的署名,是他的表字

  “你还是先看看便笺里写了什么吧”见她泪眼朦胧的,张沅及时岔开话题。

  沈华年抹尽眼泪,将信纸打开,兴许是写得太仓促,上面的字迹潦草至极,不像是坐着写的,倒向是躺着写的。

  她不信这是付书同的手笔。

  里边的内容也极为简洁,只有短短一行字。

  【不便露面。吾安好,勿念。】落款的几个字要好看些,不过他未写原名,只写了景程上去。

  是他的表字。

  他竟知道她会担心。沈华年看着这行潦草的字,破涕为笑。

  两人都成了小孩子。

  “你看看,你们俩还真是心有灵犀,知你会担心,还特地告诉你。”张沅在一旁托腮看着纸条,笑着揶揄沈华年。

  沈华年却隐隐有些不安,她总觉得能让他牵扯进来的事情不会就这样有收尾,思索片刻,她小心收好便笺,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她所料,过了两日依旧未等到他,倒等来了第二封便笺,沈华年抓住时机问送信人他的下落,却只得了含糊其辞的回答。

  “他…他让你不要打听,说你现在要做的是安心念书,等你毕业,再说见面的事。”送信人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沈华年本来就想打听清楚,见他不答,更加着急:“我不去找他,你就说说,他现在在哪儿,是不是真如信上所说的安然无恙。”

  送信人目光闪躲,没回答她。

  他同付书同是一条战线上的,曾也算他过命的交情,现在若贸然将他的险境公之于她,那这情谊算是走到底了。

  托他送信时,付书同并未告知收信方的身份,这就让人多了几分想象空间。

  看着面前这个姑娘晶亮的眼眸,他还是忍不住妥协,问她:“你是他什么人。”

  一见有戏,沈华年脑子一转,给自己编了个身份。

  “其实…我是他的远房堂妹…”

  是亲属,总能蒙混过关的吧。沈华年心道。

  “堂妹?他十九岁,你看着十六七岁,我印象里他没你这么大的堂妹吧…”送信人将信将疑,上下打量着她。

  “都说了是远房的,你没见过当然正常。好了好了,快告诉我,我不会说给第三人听的。”沈华年睁圆了眼,做出一副可怜样。

  实在是拗不过这姑娘,送信的宋允成只得将事情说了一半:“他…在医院。养病。”

  这就解释通了为何这字会如此潦草。

  意料之中。沈华年捏着便笺已经被揉皱的一角,继续问他:”在哪家医院?伤得重吗?”

  宋允成面露难色:“您就别为难我了,我也只是个传话送信的,这些真不能说。再说下去他真该生气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生怕沈华年会找他继续问。

  也罢,知晓这些便足够了。

  这次沈华年等不及,在门口便拆开信封,信上的字较上次要好看许多,不过仍旧透着些潦草,依旧是短短一行字。

  【安好勿念。如可以,还望回信时提及伊近况。】

  上次宋允成便告诉她,可以写回信,但她搜肠刮肚也想不出该怎样以的方式来写这封信。

  太热情,不和时宜;太陌生,便无写信必要。

  但这次她有了写信的理由。

  信写完,只能托宋允成转交,至于信最终会不会到付书同手中,只能另当别论。

  又是半个月过去,一晃到了四月,雨水仍是滴答个不停,沈华年与他依旧只有书信上的联系,面是定然见不着的,她虽有些难过,却也觉得理所应当。

  难道这一切要止步于此了吗。

  沈华年心中掀起层层波光,鼻头一酸,想哭,却哭不出来,甚至不知为何自己想哭。

  要讲吗。事实就摆在眼前,她只需一步,便可讲清楚所有的事情,一切的汹涌在此刻都能化作细雨,恰到好处地淋湿干涸已久的土地。

  …… ……

  一场春雨后,张沅吃坏了肚子,在课上胃中翻江倒海,便向先生告了假出门看病,回来时却手上虽提着药,精神却饱满得不行,一到下课便兴高采烈地打开话匣子。

  “华年,你猜猜我今天出去看病遇见了谁?”

  这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沈华年听见这消息,眉飞色舞地问她:“他在哪家医院?”

  卖不了关子,张沅做了个明白一切的表情,随即交代出事实:“就在仁济医院。”说完又小声嘀咕:“”你就这样肯定我说的是他吗。”

  沈华年没听见后半句话,眼中写满高兴,盘算着该如何去找他。

  当天下课早,一下课她便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找他。

  她还是梳着麻花辫,肩挎布包,上身蓝色圆领短衫,下着玄色百裥裙,俨然一副学生样,只是那张脸虽在学生装束里,却依旧惹得路人频频回头。

  仁济医院离学校有些距离,好在她之前同张沅闲逛时已经大致摸清了路线,去那儿花不了太多时间。

  另一边的付书同像是与她有当下时兴的“心电感应”一般,从下午便坐在房里没出去,更别提下楼,他这整个下午的娱乐活动便是站在窗边看楼下的鸡毛蒜皮。

  这已是他住院的最后一日,今天一过,他便会从上海消失。

  六点四刻,付书同清晰的听见病房的门把手被拧开,他心里虽惊喜,面上却仍站着不动,好像来的只是个不重要的人。

  “付书同。”

  这是她第二次开口直呼他的名字。

  他背对着她,沈华年从后边看不见他又任何异常,直到他转头,发现心脏处被纱布包了个严实。

  根本不是在养病,是在医院养伤。

  这些日子不太平,连带着付家一起被搅得心惊胆战,稍有不慎便会送命,当下的节骨眼,来医院是最明智的选择。

  更何况还是国外的人出资修筑的医院。

  虽说隔墙有耳,但房内又没有窃听器,只要声音小些,想说什么都可以。

  “这是那天伤到的吗。”

  过了好一会儿,沈华年才接上这下半句话。

  “我不是叫他别说吗。算了,回去再找他算账。”付书同见她眼眶发红,故作轻松地岔开话题。

  她被他这不正经的样子气笑:“不要打岔,我很认真的在问你。”

  付书同严肃起来,将眼中的笑意敛去,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上,随后搬了把椅子给她。

  “坐。我慢慢跟你说。”

  沈华年在他对面坐下,能看清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这伤是那天弄的,不过不是你提醒我的时候。”

  当天在饭店待了好一会儿,他见四周无人才打算回去,为了不被认出来,特地到一家时装店挑了身平日不会穿的长衫,临走时还顺带买了顶帽子。

  谁料刚下电车,还是被躲在暗处的人认了出来,没反应过来,他便中了一枪。

  这一枪仿佛是给他的警钟,随时提醒着他,不要轻易尝试去改变事物的因果,因为兜来转去,最终都会走向完全相同的结局。

  被同行的宋允成送往医院后,他知晓这结果不容质疑,便留在医院安心养伤,期间他怕她担心,就以书信的方式宽慰她。

  沈华年看着他,良久不语。

  “那天是我将外套扔车里,才让你被司机强行带了回去,这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

  谁知她根本就未因此事生气,听见这话,反倒觉得是他伤糊涂了,给他倒了杯水后坐回原处,笑道:”我为何会因这个生气。我今天来,不是因这件事来兴师问罪的。”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net/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找书指南 | 民国 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