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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有枇杷树[民国]_百柠酒【完结】(16)

  天气奇冷,大雪纷飞,沈华年乘车往学校附近赶。

  原本她不必走这条路便能直接到学校,可前世未散的记忆在告诉她,走这条路,能遇见她日思夜想的人。

  鬼使神差下,沈华年让司机开车从法租界过,兜着圈子去碰碰运气。

  恰巧堵车,起初她想过让司机直接掉头,却见几乎处于视野盲区的饭店招牌下赫然立着个她日思夜想的人影。

  那是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可命运却再度让他们打破了时间相遇。

  那一刻,她便下定决心,拉开车门冲了出去。

  不为别的,只为他。

  她不确定他是否也有记忆,便光看着,并未开口言语半句。

  谁料灯影下的付书同一同样等着她。

  哪有什么恰如其分地相遇,不过是两个不懂表达的人穿过了生死与时间,在死神看不见的角落里计划着每一次见面。

  在某些时刻,以行动表达的爱意远比言语纯粹。

  “如果这次我回不来,写的遗书上让你遇见喜欢的便嫁了,你会如何想。”

  沈华年没问他,可他反倒跟个问题先生一样粘着她问。

  听了这无理取闹的问题,沈华年被气笑:“那我会骂你混蛋,然后削发为尼,终身不嫁。”

  付书同哄着她,说只是问问,哪成想沈华年动了真格的,偷偷红了眼眶。

  他蹲下来替她擦着眼泪,沈华年却不让,只捧着他的脸,用那双杏眼看他:“不许这样说。一定给我活着回来。”

  他俩一个文人,一个学生,是这世间最情感最细腻丰富的两类人,此刻却撞到一起,消解彼此旺盛的情绪。

  付书同朝她做了个鬼脸,逗得她脸上的泪还未干便笑起来。见哄好了她,他拿了块干净的手帕将她的泪拭尽,柔声道:“好,我向你保证,一定活着回来。”

  “那说好了。你要定时写信来,不谈工作,谈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就好。只要让我知晓你是平安的。”

  他知晓沈华年为何听见这问题会如此情绪激动,因为前世他去北平没几日,便遭遇另一帮人突袭,险些在北平丧命。沈华年水路陆路换着走,费尽了功夫才见到她。

  心中的猜想完全被证实。

  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他打算从北平回来后,便找个机会与她说。

  付书同点头答应她,随即变魔术似的从西服口袋里拿了条红绳出来,红绳的最上方是一颗相思豆,两旁则缀着比豆要稍大些的金珠。

  “都说红绳是保平安的,我让铺里的师傅编了一条,这编绳的式样是独一无二的,你带着,就当是我陪着你了。”

  “这相思子吃不了,外面不卖的,你手上这伤,是上山摘它的时候留的吧。”她早就注意到了付书同手指上的纱布条,今早便问过他,但他都含糊其辞地敷衍过去。这次再问,他没了推脱的理由,只能点头承认。

  “伤都快好了,不用担心的。来,伸手,我帮你戴上。”付书同毫不在意手上那已经结痂的伤口,拉过沈华年的手,替她戴上红绳。

  直到看见她旗袍上的泪迹,他才抬头,眼中的不舍溢了出来:“宛珍,既然我答应了你活着回来,那你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件事?”

  沈华年点头回应:“好。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

  “我想让你多笑笑,不要哭。总哭鼻子,这样好看的脸都不好看了。”他说完,玩笑地捧着她的脸,细细端详道。

  见她那张平日里精致的脸都要皱到一块去了,付书同才说了这肉麻的话。

  沈华年看着手腕上的红绳,被他这话弄得哭笑不得:“我才不丑,你丑。”

  付书同见她笑起来,便顺着他的意:“好好好,我丑。我们宛珍是模样最标志的女子。时间不早了,早些回去吧,晚睡伤身子。”

  可今晚沈华年就算早早地躺在床上,却也无法入睡,满脑子都是手腕上的那条红绳。

  那条红绳上的相思豆。

  记得幼年在私塾上课时,先生教过一首王维的诗,意思大都忘了,诗却记得牢靠,还记得最有名的便是最末两句。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躺在床上的沈华年翻了个身,借月光看那红绳,只觉得两人真是傻,都傻到一块去了。既然都知道,为什么不早些说开呢。

  一夜无眠,她满脑子都是这无聊的问题。

  并非不说,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

  二人约好了在新开不久的相馆里见面。现下有种时兴的说法,猜那盖着红布的摄像机会偷走人的心魂。他二人以前便听过这说辞,但并不怕这些。因此当从相馆门口路过的人拉住沈华年的手说不能照相时,她只是笑笑,随即拉着付书同的手走进相馆里。

  今天沈华年穿了他送的那件绣着茉莉的白旗袍,披着纯白蕾丝披肩,像个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你这披肩歪了,一会儿照相不好看。”他一面说着,一面整理着她歪掉的披肩。

  方才过来时走得太仓促,连沈华年自己都没注意。

  “来,二位看这边!”不远处的照相先生站在那架大块头照相机后面出声指挥。

  二人这才将目光移向蒙着红布的机器前。

  沈华年站在左侧,双手挽着付书同。他换了平日最常穿的黑色西服,短发修剪过,更为干净利落。

  相机声响,他们的情绪和容颜被定格在此处。

  前世的二人到死都没能有上一张合照,今生也算是全了前世的梦。

  这一切就像泡沫般,轻易地,便将他的心填了个满怀。

  …

  相片被及时洗好,两人一人一张。沈华年满意地看着手里这张黑白照片,将它放在太阳光下细细端详着。

  “很满意?”他站在她身旁问。

  沈华年对他笑:“当然。你看这把你拍得多好看,比平时都俊不少呢。”

  “但我不是很满意这相片。”垂头看着手中的照片,付书同

  “为什么,这多好看啊。你难不成还想再拍得俊一点?”沈华年听见这话,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照相的先生把你的脸没拍好,模模糊糊的。”

  她注意的只是他,方才连自己被拍成什么样都未管,听他提起,她才仔细去看自己那一半。

  确实模糊。

  “我们要不再去找那先生照一张,这次指定让他拍好。”付书同捏着手中那张照片,对沈华年道。

  若是他自己的没拍好,那他倒觉得没什么,可偏是沈华年没被拍好。

  “我们来的路上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再回去重新照相,去北平的火车该赶不上了。”沈华年一边拉着他往前来接应的车前走,一边说。

  付书同这才被点醒一样地看了看表。

  九点一刻,离发车不到四十分钟。

  “那好,等我从北平回来,带你重新照。”付书同替她拉开车门,上车后坐她身旁道。

  沈华年点头,说等他从北平回来。

  到车站用了接近二十五分钟,沈华年跟在他身后,到了进站口,才对他说再见。

  “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可以写信给我,实在着急直接发电报给我。”他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笑道。

  “好。注意安全”沈华年拉着他的手,眸光里透出不舍。

  "那…能不能送我个临别礼物。"他单手提着藤箱,一脸正经地问她。

  完蛋…这东西沈华年还真忘了准备。准备好的东西早在昨晚看烟火时便给了他,今天再送,

  她有些尴尬:“你想要什么,今天肯定来不及了,等我买了立马找人带给你。”

  付书同却没回答她,在她脸颊上迅速吻了一下:“好了,临别礼物收到了,我先走了。”

  “这么多人看着。”沈华年面上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笑着对他说。

  付书同圈住她,将她揽进怀里:“怕什么,我永远都只会是你一个人的。要是有谁敢在背后说什么,我替你教训。”

  沈华年被这话逗笑,紧接着也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好了,再晚该误车了,快去吧。”

  时间快到了,再怎么不舍,他都没办法多在这儿多待一刻,只能松开怀里的人,说声再见。

  他走之前,沈华年最后一次凑到他耳边,用气声道:“梁晤生的事情已经查清楚是谁干的了,冬月初二,我们要钓条大鱼。”

  付书同点头:“我知道。时间还早,等我手上的事情忙完,就全力配合你们的行动。”

  此类话不宜多说,简单回应后,他便提着箱子往月台走,沈华年就站在不远处目送他,直至目之所及之处再不见他身影。

  她在心中盘算着,待到今年入冬,有些表面平静的船,是时候掀翻了。

  第14章 枇杷树 “不自量力的蠢货”……

  兜兜转转间四季轮换,一晃便是腊月。

  今年她并无归家打算,准备要换个其他的地过年。天气阴冷,往日不见踪迹的狐狸毛披肩重新派上用途,沈华年找了个相对暖和的日子在外滩的咖啡厅约见赵书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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