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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书女的姐姐_咸鱼三百条【完结】(123)

  钟易川刻意在门外站着等了会儿,看夏朝恩将门带上,他端端站着,笑吟吟看他。

  夏朝恩乖觉走近:“大人还有吩咐?”

  钟易川目如朗月,大太阳底下也能笑出和风细雨的温和清朗:“不敢。”

  他虚虚欠了下身,衣袍上的褶皱都无甚变化,只起了靠近的作用。

  “我方才瞧着,陛下似是有些惧内?”他低声打探。

  夏朝恩垂着脑袋,手交叠垂在身前。在钟易川靠近的一瞬,他两手紧抓住,四根手指头被捏得发白。

  “大人说笑了。”

  话语冷硬,钟易川多看他一眼,但他头垂着,并看不见什么。

  逐站回去,拉开点距离可见他低垂着的小半张脸:“我记得,夏公公是太后送给陛下身边侍候的。”

  看不见他的眼睛,但能看见他的睫毛,翘起的鼻尖,还有比寻常男人细滑的肌肤,说话声音也更轻声细语:“大人好记性。”

  钟易川想到宫中的太监里的肮脏事,往后退了一步,笑眯眯地问:“不知公公算是太后的还是皇上的人?”

  夏朝恩只矮着身子,当没听出他语意里的嘲弄:“大人说笑,太后把奴才给皇帝,自然是皇上的人。”

  “良禽择木而栖,自当如是。”钟易川语调和缓,似是在与他闲话家常“二龙当政,公公想必也不好做。”

  他十六岁时来到这个异世界,被诓骗生生受了宫刑,成为皇城里最低等的奴才,夏朝恩双目下只有脚尖与半块地砖,人也化成一个黑洞。

  任何东西丢进去,都会无影无踪。

  他慢慢眨了下眼,重复着一句重复了无数遍的话:“是奴才的本分。”

  就像兽类天生的警惕性,钟易川对此人很有些提防。

  能在太后与皇帝之间周旋,还深得沈穆庭信任,必是有些手段。

  但他两次试探

  都未得回应,第一次钟易川是当他瞧不起自己无官无职,但这次金榜题名、获起居郎之位,也并没得这位从三品内侍监的另眼相看。

  钟易川对这位夏内侍越发提防。

  他略作一揖,笑说:“我在值房候着,陛下若有吩咐,劳夏公公知会一声。”

  “陛下一时半刻不会叫人了。”出乎意料的,夏朝恩忽然多说一嘴。

  他被自己这冲动惊了瞬,自胸脯里悄悄呼出一口闷气,定定神,继续用古板无波的声音说:“大人今日可归家去歇息。”

  “出去,都出去。”

  随着沈穆庭声音发颤的还有他的指尖,他手伸来,碍于距离,指尖都拉直了还是碰不到苏卿。

  苏卿无言地看着他,看他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摁在猩红长衫上的指尖如脆纸般泛白,脸埋在颈窝里,看不清表情。

  “……我的人?”好一会儿,他似是憋着一口气,话语又尖又薄地从牙缝与唇缝里挤出来。

  “我这般境地,你觉得这皇宫里会有我的人?”他似哭似笑。

  这口气他憋了很久,比苏卿想象中还要久得多。

  沈穆庭抬脸看过来时,他的皮肤涨的发红,额上青筋喷薄欲出。他的皮肉本就比寻常人薄嫩,脸上充血时比寻常人更可怖,血肉似乎要从皮肉下面爆裂出来,腮旁的青红血丝都清晰可见。

  沈穆庭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眼下坠着的一滴要落不落的泪似乎也染了血色。

  苏卿依旧毫无所动,半晌:“演够了吗?”

  他浑身一僵,骤然生出被扒了衣服丢在大街上的耻感,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消退,卡白的脸上那滴悬而未决的泪终于坠下,啪嗒一声直接砸进锦衣里,似一滴血晕开。

  苏卿捏指揉了下眼角,将刚拿起的笔重新搁下,她把手里的奏折丢到沈穆庭怀里,盖在那滴矫情的泪上。

  “这是岭南节度使新呈上来的奏折。”

  见他不动,幽怨如婴孩直勾勾盯着自己,苏卿只好撑着塌,另只一手把丢到他眼前的折子翻开。

  手刚触到奏折,沈穆庭伸手将她手握住,他抓的极紧,把苏卿的手捏变了形,哀求:“梦里香一事牵连到公主府确实是我的过错。但事已至此,我也自知过错,将苏崇阳调任到你所立的检察院里,你又何必与我较劲,白白便宜了张子奕坐收渔利。”

  两人都是俯着身子,脸对脸,鼻碰鼻,苏卿抬头看向他的眼睛。表象上的可怜脆弱依旧还在,隐藏在最深处被苏卿一激再激的本性终于也露出来,那是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看不见底深渊,暗流汹涌,能吞噬一切。

  他的眼是不可直视的深渊,苏卿便是透彻的蓝天,一碧千里,单单看着就能让人平静。

  二人双眼相对时交握的手下压着那本奏折。

  苏卿废了些力气才将手抽出来,她拿走奏折,再次坐回遥遥彼端:“你错了。”

  她的眼眸轻扫,眼睑与睫毛垂下的弧度恰如苦海里飘摇的一叶小舟,落在沈穆庭的脸上。

  “你至今还不明白,我怪的是你自私自利,你要砍去我的羽翼,却无意害死了郭先生。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郭先生还有刘县令皆因我而亡,这样的社会里,两个家庭失去了男人,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迷惘与疑惑在沈穆庭眼里同时出现,但很快被强烈的不安所掩盖,他手脚挪动着,快速依偎到苏卿身旁。

  不管她说的是什么,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对自己说过最长的一段话。

  “我错了,”沈穆庭抓住她的手,若头顶上有耳朵,这会儿必定也是耷拉着“你不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太怕了,我怕你离我……”

  苏卿抽回手,将那奏折展开,纸页上书一排排一行行的小字看得人眼花,沈穆庭的眼睛跟着她修剪整齐,带有薄茧的食指走:

  ……诸物甚贱,唯粮值钱;灾后两月,百姓饥饿难捱,为人所餐;人肉作当牛肉卖,尸埋五尺有人剜。细微曲折纸上难言,跪求恩上遣粮赈灾,不敢求免越陵、曹安两县三年赋税,只望陛下稍派钱银,渡岭南灾情

  她看着沈穆庭的眼睛,看向他被掌控的半生,虚弱残破的魂灵:“你若还有半点心,也不该畏缩不前,让赈济的灾粮层层盘剥,还发还折子训斥岭南节度使。”

  奏折拿开,沈穆庭的脸从后面露出来,这像是扯去了他的遮羞布,他的脸由白专青,难堪地扭过头:“这些折子向来轮不到我手里。”

  说到此,他忽然想到:“你手里的折子是谁送来的?”

  “中书令宋博涛。”苏卿将折子撂到桌上。

  沈穆庭神情微动,看向那封奏折:“他?”

  沈穆庭做太子时只有皇帝的明令才能插手一二,先帝沈正骤然薨逝,三书六部彻底被张子奕与王社捏死,所有的信息是经过有意的筛选他才知晓。就连突厥部落集结大举侵扰西域,他也是在张子奕处得的消息。

  像苏卿手里这样的折子,他往往是连个影儿都不知道。

  张子奕只会让他知道,她想让他知道的。

  苏卿轻轻一笑,手指敲着那封折子:“在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敌人。”

  第99章 新铺子

  天气一日比一日热,热过了头,便一日比一日冷,转眼间又是深秋。

  街巷两旁的树叶铺了一地,苏蓉踩着清晨的薄雾走在去往香铺子的路上,两旁的人家才刚打开门口,提着扫帚清理门口的落叶。

  掌柜的正哼着小曲打开门锁,再将门槛上的门板一块块卸下来,累放在走廊的角落里。

  “稍等稍等,”眼角的余光瞥见身后站着两个姑娘,他加快动作“小店马上开张!”

  小酒轻咳一声:“不必急。”

  抱着门板的男人听熟悉的声音,回头看一眼:“是、是两位姑娘啊。”

  从窗往外看去,集市上人来人往,热闹喧嚣。

  窗内,苏蓉坐在桌前,面前的茶水早凉透了。

  小酒头上戴着慕篱,安静站在她身后。

  掌柜站在柜台后面,眼睛不时飘向镇在店里的主仆两人。

  三月前经牙子介绍,他来此处做工。那叫香水的东西受名门官宦的追捧,庶民百姓也争相效仿,有需要就会有门路,商人们很快侵占香水市场。

  单东市这一片就开了五个门面,这五个里再多出一个也再寻常不过。李四签下文书时万万没想契书上的东家苏酒,是长公主府的那个苏。

  人人都知梦里香触怒天颜,若不是看在长公主与皇后的面儿上,不会只死个掌柜的就算了。

  如今这替死鬼的位置被自己占了,若不是已过了名录,李四早就跑了。

  好在这铺子生意惨淡,他也渐渐没那么担惊受怕。

  早市里人流如织,等了近一个时辰,好容易等来位姑娘,他满面堆笑地迎接上去:“姑娘想要什么香?”

  李四的眼睛从两人的衣着快速扫一眼,心知又是跑空。可苏蓉正在一边儿看着,他自然要十足十地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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