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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乱终弃了一个替身_姜不是生的【完结】(125)

  势在必行。

  他是算得如此明白。

  权力争夺,是可以退让的。

  二人情谊,是可以重来的。

  唯独生死不可以。

  生就是生,死就是死。

  别说死人比不上活人的话。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日子一久,活人也会疲倦劳累,为了叫自己轻松些,淡忘就成了顺理成章。

  姜钺要将姜濬彻底抹去,留下一个空空荡荡的姜姮。

  这才是他的“阿姐”。

  姜姮深知此,她等待了姜濬五年,是因为他活着。

  若他死了……自己还能记得他多久呢?

  姜姮顾不上再去计较他的隐瞒,他的身世。

  可就在这关头,孝文太后亲子的身份来历,却成了长安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连珠急急忙忙将此事汇报给姜姮。

  混淆皇室血脉,罪同谋逆,可到底是要阻止,还是行使其他手段,都要看姜姮的心意。

  “连珠……”

  “嗯。”

  连珠担忧地看着她。

  姜姮已经窝在长生殿三日了。

  三日没有朝会,三日没有见客,三日没有任何指示。

  连珠私心不愿见姜姮为姜濬前后奔走,她还记得五年前的那一幕,虽说这皇位上换了一个人,长生殿也今非昔比了,但那到底是皇帝。

  但她更不愿见姜姮暗自神伤。

  “殿下,我去安排。”连珠轻声道,想叫她放心。

  “连珠。”姜姮一顿,打断她,“不用多此一举了。”

  连珠错愕。

  姜姮深深闭上眼,姣好的面容透出疲倦,而她指尖,还死死捏着一张卷轴。

  连珠定眼一看,却发现,不是当初姜濬献上的陈情书。

  姜姮说:“前几日,朱北又来见了我。”

  “他为何而来呢。”连珠直觉,她之所以改变了态度,是因朱北,准确说,是因朱北送来的这一份书信。

  见姜姮没有阻碍,连珠从她手中收出了这一份卷轴,轻轻打开。

  止住了呼吸。

  “连珠……”姜姮睁开了眼,笑了笑。

  “原来,我也没有那么在意他。”

  “原来……”

  一语成谶吗?

  柔妃,姜姮都快忘记她的音容笑貌了,可偏偏就在这时,又一次,清晰地回忆起她生前最后的话语。

  她怨憎,咒骂,哭诉。

  说她,果然是先帝的子嗣。

  她不是父皇母后的孩子,又会是谁的孩子呢

  当时的姜姮是不以为然的,隐隐得意,父皇是雄主,威名远扬,她是后浪,推翻前浪,势必来到这更广阔的天地,拥有更显赫的功绩。

  此时再想来……

  这话语才露出最原本的含义。

  原来如此。

  被一脉相承的,不止有野心和欲望,还有如出一辙的,冷漠无情。

  第100章 决裂(五)“阿姮,他太胆小了。”……

  长生殿内静悄悄的。

  那一卷由朱北私下呈给姜姮的卷轴,还被她紧紧捏在手里,被捏皱了,被揉成团了,再展开,却还是完好无损的。

  与之相反的,是姜姮。

  有一面镜子碎在了她的眼眸中,泛着水光,摔出了锋利的边。

  相比那卷轴上的文字,此刻的姜姮更叫连珠担忧。

  小声劝道,说着自己都不完全信的话:“殿下……或许不为真呢?朱北此人贪名贪利,其言有失偏颇。”

  这事,姜姮早已清楚。

  “又如何呢?”她笑得浅淡。

  那书信上记的,不是腌臜事。

  相反,是一件美谈。

  在群臣人人自危,迫于姜钺压力,不肯出面替姜濬求情的时候,长安城内外的百姓,已联名上书了。

  其实他们哪里会写自己的名字呢?只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拇指印,重重叠得地印在了长长的卷轴上。

  说——请求殿下法外开恩,饶恩人一命。

  她成了暴君。

  姜濬是恩人。

  若不是这群百姓,她这位暴君还不会知道,姜濬在私下做了这么多事。

  施粥,施药,润笔书写信件……在不曾入宫的日日,他就在荒郊野岭,做这些无关紧要,且不为外人所道的事。

  无关名望,只为此心。

  是啊……他做了这么多。

  姜姮想,她该拿他怎么办呢?

  连珠主动请缨,去见姜濬。

  姜姮摇摇头,决定亲自去见他。

  因他还未被定罪,姜姮待他的态度又向来模糊不清。

  在三公九卿的一齐商讨后,姜濬被关在了长乐宫主殿内——孝文太后曾经的居所。

  空荡荡的大殿毫无人气,只有冰凉凉的,属于过去的繁华。

  太静了,静到能听闻,衣料滑过地面时窸窸窣窣的声响。

  姜濬静静地坐在一端,他抬起眸子,微微笑着:“阿姮。”

  姜姮走入,站在了不远处,眉眼隐在了暗处,声冷下,带着不咸不淡的怒:“是谁对你无礼?”

  姜濬下意识望身上望去,在皎洁月光中,这星星点点的泥泞和几个不全的脚印,的确叫人厌烦。

  他正要解释。

  姜姮打断:“算了,不重要。”

  姜濬一怔,还是笑:“好。”

  姜姮凝视着他,却未能从他的眼眸中,看到她想要的。

  “为什么?”她问,“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求死。”

  为什么?

  姜濬思考,还是微微一笑:“阿姮,我也是诸侯王……与其杀他们,不如处决我,这才算杀一儆百。”

  姜姮不信:“你同他们不一样。”又接着问,“是因为我吗?”

  根本不留给他迟疑的时机。

  姜濬无奈。

  儿时,老师常说姜姮行事浮躁,往往只有三分钟热度。

  但姜濬却知道,她不是这样的。

  只是没遇到在意的事,若有了真正在意的事或人,哪怕要剜肉削骨,她都不肯放手。

  对这个问题,也是如此的。

  “阿姮……”

  姜姮:“嗯。”

  “我骗了你。”

  “我知道。”

  姜濬有一闪而过的意外,似飞鸟掠过湖面的涟漪,只一刹那,恢复了平静。

  姜姮又往前了一步,跪坐在他面前:“你一直在骗我。”叹息似的。

  他笑了笑,算是承认。

  姜姮看着他,事到如今,真的不气不恨了,虽然还算不上心如止水,但她已足够平静。

  不全都是骗。

  在二人血缘关系上,只能算是隐瞒。

  姜濬真正骗她的,只有一事,他说,他是为了姜姮才掺和到七王之乱中的。

  说得有头有尾,有理有据。

  可惜,她缺一点傻气,已被下葬的裴老也不是唯命是从的傻子。

  被当做贼首的楚王,仅仅是一个幌子。

  他那么平庸,谁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但真相和细节,都已经不重要了。

  成王败寇,姜濬失败了,成为了阶下囚。

  他甘愿死。

  还要说什么吗?

  姜姮唇张张又合合,一言不发。

  姜濬望着她,目光愈发温柔。

  “要好好道别吗?”姜濬轻声问。

  他清楚,她的来意。

  姜姮垂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像是无数次的过往:“我……”

  姜濬:“阿姮,你并未做错什么。”

  他早就预料到了今日。

  不过是另外一个,他早已为自己定下的结局。

  是啊,这是他的选择。

  “你会后悔吗?”姜姮没头没尾地发问。

  但她也清楚,他也会听懂的。

  朝夕的相处,年年的相伴。

  到底能留下什么呢?

  “会的。”姜濬轻轻答,“午夜梦回时,我总觉得可惜。”

  “那就好。”姜姮也轻声地道。

  无论是后悔什么,至少,他也曾想做些什么。

  到最后,姜姮都没有问出那句话。

  爱也好,不爱也罢,都不再重要。

  姜濬顿了一顿,只是微笑。

  姜姮站起了身,留下了一壶酒,是方才就带进来的。

  没有解释太多,也没有威逼利诱,这是一杯掺着毒的酒,势必能见血封喉的,不会叫他太过痛苦。

  阿姮……是舍不得叫他太难受的。

  姜濬开了酒坛。

  无人知晓,在代地时,他时常酗酒,是自年少时,便开始的习惯,一沾上,就再未停歇过。

  他全然沉溺在了这种飘飘然的感觉中,乐于见自己的岁月,在昏沉中消磨。

  他能感知到这幅身躯,由内而外的,在走向毁灭。

  其实,他原本就不该存在的。

  姜濬将酒一饮而下。

  姜姮在大雨滂泼中,回到了同样陷入一片死寂的长生殿。

  纪含笑在里头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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